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有希望得到幸福的对象。
现在有渴望拯救的人。
拿下胜利便是更进一步。
但是尼禄似乎完全没有那样的感慨,慵懒地说
「赢了啊」
「没什么感动也没什么反应啊」
『骨之塔』的地下室里,尼禄和俊相互交谈。
尼禄依然坐在宝座上,俊也站在墙边。尼禄挠了挠脸,说
「妾对胜利感到真切的欢喜……破天荒的战斗也令人愉悦。那是知晓其根源故事……运用降临人间的经历所制定的奇策呢。以小丑的舞蹈来说可谓精彩绝伦,应该夸奖」
「那你怎么不更开心一点?」
「唔……欢喜也好愉悦也罢,妾都只在心里体会」
「真搞不懂你的情绪到底是激烈还是低落」
「常被人这么说」
尼禄深有体会地点点头。不愧是『怠惰与喧狂的尼禄』,她有时一个心血来潮便表现得情绪格外激烈,但转瞬之后又对一切漫不经心。尼禄慵懒地张开双臂
「你要是想要个胜利的拥抱,那就来吧」
「不需要」
「就算把脸埋进妾的胸口,妾也不会生气」
「倒是生气啊」
「妾有信心触感非常舒服,别人想摸也在所难免」
「你同意个什么劲」
「既然你不需要,妾就继续继续懒得动了」
「你就那样吧」
俊随口应付道。但总的来说,他并不讨厌尼禄那种态度。
毕竟第一战还有第三幕要打,现在还开心得太早。
下一场较量将真正意义上决定命运。
安德雷亚斯将在何时选定『棋子』呢。
二人默默等待。过了一段不短的时光。尼禄最终不耐烦了,站了起来。
「诶!安德雷亚斯在搞什么鬼!『傲慢』竟然还让人等!」
就在这一刻,传来吱的声音。
地下室的门打开了。
俊和尼禄转过身去,随即不禁哑然。『骨之塔』的大门为有能力到达此处的强者敞开。但是,二人丝毫没想到此人会登门拜访。
「失敬,打扰了」
那里站着一个青年,他浑身沾满怪物的血。
他就是安德雷亚斯·冯·克莱希特·布鲁姆。
与两人相互厮杀的对手。
* * *
「连一个部下都不带……你就这么急着想死吗?」
「我希望能不被打扰地跟你谈一次。另外,就凭第七子的魔力岂能杀得了我」
安德雷亚斯彻底无视了俊,向尼禄要求对自己尽待客之道。
尼禄也觉得地下室容纳三个人太小了,便答应了他。
她带着俊和安德雷亚斯前往了平时不开启的餐厅。
这个餐厅积着厚厚的灰尘,宽敞但阴暗。天花板上挂着没点亮的大吊灯,墙上装饰着交错的剑与描绘地狱风景的画作,还有葡萄花纹的浮雕。
安德雷亚斯分别在长长的餐桌凉透落座。俊默不作声地站到墙边。
安德雷亚斯开口说
「在最终战开始前,我想过问身为王的资格」
「……胡扯就免了吧。妾等被扔进的就是一口不战斗就要死的大锅,这就是炼蛊。命运面前没有什么资格或者大义」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既然有一个人要存活到最后,那就应该让合适的人来抓住胜利」
安德雷亚斯激情洋溢地主张,每次开口便尘埃飞舞。他面前那块边缘花纹像蜘蛛网一样的桌布已然脏到了那个地步,但他丝毫不在意。
他不顾衣服被弄髒,把脚翘起来,对尼禄说道
「我问你。你当上王之后準备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
尼禄答得毫不迟疑。尼禄这么回答也理所当然,她甚至明示要把王位让给只是代理身份的俊。此时,俊发觉到一个问题。
他自己同样<b>没有统治地狱的意愿</b>。
俊篡取王位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拯救桜花。
(既然打算要赢,那些是也应该先考虑好……是吗?)
俊深思起来。地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许多人饱受其苦。俊觉得,自己或许也该顺带直面那件事。
在另一边,安德雷亚斯听到尼禄的回答后眉头深锁,那对蓝眼睛里冒出轻蔑之情,咒骂般说道
「不愧是『怠惰与喧狂的尼禄』啊,对王国的正确统治丝毫不感兴趣」
「然后呢……你又有什么打算呢,安德雷亚斯?你要如何起舞?」
「首先防止觊觎王位的家伙出现,把『骯髒的血』全部处决」
俊肩膀一抖。那是宣布要将第九子以下所有王之子全部杀掉。王的庶子明明绝大多数没有力量,一直纯粹为了活命便要拼上全力。
听到安德雷亚斯的宣言,尼禄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想成为暴君啊。哎,真没有意思,一点也不愉快」
「然后,我要让地狱比父王在位时更加强大,要让地狱的威光照到天的尽头。所以,我还有另一个目标」
安德雷亚斯打了个响指,从半空中取出酒杯。酒杯里倒有红色的酒,酒杯表面倒映出他充满自信的面庞。安德雷亚斯轻轻地说
「<b>末日战争</b>——我还要夺取天堂」
这是一则宣誓,将打破历久维繫的宝贵平静。
俊顿时感到彷彿全身血液被冻住的错觉。
竟打算髮动地狱和天堂的战争,简直疯了。那将会血流成河,染红天际,咆哮不绝,星辰陨落。夹在中间的人世搞不好会末日降临。
「完全明白了。看样子与其让你来,还不如妾坐上那位置强多了」
尼禄举起双手。安德雷亚斯忽然抓住她的手,向她投去舔舐般的视线。
尼禄美丽的脸拧了起来,说
「怎么,你那猫舌头一样刮人的视线」
「听不懂你的比喻……尼禄,你出生的顺序与你母亲的罪过才导致你排名第七,你自身应该十分高贵才是」
「是吗?可能是这样吧,不过妾不记得了」
尼禄像唱歌一样答道。俊吃了一惊。尼禄排行第七,母亲自然是贵族,但没想到竟是得到安德雷亚斯承认的血统。这时,安德雷亚斯继续往下说
「我在第二局失去了大量魔力,但你的代理人——『骯髒之血』的魔力肯定比我更加贫乏。你们胜算很小。另外……我可以保你一命」
「你说什么?」
「只要你主动认输,我就让战斗停在第二局结束,把输家的罪过全部推到『骯髒之血』身上,把他处死。然后我会迎娶你,疏通大会运营方。你意下如何?」
安德雷亚斯甜腻地说道。俊眼睛眯了起来。
尼禄和安德雷亚斯生于同一位父亲,二人结婚属于近亲相奸。但是,这在地狱并未视为问题。既然如此,尼禄的生命的确能得到保障吧。但以尼禄的脾性恐怕不会答应。
尼禄究竟会如何回答呢?
俊一言不发,等待尼禄选择。
尼禄粲然一笑,端正的面庞扭曲成卑鄙的模样,奸笑道
「白痴啊你!你是说让本小姐只接纳你?完全当你软乎乎的肉器?那种狗屎人生能让谁感到愉悦!妾乃『怠惰与喧狂的尼禄』!厌倦一切,只寻求混乱的女人!能当什么贤妻良母!」
尼禄捂着肚子高声狂笑,双腿没品地乱蹬。
面对她发疯似的言行,安德雷亚斯顿时面色铁青。但没等他的愤怒超越恐惧,尼禄抢先声明
「另外,你骗人呢,安德雷亚斯?」
「你说、什么」
「要是真有能够说服大会运营方的人,那绝对是绝世天才。他们岂会信服于区区『王之子』的口舌。妾若真照你说的主动认输,下一刻妾便会被行刑者摘下脑袋吧」
「……那难道,不是宝贵的牺牲吗?」
「你那臭理想在妾眼里就是垃圾」
安德雷亚斯捶打玻璃地面。血一样的鲜红色展开。
他脸上浮现憎恶之色,把手神向尼禄。
这一刻,<b>剑锋抵在了安德雷亚斯脖子上</b>。
「到此只为」
俊消除了魔力,拔出装饰在墙上的剑,拿下了安德雷亚斯的背后死角。
「……原来如此,魔力异常吗」
「算是吧。于是你要怎样?被抹了脖子还能对付尼禄吗?」
安德雷亚斯想了片刻,然后举起双手站了起来。俊细细地呼出一口气。
安德雷亚斯耸耸肩,轻声说
「说到底,在继承战的局外杀死对手是犯规行为。交涉既然破裂,我当然什么都不会做,直接打道回府」
「是吗,那赶紧滚吧」
「但是尼禄,你别忘了。该赢的是拥有信念的一方」
瞬间颳起金色的风。那金色激烈盘卷,包裹安德雷亚斯。当华丽的风散去之后,那里已没有他的身影。剑从俊手里鬆开,掉到地上。尼禄吐了口口水。
然后就只剩下一件尘埃满布的餐厅。
* * *
安德雷亚斯回去了。
这就表示,他要挑选下一颗『棋子』。
俊和尼禄回到『骨之塔』的地下室,在水晶球前等待。
「差不多了吧」
「嗯……来了呢」
不久,上面浮现出一个名字。
由血字组成的那个名字出乎意料。
二人相互看了看,尼禄先开口了
「看来『原罪』让安德雷亚斯消耗了大量魔力。下面会是一场恶人中『人类对人类』的战斗」
「嗯。但是我的魔力更少,已经召唤不了人类中臭名昭着的恶人。要对付这次的对手,最合适的『棋子』是……」
这次俊没有去翻名册。他已从自己的知识中确定,非他莫属。然后,俊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