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守護神破殼而出

我，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要保护塞丽姆。

我应该知道，这样做会把自己毁掉的。

我会怎么样？

讨厌讨厌，本大爷还不想死呢。

我的身体……在……哪里……

……不稳定。人格不稳定。形体，想要形体。

（注：以上独白极度混乱，巴尔的自称一直在变个不停，第一个「我」原文作「僕」，第二个「我」是「俺」，第四个「我」是「私」，虽然在日语中可以透过这样不同的自称表现出不同的人格，但是翻译过来就都一样了。）

巴尔现在，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无法理解。

当塞丽姆为了保护迪奥而闯进两人中间时——巴尔觉得自己的心脏彷彿被冻结了。而实际上，那由自己的幻觉和念力所造出的精神体，其心脏或许真的已经停跳了。

塞丽姆会死。

死的概念化作鲁迪的形态，沖向塞丽姆的身体。

——必须阻止。

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念头，他此时还没有觉察。说起来，也没空去想那种事。

以自身的念力，无法使力量达到断头台那里。

但是，如果扔个什么东西就来得急了。

岩石什么的都行。有没有什么东西，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扔呢。

但是，在钟乳石所构成的洞穴里轻易是找不到岩石的——塞丽姆会死，这样的绝望几乎囚住了巴尔的心。

但是——那一瞬间，他想起来了。「死」这一关键字让他想起了近在身旁的武器。虽然没有岩石那样坚硬——但能用来扔的也就只有它了。

无暇踌躇。这一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连这样思考的时间也不给他。在仅仅数秒的延迟中——他行动了。

由灵魂所构成的念动力——抓起了位于巴尔中心的圆形物——

塞丽姆的身体即将被鲁迪贯穿，巴尔以他的太阳穴为目标，使劲扔出了那个。

咕嚓

那个……完全不能说是让人舒服的声音。

突然扔出的西瓜确实砸得鲁迪脑袋直晃。虽说是西瓜，但被巴尔这样全力扔出后，威力也是相当了得，鲁迪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撞向了洞穴深处的墙壁。

「诶……？」

飞舞在空中的红色物体。

发现到那是圆圆西瓜的一部分时——最先喊起来的，是知道巴尔是西瓜的人。

「巴尔！！」

「巴尔德雷德！」

听到迪奥德西乌斯和梅尔希路姆的叫声，剩下的人也几乎都跟着发出了惊呆的叫声。就连塞丽姆和小丑娘也朝绿髮少年所站的方向望去，想要知道巴尔到底怎么了。

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

直到刚才为止还站在那里的少年——在西瓜被打碎的同时——从这座洞穴里完全消失了。

想要形体。

什么、什么给我，我、我、想要。

不是物体也行。只要，能维持自我的，什么东西

什么 什么

什么

什么

什么

巴尔的「核」被毁，他现在正处于休克状态，意识四散在洞穴中。听博士说，「只要自己相信没事，就算没有核也能活。」

但是，没时间去相信。

而且说起来……巴尔原本就在寻找能够相信的自我，这种事情他做不来。

这样一想，巴尔的意识就变得更不稳定了，开始不断分裂。

如此下去，消失只是时间问题。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想消失。我、我还……

什么、什么能依附的东西、什么 也没有 吗

什么人

什么东西

在逐渐淡去的感觉中，巴尔拚命想要看到洞穴内的景象。

西瓜的碎片也好。在这里，就没有什么可以成为自己的核吗。

但是——跃入眼中的却是——

被撞倒在洞穴墙壁的鲁迪又站起来了，再次向迪奥冲去。

完全不把夹在中间的塞丽姆当回事。

塞丽姆 会死

为什么、 不行

不能、死

停下来 住手 不能杀 塞丽姆

约好了的。要让塞丽姆看到外面的世界。

然后相对地，塞丽姆会告诉我许多事情。

……对了！在那里，一定有我要的答案。

所以……所以，我现在该做的事是————

保护。塞丽姆。

我……多亏了……塞丽姆和迈克尔，才能拥有自我……。

……？

啊啊，什么嘛。

能够作为我形体的东西……不是有吗。

离这么近————

这么大的东西——————————

这回，应该是谁也阻止不了了。

雷利克勉强要追上来，然而弹指间——鲁迪便用一击牵制住了二人，同时抓住瞬间的空隙又向塞丽姆逼近了一步。

她不过是在到达迪奥身前的障碍罢了，鲁迪要以一击打飞塞丽姆的脑袋——他用力地挥起手。

然后，对着眼前那楚楚可怜的吸血花——毫不犹豫地使出全身力气，打了过去。

——……

——怎么回事？

——我、被什么、阻止了？

——我、打穿了、什么？

使出浑身气力的一击——在她的头前停了下来。

但是，的确有触感。

虽然有打穿什么的冲击，但却看不到任何东西。不过，要是什么也没有，自己这一击绝对会打碎那个吸血鬼的脑袋。

然后——更大的疑问钻进鲁迪心中。

——为什么。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会倒在地上……！？

当疑问达到顶点时——整个洞穴吹过一阵风，风化为语言敲击着鲁迪的鼓膜。

「……不能杀……」

「不能杀……塞丽姆！」

声音确实传到了他耳中。

而且——恐怕，那是刚才在周围晃来晃去的绿髮吸血鬼的声音。

但是，他完全不知道声音从何而来。鲁迪的身体被「什么」压着，他勉强抬头环顾周围——却发现小丑娘、菲瑞特，甚至博士也都在寻找声音的主人。

但是——确实有股力量在压着自己。

本应获得了最大力量的「食鬼人」却无法好好还击，就这样狼狈地被人压着。

——为什么……为什么！

不光如此——往后面一看，连特蕾吉娅和梅尔希路姆也和自己一样，被按在地上。

无法发挥「力量」的鲁迪渐渐恢複了冷静和记忆。

但是——无论变得多么冷静，也无法完全说明现状。大概是出现了拥有新能力的吸血鬼吧。也只能这么想了。

然而——这一推测只猜对了一半。

洞穴内，唯一理解状况的血洼——彷彿要扩展至整座洞穴，以横幅大字写出了讚赏的话。

【灵魂——你改变了灵魂的形状，巴尔君。不，你是打破了吸血鬼的一道「阻隔」的伟大吸血鬼，巴尔德雷德·艾凡赫！】

至今为止，在子爵眼中，巴尔的灵魂一直是西瓜的形状——但现在，子爵却完全看不到了西瓜的影子了。

但是，声音和力量确实存在于这里。

子爵起初有些迷惑，而当他领悟到巴尔的身影不是「看不见」而是「感觉不到」时——子爵浑身一颤，在心中为一名吸血鬼的诞生欢呼雀跃。

【你——你——】

在看到子爵接下来所写的话后——洞穴内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你——与这座岛同化了！与你的第二，不……是第一故乡，我们的格洛瓦斯这片土地同化了！你打破了西瓜这层蛋壳，现在已经化为了这座岛的守护神！】

虽然话说到后面就变得夸张起来，总之这一惊人之语在洞穴内由子爵之手而得宣告。

然后，紧接着——在洞穴内，响起了一道充满歉意的声音。

「那个……那个……大概，好像……是这样吧。但、但是！守护神这个词……让人很不好意思啊……请不要再说了」

那看不见形体的声音——虽然总觉得有点靠不住——但巴尔并没有消失，他还活着这件事让雷利克他们彻底放下心来。

接着……「声音」变得更加抱歉，它向洞穴内的所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些人……要怎么办？」

「……杀了我吧……」

动弹不得的鲁迪自言自语地嘟哝道。

「如果不能让我完成对迪奥的复仇，那么……就杀了我吧」

曾经，少年为了逃脱死的绝望而抛弃了姐姐——而今，他因为绝望而希求一死。

但是——一名吸血鬼接近被按住的鲁迪，用明朗的文字宣告了一项残酷的事实。

【不会杀你的。不如说，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也不会让菲瑞特他们对你做任何事】

血洼所说的话太过唐突，鲁迪全身僵硬，反问道：

「你打算……怎么样……想要……怜悯我吗？」

【别误会。这是我给你的惩罚。我们什么也不做。然后……我对你，什么也不会说。我与今后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没有关係。……这样，我的复仇便完成了】

菲瑞特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感觉到子爵所写出的文字中包含了不同于以往的感情色彩，于是便没有提出异议。仅仅因为，她发现子爵并不是出于伪善和怜悯而饶恕了他。

最后，子爵用给人以伶俐印象的文体，淡淡地结束了对鲁迪所说的这番话。

【因为你已经，被囚禁在复仇与赎罪的锁链中了。……永远】

在看到这段文字的瞬间——鲁迪的意识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

「哎呀哎呀……万万没想到事态会演变成这样。如此一来要完成第一个任务就困难了」

作为吉格蒙特的「枝」的男人叹息着，嘟哝道。

「但是……那么至少，把诱饵作为礼物还给我吧」

【……你想要做什么。「绿」之吉格蒙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