据神话所说,过去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两个最强」的矛盾的对峙。
——被唤作灼热之高座的天峰,但是现在却是被称为轰鸣裂缝的海峡。
这就是神灵种「战神」阿尔特休讨灭龙精种『终龙』哈迪雷弗的黄昏之地。
在遥远得无法想像的过去,这里就是决出俯视世界顶点的、炽天的决斗场。
由于两者的战斗,传说天被赤红色的灰烬所封闭,碧绿色的灵骸覆盖着整个大地。
然后到了现在——天空依然不停地响起雷鸣,永不冷却的沸腾的大海缝隙间。
一头龙正静静地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
在黄昏中也显得极其耀眼的纯白色鳞片闪烁着光芒,一动不动地仰望着天空。
其蕴藏着深远的知性的眼瞳——忽然晃动了一下。
视线前方,一缕光正如流星一般从被染红的天空向这边飞翔而来。
那是天使。
背后展开着以光芒编织而成的羽翼,头顶上浮现出几何学图形般的光环——天翼种。
长发闪耀着彩虹色的光辉,琥珀色的眼瞳彷彿浮现出星球意志的美丽少女。
那个神话的当事者,将最强之名纳于掌中的战神所创造的、—片羽毛。
面对似乎带着某个巨大铁块飞来这边的那位少女,龙开口说道:
「好久不见了啊,小小的羽毛。」
◇◇◇
在早已见惯的——但是却从不会看厌的白龙面前,吉普莉尔颤抖了起来。
心跳自然开始加速,全身洋溢着某种烤炙血潮般的兴奋而无法抑制。
——至今依然不知道名字的龙精种,像是逗趣似的向她问道:
「真是好事者,要来品尝第六次败北的滋味吗?还是说——」
听了这句话,吉普莉尔翘起嘴唇轻带笑意,宣言道:
「——请儘管放心,这次一定会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她就举起了铁块。同时转动起光环,全力做好战斗的準备。
相对的,纯白的龙只是稍微眯起苍蓝色的眼睛,展开彷彿能覆盖天幕的龙翼——问道:
「你知道么,小小的羽毛啊。过去这个地方,有谁曾经战斗过。」
「当然——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吉普莉尔毫不造作地回答道。
这里是跟一万五千年前——自己的创造主和至高的龙王战斗相同的地方,相同的地点。
儘管像是沿袭着伟大神话一般与龙对峙,她的意志却没有多余的成分。
——这并不是神话,吉普莉尔无声地笑了起来。
在这个地方,主究竟和龙王谈论着什么,思考着什么,又对什么失望了呢?
儘管兴趣无穷无尽,好奇心也蠢蠢欲动,但是那个答案究竟有什么意义?
自己——决不是最强的。
向眼前的白龙挑战了五次,然后败北了,是名副其实的真真正正的败者。
另一方面——眼前的龙却是常胜无败。
然而如果由主神出手的话也只不过是在一击中灰飞烟灭的森罗万象之一,也决不是最强的。
换句话说——在这里并不存在最强。
就算这个状况是沿袭着神话,其前提也存在着致命的差异。
这不是无双与至高之间的激烈碰撞。既没有问也没有答,甚至连语言也是不必要的。
这并不是决定自己和对方哪个才是真正强者的战斗。
只不过是弱小得无可奈何的我,向强大得无与伦比的他发起挑战而已。
为了颠覆龙精种优于天翼种这个常识性结果而进行的——愚者的挑战和尝试。
只是弱者向强者挑战的、奈落的决斗。
……而且更重要的是——吉普莉尔笑了起来。
这心胸的鼓动和烤炙血潮的兴奋,也绝对不是因为沿袭了神话的缘故。
令自己的全身不停颤抖的这种感情,纯粹就是……
「无论重複多少次败北我也要讨伐你,仅仅是这样的战斗吧。」 .
听到这番只会产生愉悦的话语——
龙扭动了身体——光是这样的动作,大海马上开裂,天空产生了爆炸。
结果那似乎只是龙在发笑。龙以像是很愉快的声音说道:
「那么小小的羽毛啊,明知道绝对无法战胜,你今后还要永远
继续向我挑战吗?」
「不,就只是到把你那断言绝对无法战胜的首级砍下来的今天这一天为止。」
然后,白龙拍打起翅膀,在同时形成的庞大『力量』的海啸汹涌而来的同时,白龙嗤笑道:
「这是很有意义的问答。既然如此,这次你也好好品尝凄惨碎散的滋味吧,小小的羽毛啊。」
「真是毫无意义的问答一^你最后的遗言就是这一句了吗?
如此,儘管沿袭着神话却存在着决定性的差异。
一头龙和一片羽毛,就在雷鸣轰响海水沸腾的海峡展开了第六次的较量。
儘管重複了五次的败北也依然——不,正因为如此,这次就是最后一次了。
吉普莉尔怀着这样的确信拿起了笔。
那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经意地开始写起来的日记。
自从上次的败北……在龙的面前遭受了第五次败北之后就特别增加了记载量的那本日记。
回想起在悟出三项秘策和一个胜机之前的那段岁月。
吉普莉尔为了写完最后一页而挥动起笔桿——……
◇◇◇
〈■历■年■日〉
……真是的,在这个修复术式期间的空閑时间就不能想办法打发一下吗。
因为连续五次败给了龙,在施术室外面的时间反而变得更稀有了。
要是不快点找些消閑的方法,我恐怕还没被龙杀死就先被无聊闷死了……
————…………
「……又来了,又是这样吗。还真是个贼运亨通的小妹啊。」
「啊,拉菲尔前辈!因为閑的慌我就开始画画了,你觉得如何呢?」
在修复术式施术室里经过一年时间才恢複了意识,使劲往本子里沙沙地写着什么的幼女。
——以龙精种为对手遭受了第五次败北,吉普莉尔又再次缩成了幼女。
看到她以得意洋洋地表情递出来的小孩子涂鸦,拉菲尔不由得沉吟道:
「虽然连续五次向龙精种挑战还能保留着原形也非常值得惊叹……但是阿兹莉尔那家伙每次都吵吵闹闹甚至我们也不得不到处东奔西走,你也应该稍微有点自觉,别总是毫无策略地发起突击——」
「嗯?我可不是毫无策略哦。这次的『天击』还成功地直击了呀?」
——原来你以前就连那种事也没能做到吗?
丝毫没有察觉到拉菲尔的严峻表情,吉普莉尔愉快地接着说道:
「不过奇妙的是完全没有效果——不,我想毫无疑问是击穿了数枚鳞片的……但却瞬间再生出来了。……简直就像时间往回倒流似的。」
——那是时间操作吧,拉菲尔根据龙精种的性质做出了这样的估计。
「但是如果真的能倒回时间的话,那就应该不管集中多大的力量也无法打倒才对。」
然而立即就否定了这种思考的吉普莉尔又接着说道。那么为什么无法打倒呢——并不是这样。
「为什么能够打倒……不——那是不是真的打倒了呢。」
自由自在地操纵时空间,即便是遭到『天击』的直击,实质上依然无伤。
「能够超越那种程度的力量的力量,恐怕——就只有龙精种自身的力量了吧——?」
……原来如此,她非但是不是毫无策略,甚至已经找出了胜机——面对这样的小妹,拉菲尔叹了口气。
「那么接下来是很遗憾的通知——已经没有『下次』了,你还是放弃吧。」
「…………咦?」
「阿兹莉尔已经彻底闹彆扭了——还说是『命令』。今后禁止再去单独挑战龙精种,万一违背命令的话就要施加惩罚……她是这么说的。我已经向你转达了哦,姑且算是吧。」
虽然这样多半也只是火上浇油罢了——留下这样一句话,拉菲尔静静地转身离开了。
〈■历■年■日〉
终于完成了修复术式,正当我心情愉快地出远门的时候,却遭遇了森精种的飞行妨碍魔法。
因为撞得头顶也起了疙瘩,我就不由自主地使出了『天击』,不过仔细想想真是不划算,我就更加恼火了。作为修复术式的消閑之用,我就把书本都全部搬了回来。
「……又来了吗,难道你真的又来了吗~~~!?」
完成修复术式后,完全康复的吉普莉尔刚从施术室走出一步——才仅仅是二天。
看到那又变成了缩小的可爱姿态,阿兹莉尔使劲抓着脑袋发出悲鸣。
大概是以所剩不多的力量压缩着空间,还拖着一大堆像是书本的东西。
「啊,没有,我只是普通地向森精种使用了『天击』而已,请别在意。」
「啊,是这样呀~那样就好啦!你以为我会那么说吗!?难道『天击』会在『肚子里开洞』!?就算是弱化了也不可能被森精种伤到才对呀。实际上你是去做什么了嘛!?」
阿兹莉尔边说边向肚子里穿了个洞的幼女逼近而来——然而……
「啊啊,在物色书本的时候稍微被攻击了。多重术式还真是令人感兴趣呢!」
看着像是在对牛弹琴似的满脸欢喜地这么说着的吉普莉尔,感到头疼的阿兹莉尔不禁抱住了脑袋。
——啊啊,多重术式的确是很烦人。
使用两个以上的魔法倒是无关重要,複合——术式的相互作用就麻烦多了。
比如说并不是生成两团火,向一团火焰注入「燃料」的话,其威力就不是以加算而是以乘算的方式增加了。即使对天翼种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精灵量,只要灵活地加以连锁运用——就会产生眼前的这种效果。
「嗯嗯,虽然是图谋操纵幻想种的低能儿,假如能找到杀龙的提示就很幸运了呢!」
然而在听到俯视着书籍的小妹接下来的这句话,阿兹莉尔就眯起蕴藏着害意的眼睛说道:
「————吉普酱,没有下次了……我应该这么说过吧?」
然而,吉普莉尔却向她回以绽放出无任欢迎的笑容,朝着施术室走去——
〈■历■年■日〉
我马上就读起了带回来的森精种的书本一我不会读森精语。
话说我冷静一想,为什么我非要去读那些植物类的文字呢。想像着因为太无聊和向花草说话的自己就觉得很没劲,所以还是睡觉算了……
〈■历■年■曰〉
就算是草也没关係了,这样放开胸怀已经过了两年,我已经会读了。閑暇真的是可怕的东西。
发现了「我是天才哟!」这个智障标题的手记,因为太过智障,我反而被吸引了。
〈■历■年■日〉
……三年。至今依然没能读懂「我是天才哟!」的手记……我开始有点想死了。
我似乎并不是读不懂而只是无法理解,看来我的头脑比草还糟糕。
虽然之前觉得就算是草也没关係,但也不是说想变得连草也不如在差点就要自杀的时候,因为发现了颇感兴趣的记述,还是勉强悬崖勒马了。虽然那远远超出我理解力的详细内容我也不太了解——将「人为操作『封闭时空』应该是有可能的吧?」这个假说进行实践,却没能形成『能够承受的容器』,留下「即使这样还存活下来德沃果然是天才哦~」这句莫名其妙的自画自赞……
——原来如此,如果这是正确的话,那我就改变认识,承认植物界也存在着天才吧。
〈■历■年■日〉
——认识到跟草说话也是个不错的增广见闻方法的修复术式,也到明天就结束了。
虽然很想马上去找龙挑战,不过这次还是稍微做点準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