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真好呢~来晾洗完的这堆衣服正好。」
沙优娜一边仰望万里无云的蓝天,一边这么嘀咕。平稳过一天──她最近冀望不已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艾达!余要毁灭人类,来帮忙!」
「FU●K……」
但是她当然过不到那种平稳的日子,来访者随巨响和冲击出现了。沙优娜侧眼看着被震飞的衣物与洗衣篮,幽怨地吐出一句咒骂。据说那好像是异界在用的咒骂之词。
大概是沙优娜这阵子心脏已经练得够硬了,她并没有十分恐慌。猛然一看,艾达飞基的住处前面被轰出了大窟窿。来者似乎不是用瞬移魔法,而是从天飞降。莫非陨石拟人化了?沙优娜茫然地这么思索。
「……唔?妳是何人?」
「那是我要说的台词耶……」
从大窟窿里爬出来的,是个头髮鲜红的少女。身高比沙优娜矮,脸孔也留着一丝稚气。然而在另一方面,让沙优娜没得比的胸围又不知作何解释。沙优娜不由得感到烦躁。
少女微微偏过头,直盯着沙优娜。直到此时,沙优娜才发现来者并不是普通的人类。(她认为从天而降仍算在人类的範畴。)
「咦?妳、妳有角……和尾巴?」
「那又如何?余乃魔族,把路让开。」
一对黑漆漆的角,还有柔韧可动的尾巴。两者都不是人类会有的,而且少女称自己为魔族。儘管沙优娜以往遇过许多种魔物,但是跟魔族就实在没有交流了。她「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然后出声应对。
「请问,妳找老师有什么贵事吗?」
「唔嗯。跟贱民没什么好说的。难不成妳是包打听的?那就别废话了,让路。」
(她之前好像说过要对人类怎样……)
假如这名魔族少女是恶徒,沙优娜身为徒弟就必须把她赶走。可是,沙优娜连要打倒坏人都未必有能力,自然更不可能赢过随手即可轻取人类的魔族。
不过就算碰上魔族,她的师父艾达飞基八成也有办法对付。
想法颇为理智的沙优娜,打算先回屋里叫师父。
「刚才声音还满大的,怎么了吗?难道有陨石型的信差──」
「噢,艾达吗!好久不见!余来喽!」
「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赫夜小姐。妳今天一个人来?」
「嗯。余已经可以一个人出门了!」
「真了不起呢。长得亭亭玉立……」
「老师你说话都在看哪里?」
艾达飞基只看着胸口,沙优娜就怪罪似的对他嘀咕。另一方面,被称作赫夜的少女则是「嗯哼」一声挺起了胸脯。看来他们俩早就认识,但沙优娜完全不晓得他们的关係。总之她拽了拽师父长袍的衣襬问:
「老师,请问她是谁?刚才她好像说自己是魔族耶……」
「唔。喂,艾达。那个问东问西的贱民是干什么的?你新养的奴隶吗?」
「妳们何苦从两边一起向我搭话。这样一来,我不就只能先回答胸部大的那边了吗?她是奴隶。」
「这样啊,奴隶是吗!那她也是余的奴隶喽!」
「老师,我会杀了你喔?」
「说笑的啦,沙优娜。这阵子妳散发杀气的技巧突然有了长进呢。」
「喂,奴隶!带余到艾达的家里。这是命令。」
「……我才不是奴隶。我有沙优娜这个名字,还是老师的徒弟。妳要用这种没礼貌的态度,我就不帮妳领路。」
沙优娜强悍地回嘴,连艾达飞基也不禁感到佩服。
另一方面,赫夜大概是被她那样的态度激怒了,眼神因而变得锐利,还露出利牙发出了低吼。
「妳似乎不懂所谓的立场呢,奴隶。哭着求饶也已经来不及喽?」
「唔……杀、杀了我的话,妳会触动老师的逆鳞喔!」
「──此话当真,艾达?」
「咦?逆鳞?那是某种稀有素材吗?」
「连他听了都一头雾水不是吗!」
「这就是这个人在发脾气的表情。难道妳不晓得?」
「唔──余、余当然晓得!妳想愚弄人吗,奴隶!」
「跟妳说过了,我才不是奴隶!请回吧!」
「余才不回去,蠢蛋!」
「骂、骂人蠢蛋的自己才是蠢蛋!妳这蠢蛋!」
「这下头痛了。原本该负责吐槽的沙优娜,跟身为新角色的赫夜小姐起了口角。这样就算我耍宝,也没有人会理我──对了!」
艾达飞基灵光一现,在半空画出巨大的圆形符号。而那闪烁了一次之后,就像排出口似的吐出了某种东西。
沉沉一声,掉在地面上的是──全身赤裸的尤金。
「………………啥?」
「该你上场喽,尤金。」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何、何来的孽畜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不是吧,咦?啥?」
「该你上场喽,尤金。」
「上什么场?咱说正经的。」
「请你阻止她们两人。现在的你应该办得到。」
「欸,阿基,你听着,咱刚才还在跟女生约会,要讲的话,还满有进展的。是说咱都準备跟她上床办事了,所以咱才没穿衣服,这样说你懂吗?」
「那样正好!」
尤金使尽全力,一拳打在艾达飞基的脸上。由于有类似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八成是鼻樑附近的骨头碎掉了。艾达飞基喷着鼻血飞了出去。
「噗哇!」
「好个屁,你这混帐东西!你真的从以前就老爱搞这种飞机!难道是抓准了机会要整人吗!你说啊!」
「因为你之前说过……第三话也有你的戏分……」
「听你在鬼扯!」
「喂,那、那边的变态!不许你再对艾达动手!余要教训你!」
「少啰嗦,放马过来!咱都已经赤条条了!没啥好怕的啦!」
尤金徒手将赫夜发射的光弹拍落,还顺势阔步走向她。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停、停下来,变态!叫你停下来听到没有!救、救救余,艾达!」
俨然就是即将出大事的瞬间。
「尤金先生变得脑袋不对劲了……」
「大概是他很中意这次约到的女童吧。」
「老师你怎么伤势都已经好了……等等,请你快阻止尤金先生啦!」
「他从小就这样,一发飙就会很可怕。要动手的话比我还强,因此没办法。」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照理来说,他不是行商者吗──将沙优娜的疑问丢到一边,艾达飞基姑且把手举向尤金。再这样下去难保不会出事。
「更重要的是,赫夜小姐在本作是宝贵的女角。而且还填了巨乳角的缺──她的存在价值跟只有一片断崖峭壁的沙优娜不能比!要赶快救她!」
「老师是不是不呛我就没办法採取行动?」
「必杀!落坑术!」
「都不听人讲话的吗!」
「咚」的一声,尤金从他们三个的视野里消失了。
如果要叙述得精确点,就是他掉进了突然在地面冒出来的洞。这正是艾达飞基的必杀魔法,「瞬间挖洞给人跳」。
「得、得救了……艾达,余向你道谢。改日再来奖赏你。」
「可是原因根本就出在这个人身上……」
「恶徒就此得到了惩治。沙优娜,下次我也会教妳这套魔法。」
「感谢归感谢啦,可是一般会把自己的朋友叫成恶徒吗,老师?」
「不过这洞可真深。艾达,这有多深啊?」
「我想想。以异界的单位来算差不多十公尺。」
「深到足以当场致命了嘛!」
「唔嗯……余不懂异界的单位……」
坑底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儘管是常人摔下去稳死的深度,大概是出于哥俩长年交情的信赖,艾达飞基又用传送魔法召唤尤金的衣服,然后扔进了坑里。这表示他应该会穿上那些衣服爬出来才对。
「总而言之,看两位冷静下来我就放心了。不可以吵架喔。」
「有这种劝人冷静的方式吗……」
「余可不想看陌生人的裸体……」
「那么,重新做个自我介绍吧。她是沙优娜。我的徒弟。」
「……妳好。」
「原来妳不是奴隶啊……也罢。余乃『赫夜.雅媞丽亚』。真名太长故省略不提。系出正宗的魔族,终成统御众魔之主。」
「简单来说就是魔王。」
「……咦?」
「别一副傻楞楞的样子,贱民。用不着那么吃惊吧?」
「呃,与其说吃惊……」
魔王──那是从前折磨过人类的元兇。以压倒性力量屠灭人类的万般强者,还统率原本行动如散沙的众魔物,将其整顿为一支军团。结果就是长年以来面对魔王,人类都一直饱尝苦头。
然而,打倒那位魔王的英雄终于出现了。他名叫「杜瑞深」,也就是艾达飞基的父亲。出面替魔军时代划上休止符的他既是英雄,更是名号应会流传至后世的大豪杰。就算是原本不谙世事的沙优娜,也晓得这点知识。
「……说到魔王,不是已经被老师的父亲打倒了才对吗?」
「那是余的父亲。余乃前任魔王的独生女,亦即现任魔王!」
「当时她还小,我那对女童不感兴趣的父亲似乎从未对她出手。」
「说令尊没出手伤害年幼的少女不就好了吗?」
「哼。那是人类犯下的最大错误。没动手杀余,将来定会让你们后悔。」
「另一方面,跟我父亲一同冒险的尤金父亲,剑士『侯聿』,据说看到她就变了眼神。至于有无此事则未有定论……」
「老师随口就透露了尤金先生的出身……还有,那个人的血统受了诅咒呢。」
「别讲得好像咱完全继承到他那种血统!」
穿了衣服的尤金从坑里爬了出来。虽然身上沾满了土,却没有明显外伤。先不谈艾达飞基,这个行商者是不是也挺像怪物的啊?沙优娜一边用略显鄙视的目光看向尤金,一边心想。鄙视的理由则在于受了诅咒的血统。
「原来你无恙啊,尤金?」
「你为什么伤势已经全好了?」
「吐槽的角度真是犀利耶……虽然没受伤的尤金先生自己也半斤八两就是了……」
「艾达,这变态是何名堂?」
「有恋童癖的暴露狂啊。」
「沙优娜小姐,有没有多的武器?咱要干掉这些家伙。」
「果然女童以外都是你的敌人吗?」
「咱连妳也一起宰了。」
或许是怒气未消的关係,今天的尤金颇有攻击性。然而,艾达飞基对他理都不理,就带动话题说:「总之大家先进到屋子里吧,请。」原本以为尤金会直接回去,没想到他也跟着进屋了。
「所以说,赫夜小姐。今天妳找我有何事?」
「唔嗯。艾达,余差不多想毁灭人类了。来帮忙。」
「啥?这女的真危险。干掉她吧。」
「尤金先生,你还在生气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