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啊,好怀念」
水面一边走着,一边望着凛冬中车道左右两侧铺开的树林。真面只觉得相同的景色无限延伸,并没有别的感情。在这座山里长大的水面,或许每一棵树都能分得清吧。
昨日听完舞面影面所拜託的事情,第二天,真面、水面还有三隅三个人一起走在车道上,逆着昨日来时的路往下走。
「没多远,马上就到了」水面对二人说道。
真面一行正在前往位在大屋下坡处的那个广场。虽然开车只用五分钟,但水面说想久违地走一走这段坡,真面和三隅便决定陪同。真面问「你不是昨天才爬过这段坡吗?」水面泰然自若地答道「昨天是坐计程车上来的」。
这时三隅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广场?」
「那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铺了碎石,像停车场一样的地方……真的什么都没有」水面竖起食指说道「除了那个石头」。
昨晚拿「心之盒」来看的时候,真面等人也听取了关于「身之石」的事情。不过眼见为实,所以水面便带两人亲眼看看。
「但是,我实在想不到那块石头和增祖父大人之间有什么关係……」
「水面,你记得那块石头吗?」真面问道。
「是的,清楚着呢。那是块非常醒目的石头」
「它很大吗?」
「很大,我小时候要仰着头去看呢,现在的话就不清楚了」水面歪着脑袋。
「算了,石头的话看过实物再考虑吧」三隅开口说「真面君,你就读理工学部?」
「嗯,是的。是工学部」
「昨天的那东西,心之盒,你怎么看?」
三隅提了个含糊不清的问题。
「不清楚,还没开始调查」
真面照实作答。实话说,虽说专业是这个,但学部是个非常笼统的分类。要以现场的条件去调查那个盒子,真面觉得自己跟普通人几乎没有差别。
「现在手头既没有工具也没有器械,对那个盒子估计无法进行很深入的科学调查」
「我想也是。你昨天不是摆弄过一番吗?能不能把弄明白的信息告诉我?哪怕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信息也行,没证实的信息也不要紧,只要标记不确定就行了」
「我想想……」
真面回忆昨天摸过的那个盒子。
「触感上材质我认为是铜,不是铁。如果是某种合金的话,不正式调查是弄不清的。然后我尝试在周围敲了敲,没有什么声音。虽说是盒子,但推测内部可能没有空洞,又或者纯粹是盒壁太厚。另外我还摇了摇,里面没有东西能动的迹象,可能里面没放东西,或者被牢牢注定住了。不管怎样,不打开看看就难以得出结论」
「盒子的开启方法呢?」
「还不清楚。或许它是由许多部件组合而成,类似于秘密箱的机关构造。但我昨天摸过的时候,没有发现能动的部位」
「我明白了。水面小姐呢?」三隅转向水面。
「我也只能说说印象上的感觉……。那个盒子应该是非常古老的东西」
「古老?大概大战的时候?」
「不,更早。虽然不过是感官上的印象,但以大战时期的东西来说,总觉得太过老旧了……」
「太过老旧,是吗」
「当然,这一定程度上取决于保存状态,所以那种古董要做年代鑒定必须去找专业人士才行」
「可是水面小姐,如果它的年代比大战时期还要古老,岂不是百年前的东西了?」
「是的」
「那么,製作它的人不是舞面彼面」
「应该不是吧……」
水面再次歪起了脑袋。
「但就算盒子本身的年代古老,里面的东西不一定古老」真面说「有可能舞面彼面把什么东西放了进去,然后进行了不能打开的加工」
「如果是那样,或许之前应该是个能够正常打开盖子的盒子呢」水面附和道。
「还发现其他什么吗?」三隅催水面接着说下去「比如说,那个像是图案的雕刻」
「儘管看上去像文字……但至少不是我所知範围的文字,可能需要对下专业书籍才能弄明白。当然,它也可能不是文字,只是单纯的图案」
「这么说,眼下对那图案也完全没有头绪?」
「不,看出了一件事」水面微微一下。
「什么?」
「审美观很古老」
2
没过多久,一行人来到道路分岔的地方。
从宅院通向山脚的车道中,半途出现一条通向山里的岔路。这条路很宽,但没有铺装,是一条进山的碎石路。另外,道口拉着一条老旧的锁链,车辆无法通行。
「这个锁链是我家拉的」水面说道「避免过来的车辆走错方向,因为前面是条死路」
三人从锈迹斑斑的竖桿旁走过去,沿着碎石路向上走。
一进山里,树木变得更加茂密,头上马上被树冠所遮蔽。凛冬的太阳透过叶片的缝隙,只洒下昏昏的光亮。
走了不到两分钟,一行人到达一个散布着碎石的开阔空间。
这里四下被森林所环绕,树木之中突兀地空出一片约三十米见方的广场。广场上没有任何遮挡物,全景一目了然。
「真的什么都没有」三隅一边扫视一边说道。
广场上醒目的构造物,一只手来数都绰绰有余。入口进来左手边有约两步台阶高的小型混凝土围栏,里面堆着碳灰,像是烧垃圾的地方。右手边往里能看到一张木製长椅,看上去也非常老旧。
「并没有多荒凉啊」真面对周围扫视了一番,说道「杂草有好好清理,是有人管理吗?」
「好像是的。这里还烧过垃圾,应该有人在定期打扫。不过,应该不是我们家在做,会不会是住在山脚那边的人呢……」
「然后,就是它吗?」三隅指向广场深处。
「嗯」水面答道,走了过去。真面与三隅跟在后头。
三人穿过广场中央,站到它跟前。
那东西就伫立在广场后头,是一个大型的石制立方体。
边长足足约一百八十公分的巨大石块在广场的角落里释放着惊人的迫力。真面回忆石头的比重,在脑内进行计算。粗略估算肯定至少也超过十吨,其质量似乎直接转换成了存在感。
石头的形状大致上呈立方体,但切割得比较粗糙,角也并不尖锐。它的表面到处长着绿色的苔藓,整体散发出古老的风韵。
「它就是「身之石」」
「就是它啊……」真面观察石头。石头比他人还高。
三隅开始在石头周围打转。
「为什么叫它身之石?」三隅一边观察一边问道。
「不清楚,很久以前就这样称呼了。我也是小时候父亲大人告诉我的。还吓唬过我说,爬到身之石上面有妖怪作祟」
「怎么作祟?」
「谁知道呢……」
「你好坏」
「作祟是父亲大人编的,肯定是为了不让我玩危险的游戏吓唬我的。可是,这块石头形状这么少见,却没有任何由来呀传说之类的东西留下来喔。另外,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们家有那个叫心之盒的东西」
「嗯」三隅摸着石头表面,说「看样子像是用更大的石头削成立方体形成的。而且没有接缝,可以确定是一块完整的石头了。如果有什么玄机,应该就在看不到的底侧了」
「上面是什么样子呢?」水面抬头望着石头。身高只有一百六十公分的水面,根本看不到石头上面。
「兄长大人,兄长大人」
真面有股不祥的预感。
「请爬上去看看吧」
自己刚还说爬到上面会有妖怪作祟,接着就让人家爬上去,这神经也太大条了吧?真面心里这么想着,但他自己其实也不是不感兴趣,便从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堂妹。
「我也看看」三隅也攀上石头。两人爬上身之石。
两人上去之后,对石头上面进行调查。上面跟侧面一样,长着青苔,并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怎样?」水面在下面问道。
「什么都没有」真面答道。
「请再具体一点」
「长着苔藓,几乎连裂缝都没有」
「小姐,等一下」
三隅从肩上的挎包里取出一部携带型数码相机,对石头的上面拍了十几张照片。「就是这个样子」他从上面把照片拿给水面看。
「哼」
「嗯?」
「怎么了?」
「随意使唤了两个大男人,不带这种态度吧?」
「三隅先生,我可没让您上去」
「真面君,这位大小姐一直是这样吗?」
「嗯,是的」
「原来这样啊……」三隅死了心,又把数码相机转回去,亲自确认刚才拍到的照片。
「是人工弄出来的,应该不会错。这个形状估计不可能正常形成。这块石头也好,昨天见到的盒子也好,都是立方体,而且「心之盒」与「身之石」名称相呼应。从佐证上看,应该认为是舞面彼面遗嘱中出现的两样东西」三隅讲出自己的简介「那么剩下的就是……」
「面了呢」水面在下面说道。
「面没有吗?」
「没有」
「真的没有?」
「全部凑齐就用不着辛苦了」
「说的也是」
三隅把相机切换成摄影模式,又开始拍照。真面从石头上下去,以免妨碍到三隅。
「三隅先生,劝您也快点下来为好喔」
「为什么?」
「会有妖怪作祟」
「如果是在上面时间长短的问题,拜託你先告诉我啊」三隅关掉镜头,抱怨起来。
3
车站前有家外装老旧的西餐厅,是人烟稀少的乡下车站周边为数不多的商业设施之一。
真面等三人在这家西餐厅『西餐厅MEAT BOY』的桌位上坐下。此时已过下午两点,店内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他客人。三隅默默地吃着汉堡肉与那不勒斯意麵。真面和水面分别点了咖啡和雪顶苏打。这款饮品在加工感强烈的绿色之上载着香草冰淇淋,像是过去小孩子喜欢的东西,然而跟今年二十二岁的水面放在一起却异常合拍。
「话说,您真着急啊」水面边用吸管吸着冰淇淋边说「明明昨天才来,这就要回去了」
「没那回事」三隅一边吃面一边说「我在这边能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完了。盒子和石头姑且拜见过了,对宅院里的人也问过话了,所以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调查的话,回城里做要快十倍。不过有必要的话,我还会再来」
三隅说,他吃完就要回自己的事务所。他的事务所在市区内,开车从舞面的宅院出发大约两小时的距离。
「我吃饱了」
三隅吃完饭后喝了口水,喊来店员撤掉空盘。然后,他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在桌上铺开。这些是列印出来的照片,分别是心之盒,身之石以及舞面彼面的遗嘱。
「回去之前,就先稍稍整理下情报吧」
听到三隅这么说,真面也水面也进入状态。
「首先是遗嘱」三隅将遗嘱照片挑了出来。
解开盒 解开石 解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