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能够冷静观察事态的雾间凪的角度来看,只能认为事态的发展是荒唐的。
她在被破坏的大楼上,向黑帽子问道
「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如此拐弯抹角呢?」
「恰恰相反、他们并不是为了做什么才选择了这条路。而是选择了自认为最好的道路,结果却糟透了」
「真是不负责任——」
「这也正好相反,他们应该也有自己的责任感吧。而且、这最终反而成了徒劳」
「你是在说谁都没有错吗?」
「不、也正好相反吧,或者应该是全员恶人的情况。自认为没办法,是所有放弃责任中最卑劣的一种」
「有什么没办法的呢?」
「大概是认识到自己的愚蠢之类的」
「厌恶自己的愚蠢吧?」
「事实并非如此。大多数人并不认为自己愚蠢是多么糟糕的事,不仅如此、还因此深信自己是善良的,并没有错。这次危机的根本原因恐怕正是这种想法」
「正因为是笨蛋、才能认真吧? 我并不认为这都是坏事」
凪这么一说,黑帽子显得有些落寞、摇了摇头
「嘛……所以你每天都能持续下去。从根本上相信人们。但是、很遗憾,无论什么时候,比起寻找自己能做的事,人们更善于为自己的无作为寻找理由。越是认为自己不愚蠢的人,越容易陷入这种陷阱」
「……你是说那两人吗? 你是说他们中了那种圈套?」
「他们最大的问题是认为自己足够聪明。像你这样不懂的话,就不能毫无顾忌的装傻吐槽了。正因为如此、才会变得无可挽回啊」
1.
考试作弊最可靠的方法是提前拿到考卷。
入侵系统、偷偷潜入、拉拢相关人员,方法多种多样,但是、
(这次不行啊——)
健太郎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方法。毕竟对方是统和机构的干部。贸然接近是很危险的,很可能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这样的话,就只能在考场上传递内容、传答案了)
这之中也有好几种方法,但健太郎认为应该採用正面进攻的方法。
(我会用装有小型摄像头的笔交给某人——然后设法通知他——)
虽然需要在小型耳机上下功夫,但我决定不吝惜时间和钱,给每个考生都提供完全不同形态的耳机。
也就是说、如果是长发的人,直接放进耳朵里就可以了,如果是光头,就用贴在手上的极小的类型,
将配线部分藏于袖口中。还可以装在眼镜的腿架上。这是一个通过骨传导来传递声音的装置,不需要放入耳朵里。如果眼镜里内置摄像的话,可以更清晰的拍摄整个问题,不过、这样做虽然方便,但因为时常露出镜片,有被发现的危险。
总之、重要的是不要让所有人都採取同样的动作。如果大家都把手放在耳边,会显得很不自然,但如果只有一个人,就不会引人注目,还方便混入其它人各自的动作中。
我对这些装置很有自信,应该不会被发现。更重要的是试题的内容本身。
(这究竟是一场什么形式的测验——来确认特殊能力者才能觉醒的测试,我完全猜不出来——)
也可能是和学力什么的完全没有关係的心理测试。不过健太郎的看法是
(恐怕都是选择题——不需要手写答案作答)
因为这大概是在测试Rabbit们整体的倾向,为了分析这些数据,更明确的答案更方便。更何况是要考虑到统和机构核查的考试,能提交的数据应该不是印象、而是更具体的正确率。如此推测的话、应该不会是让答题者写一篇小论文,然后去推敲其中的内容。
(如果是作答难解的数学算式的话,说起来反而更快更轻鬆——会不会是这种题呢?)
总之、在此处,即便是没有目标也只能坚持下去。如果他感到不安,就会将恐慌传染给Rabbit们。
所以、
「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没关係,只要马上搜索正确答案就行了。放心吧」
健太郎自信满满的断言了
「是吗? 那就放心了」
「没错、如果答得太好,反而会引起怀疑,所以必须稍微偷工减料才行」
「啊哈哈、原来如此。嘛、这么有趣的考试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哦!」
「不过请不要穿帮」
「那种事就交给我吧,老实点不就行了吗? 初中的时候、我总是缩在教室角落里不引人注意,已经习惯了」
面对一脸爽朗的少年,健太郎报以微笑。
(我果然和他们很像——就连在班上被拒之门外这一点也一样吗)
健太郎的情况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和谁都不怎么交流,但在被孤立这一点上,优等生和差生是一样的。
就这样,考试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现在、作为Rabbit被收集起来的少男少女总共有三十二人。为了让这些人聚在一起,Rain在一个普通的商住两用建筑内,準备了一个用于出租为会议室的房间。
会场在之前就公布了,通知到了每个人,健太郎也同时了解了,这个会场的选择。
(相当出乎意料——不、一般人都能轻易混进去,我还以为会在安保更完善的办公楼里呢。是谁都能轻易进入的地方吗……)
有种被形形色色的内幕纠缠着的感触。
整体给人一种毫无防备、敞开心扉的印象。似乎没有好好考虑过、
也许Rain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细腻。是不是考虑的太过了——他想稍微反省一下,但事到如今也不能中止,于是决定集中精力进行考试作弊。
少男少女们即座后,健太郎从私设的监控器里查看着情况。这是他名下公寓的一个房间,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是用假名签了合同,所以不用担心被追查。
让白渡须奈绪拿着装有极小摄像头的笔。健太郎认为她是Rabbit中最机灵、注意力最集中的。不过、因为可能会突然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所以会有些不安。
结果不出所料、她拿着笔,不停的转着。摄像机的画面剧烈的晃动着、使人头晕目眩。
但是、不能即刻制止她。除了必要的最小限度的信息传递以外,和她们通讯的话,有产生多余反应的危险。所以他们彼此之间也没有设置麦克风。
不过万一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也很麻烦,所以是健太郎自己主动的单方面行动。
告诉答案的声音当然不是健太郎的、而是市面上销售的软体发出的机器声。
偷拍的影像来迴旋转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
似乎有人进了会议室。情况不明。
但是、当笔缓慢上下移动的时候,有一瞬、似乎瞥见了对方的脸——彷彿对上了视线。
那个年轻女人——就是Rain on Friday本人吗?
(────)
健太郎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脊背发凉。
感觉像是被冰块压住了一样。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
这和他第一次见到雾间凪时的印象极为相似。
2.
「……..」
看到测验的结果时,九连内朱巳的表情变得极为凝重。
旁边的Panthalassa也愁眉苦脸、
「不过、这又该如何判断呢? 喂、有结论了没?」
朱巳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独白
「平均分、49──最高63、最低42」
「实在是不上不下啊——这要是入学考试的话、全员都不合格。但如果是高中的定期考试,就相当于都及格了……」
朱巳翘起嘴、盯着资料
自己準备的这次考试、是把高考水平的问题,语文、数学、历史、外语,各种混在一起出的,目的是想看看哪个倾向更强、哪个倾向弱一些。
类似特殊能力的评估,既然自己都不相信,就不可能做出来。
这只不过是一种测试,想看看没有这种学习能力的Rabbit们,究竟能猜出多少正确答案。
所以、这种半吊子的结果——
「…………」
「喂、怎么办? 这个结果要报告给统和机构吗? 这种程度就能说明『Rabbit们有切实的成长』吗? 可能会被认为缺乏说服力吧」
「…………」
朱巳没有回答,继续用锐利的目光看着资料。
「对了、稽查人员果然和这件事无关吧。你说过他们一定会出手,目前看来对方只是在观望而已」
Panthalassa不屑的问道。
「不—不是」
朱巳突然断言
「诶?」
「肯定是插手了,有人已经动了手脚。考试的结果是那家伙乾的——」
甚至不是自信认为的语气,而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
「不上不下的感觉、如果所有人都是零分的话,还有怀疑的余地。 但没有人不及格、我只能认为所有人都被做了手脚」
「不过——这种看法也太牵强了吧? 是因为事先把要考试的事告诉了Rabbit们,所以他们才会拚命学习的结果吧」
「这样的话、成绩稍微好一点,或者因为过度紧张而失败的人之间就会出现差距——从整体上来看、差距太小了。果然很不自然」
朱巳连看都不看Panthalassa、自顾自的说道
「我有不让他们任何一人落下的顾虑。作为协助的义务、我提出了保证——但我并没有让他们太得意忘形。
因为是不上不下的成绩——对我也好、对Rabbit们也好,不给人绝对的把握……这种距离感的计算真是天才啊……看来对方不是一般人」
看着她自言自语的样子,Panthalassa有些惊讶
「是不是想太多了? 看起来只是在掩饰自己的判断失误吧」
朱巳撅起嘴,气愤的说道
「但是——有一点让人无法理解,这种家伙用来做稽查官? 统和机构到底是怎么想的——看来还是有我没发现的内幕……」
「你太疑神疑鬼了。无论怎么怀疑,也无济于事吧」
「…………」
朱巳终于从资料中抬起头来。然后转向对方说
「下次的测验、也请你帮忙吧,Panthalassa」
被请求的对象瞪圆了眼睛
「还要做吗?」
「还要继续,因为这次什么结论都没获取」
「但是、要怎么做呢?」
「笔试之后的考试就只有实操了。这就是你的能力的用武之地」
「哦——」
Panthalassa抱着胳膊、翘起下巴
「但是——真的可以吗? 我这么做、说不定会把你心爱的Rabbit们——全部杀掉呢」
朱巳面不改色
「那要怪他们的运气。计画将由我自己亲手毁掉、你不用负责」
「把这件事做成报告,事后被人声讨可受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