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三步】
——没有意识,没有记忆,也没有五感。
甚至不会想到要问这里是哪里,自己是谁。
在没有任何实感,就连自己的定义都已暧昧不清的状态下,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什么也问不出口,没有提问的前提,连自己该问什么都不知道。
微小的意识几乎等于无,但是那样的意识,却没有任何根据,只是虚弱且坚定地主张着「这样就好」。
只要这样等待着胜利就可以了,这样的主张勉强让自己微弱的意识保持清醒。
——胜利?什么胜利?
————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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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如何?」
在王的寝室门前,史蒂芙向吉普莉尔如此询问。
然而吉普莉尔却再次摇头叹息。
「——没有进展,主人拒绝让我进入,完全不肯听我说话。」
「还是一样只是叫着『空』这个名字吗?」
「是啊……你那边如何呢?」
「我在城内逢人便问,大家的答案都一样——」
「不知道空这个人物,艾尔奇亚的王只有主人一个——这样吗?」
「对……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才想问呢」吉普莉尔又叹了一口气。
「合理推论应该是主人的记忆被窜改了。」
「那不就是——」
「对,这就意味着主人——输了。」
——这件事很不对劲。
白突然变得茫然若失,只是叫着『空』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物。
虽然状况本身让人摸不着头绪,可是一股凌驾于状况外的异样感,令两人困惑不已。
——或许是听见她们的谈话了吧。
只见一个薄薄的板子,从门下的缝隙推了出来。
「……?这是那个……」
「是主人的平板电脑呢。」
吉普莉尔从地下捡起平板,与史蒂芙两人一起看着画面。
「……呃、上面写了什么?」
「这是主人原来那个世界的语言——写着『问题』两个字。」
只听到波的一声,上面显示了新的讯息。
「原来如此,您希望进行类似笔谈的『密语交谈』是吗?」
主人从异世界带来了庞大的知识。
即便吉普莉尔也尚未完全掌握,不过她能了解白的意图。
「这次又写了什么?」
低头一看,仍然是完全看不懂的文字,于是史蒂芙如此间道。
「写着——『1:和吉普莉尔对战的人物名叫?』」
「不就是……白吗?」
「没错,这东西……要怎么回覆——」
吉普莉尔并不知道操作方法,不过马上又响起波的一声。
「原来如此,口头回答就可以了是吗——『2:要求史蒂芙爱上他的人物是?』」
「就、就说是白了啊!」
很快地,下一道讯息传来了。
「上面写着……『3:十一岁的同性要求你爱上她吗?』」
「呃、呃~……所、所以我不是一直骂你变态、魔鬼吗……」
史蒂芙嘴角抽搐着回答,同时下一段讯息也传来了。
「——『4:详细说明你是怎么输的?』」
考虑到白的状况,史蒂芙知道这个回答不能马虎。
为了儘可能想起当时的情形,她用手指按着额头,拚命地回想。
「呃~我们比赛猜拳,你用言语激我,利用心理战,目的是希望双方平手,但是重要的是『要求的内容』,我被要求在平手的情形下答应不具体的要求,我说那样是诈欺,但你却不由分说地叫我『爱上你』。」
史蒂芙叙述完的同时,下一段讯息立即传来。
「——『5:为何不是要求成为自己的人,而是『爱上我』?』」
「为、为了让我进贡呀,之后发现这个失误,白还扼腕不已啊。」
这次隔了一段时间,下一段讯息才传送过来。
「——『6:揭穿东部联合游戏内容的人是谁?』」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史蒂芙和吉普莉尔的见解相同,两人分别做出回答。
「是白和祖父大人的遗物。」
「这个与我的记忆一致。」
……下一段讯息迟迟没有传来。
史蒂芙和吉普莉尔只能默默地继续等待,两人站在国王寝室前无计可施。
大约过了数分钟吧,然而这次传来的不是问题,而是断言。
不,应该说那是更接近『恳求』,无法窥见自信的讯息。
『大家的记忆被消除了。』
看到那样的讯息,吉普莉尔说道:
「……主人,请恕我直言,记忆的所有权归持有者所有,即便那位叫做『空』的人进行游戏,失去的也只会是自己的记忆,要消除别人的记忆是不可能的。」
但是反驳的讯息马上传了过来。
写着『得到全员同意的赌注』。
「——这么一来,问题就变成为何只有主人没有失去记忆了。」
……讯息再度中断。
在门里侧的白,手上拿着手机,头埋在膝上,答不出话来。
——这些她早就心知肚明。
哥哥会在独缺自己一人的情况下进行游戏吗?
而且是有可能招致如此严重状况的游戏,况且还输掉了——
「欸,啊,是,辛苦你了……不,没什么事啦。」
门外微微听得见史蒂芙的声音。
「……白,虽然很难敔齿,不过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据报因为『白擅自赌上人类种的棋子』,群众仍在持续示威游行,儘管无法向城外的人打听,但是游行队伍口中所怒骂的对象——并没有『空』这个名字。」
听到这样的报告,白感到眼前再次逐渐转为黑暗。
她咬紧牙根,勉强没有失去意识,然后开始思考。
应该有才对。
大家的记忆一定会有相左之处才对,因为——
——如果不是那样,那就表示自己的记忆全是虚假的。
(……不可能……不能是那样……)
白宛如在说服自己一般,拚命地摇头否定。
比起输掉游戏,被植入虚假的记忆——假设、假设真是那样好了。
然而『这个世界有谁』,连自己本来那个世界的记忆,都能加以虚拟呢?
应该是不可能的,那种事应该是办不到的。
儘管她企图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但是白也很清楚——那是可以推翻的。
这个世界有『盟约』也有『魔法』,不用具体地窜改记忆,比如说,『将所有的记忆分割成两份』,这种事或许是有可能的。
——不,更严密地说,在这个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哥哥存在的状况下——
有谁能够证明白的『精神正常瞥呢。
想到『空』这个存在对自己来说是多么方便,这个可能性——这个白最不能接受的可能性,带着强烈的说服力开始浮现。
这个可能性即是——
空这个人,是白为了迎合自己而创造出的虚构存在。
(——那种事……我不认同……我无法认同!)
怎么可以认同,一旦认同,自己的一切就前提开始——
平板电脑完全没有反应了。
隔着门板咸受到白消沉的心情,史蒂芙和吉普莉尔面面相觑。
「这、这是怎么回事呢?该怎么办才好啊!」
「……我们将事情做个整理,试着思考看看吧。」
吉普莉尔彷佛是要让自己冷静般说道。
「与东部联合这场赌上人类种未来的棋子——人类种全部权利——的比赛近在眼前,在这个时间点如果主人丧失行动能力,获得最大利益的人是谁呢?」
「这种事连我也知道——犯人是东部联合吗!?」
——确实,游戏内容被揭穿的东部联合,在正式比赛前为了让白一蹶不振,于是私底下秘密向她挑战,消除了她的记忆——照理来说,他们会有这种做法是很自然的事。
然而,吉普莉尔看着自传来的讯息纪录。
——『6:揭穿东部联合游戏内容的人是谁?』
「……如果犯人是东部联合,他们最想消除的应该是揭穿游戏内容的记忆才是。」
东部联合藉由要求消除关于游戏的记忆,长年隐蔽游戏的内容。
由于这个秘密被揭穿,东部联合才不得不答应赌局,更何况——
「主人没有理由接受这种赌局。」
『十条盟约』——受挑战方有权决定游戏的内容。
这当然也包括『是否接受赌局』。
既然是东部联合主动挑战,那实在想不到有什理由要接受……
「——不行啊……我们所拥有的情报,完全不足以说明这个情况。」
吉普莉尔摇摇头,脸上带着浓厚的苦恼神情,叹了一口气。
从房间中传来自宛如要吐血般的呜咽声。
对于主人持续叫着哥哥——空这个男人——的情况,吉普莉尔被迫採取了行动。
——怀疑主人,这种事完全不予考虑。
如果主人说乌鸦是白色的,那么将三千世界的乌鸦全数染白就是自己的职责。
因此,如果主人说『空』这个人存在,那么他就一定存在。
然而从门另一边传来的声音——
「……难、难道不能想想办法吗旦冉这样下去,白会支撑不住的!」
足以令史蒂芙焦躁地抓着门如此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