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 2:06
仅在MoonTemple周围,发生了地震——
发生了这种奇怪的现象,不仅是看热闹的我和竹田启司,周围的人也全都满脸震惊。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总觉得,这种摇晃——是不是有点像脚步声啊?」
不知是谁说出了这句话。这震动确实像是体型十分巨大的相扑运动员用力踏地一样。
作为一个自然现象来说有个地方很奇怪。它过于有规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藤花还在里面,她不会有事吧?)
我抬头望向左右摇摆的大楼。
MoonTemple的工作人员也都不知如何是好。
「喂,喂!」
他们正在和里面拚命联繫。刚刚还能维持的通讯现在好像完全切断了。
「无线电到达不了吗?!」
「有可能是某种干扰——」
正在他们大声喊叫的时候,
突然,MoonTemple旁的沥青路面随着一声巨大的「咚」,凹陷了下去。
就像一只看不见的脚一下子踩下来形成的巨坑。
惨叫爆发了。
「地、地基下沉了!」
「下面的地基变鬆了!」
虽然这洞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那样,但也确实只能这么认为了。
但是,地基变松也就意味着——
「喂,难道——大楼要塌陷了吗?!」
不知是谁大叫道。
在这同时,又出现了一个巨坑。
人群声嘶力竭,甩下撑起的雨伞跑了出去,周围一片恐慌。
「——切!」
我一个人逆着人流跑向MoonTemple。
这就是刚刚那些工作人员所说的寺月恭一郎留下的「机关」吗。
不,比起那个这才是——
(这就是,世界危机吗,不吉波普?)
地面再次同振动一起,塌陷了下去。
pm 2:14
八岁的桥坂真并不觉得自己没有父亲这件事很奇怪。
虽然现实中他的确没有父亲,但母亲静香屡屡说道「这样的话我没脸见那个人」,所以他不知不觉地就认为父亲「存在」或者说「自己和父亲之间有某种联繫」。在幼儿园里让画一幅名为「我的爸爸」的画时,他也可以行云流水般地画出来。
不过但他交上去时,女保育员老师却一脸困惑。
「小真,你画的是什么?」
「是我爸爸。」
虽然他这么说,但女保育员所看到的那幅画确是一只奇形怪状的怪物,它身有六肢,从背部到尾部长有不知是尾巴还是什么的一个个凸起。
「小真的爸爸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没有外表。」
真确定地说道。那个女保育员并不知道真是单亲家庭。虽然资料上有,但她并没有看过。
「——你在开玩笑吗?请认真地再画一次。」
她以略微严厉的语气训斥道。但真十分平静,
「我是认真的。」
他说。
「但是——」
「梦里的爸爸就是这个样子的。」
女保育员的表情越发严峻可怕。
这时,了解内情的男保育员终于注意到了他们,连忙过来打断他们的对话。
「是、是这样的吗。可以给老师看看吗?」
他拿起画。正当女保育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他悄悄地给她说了一句「他是单亲家庭」。她一脸惊讶。为了不让孩子察觉到女保育员的不平静,他立即和他谈了起来。
「画的真棒。他有名字吗?」
「嗯。叫佐拉吉。」
「佐……?哈哈,真是个有趣的名字呢。」
他适当地笑了笑搪塞了过去,然后把画还给了真。
「那么,可以再画一张老师吗?」
贴在一起的画里面有怪兽的话,作为管理者来说这可不太好,所以他要求真这么做。
「好的。」
真立刻接受了老师的要求,重新画了一个所谓的普通人类。
就算髮生了这种事,真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但是关于那家伙的事情,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说过。尤其是对母亲。对她说父亲是怪兽什么的,绝对会被训斥吧。
那只怪兽是不是父亲,说实话真自己也不太明白。虽然说了是在梦里看到的,但未必只有睡觉时有这种感觉。
比如和妈妈逛街时,突然在大楼与大楼的间隙间看到了巨大的身影,还有进入公寓里的咖啡厅坐在窗边时,明明距地面十几米却也会感到旁边有什么东西过去了。但是其他人都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会招来怀疑的目光,所以每次都欲言又止。
真给那家伙取名叫佐拉吉。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总感觉那象徵了一切恐怖的东西。恐怖之物一脸平静,拖着巨大的身体在周围游荡,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就是这种感觉。
在梦中那家伙是更加明目张胆地践踏城市。行人也好大楼也好工厂也好学习也好,都毫不留情地夷为平地。但是在梦里,即使被压扁了,人们也一样照旧平静地生活着。真十分清醒地看着这一切,并认为就是这样的。
*
「唔、唔嗯……」
在不断摇晃的MoonTemple里,真抱着头蹲在地上。
佐拉吉一直在大楼周围徘徊,引起了如同大型地震一般的震动。
那个健太郎说了句「在这等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留下真一个人在这震动下不断战慄。
说起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那时候——真也知道那首歌叫《Custard Pie》。母亲时常会听这首歌。虽然不明白英文歌词的含义,但听这首歌的时候她总是很悲伤。真感到很疑惑,明明这是一首欢快的歌曲。
可是那时跟着母亲进入MoonTemple后,一听到这首歌,就发生了异常现象。
周围的人突然都不见了。
妈妈也不见了,他独自一人在空旷死寂的MoonTemple里茫然失神。一个人都没有。他这里也没有出现那个眼睛如同毛玻璃、或是昆虫複眼的某人。
他本想放声大哭,但又想了想在这里哭没有什么用,因为没人能听到。总之他犹豫不决地走了出去。反正门也没关上。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四下无人,大楼矗立在一旁寂静之中。他唯一一次去寺庙和墓地,是参加妈妈亲戚的葬礼的时候。由于桥坂静香在家族里複杂的立场,他们平时不会去参加法会与扫墓。那一次,他所看见的黑色的物体与灰色的坚硬物体大量地排列着,数量多到作为孩子的他数不清。而现在这街道的情景看上去和那时一模一样。
如同成排的无法言语的巨大墓石一样。
「…………」
他开始前行。
不可思议地没有感觉到孤寂或是不安。恐惧源自「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会不会发生什么」这样的想法。而这里,彷彿这两者都不存在。
累了就睡在路边,没有谁会在意。
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了相当远的地方,变化发生了。
有人了。那看上去像是MoonTemple里的那些人。
不过他们都已经无法说话了。更準确地说,无法动弹了。
大家都如同模特儿一样凝固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们杂乱无章地混在一起。
「真奇怪!」
真笑了。他用指尖戳了戳,也没有任何反应。
正当这时。
响起了「咕噜噜噜」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让整个街区摇晃起来的巨大震动。
……他不断逃跑。佐拉吉一个接一个地踏扁了那些无法说话不能动弹的人们,逐渐向他逼近。虽然实际上并不是在追他,而是在游荡,但要是路线一不小心重合了,下场就会和那些被压扁的人一样。
路上遇到的健太郎和其他人不一样,对佐拉吉的出现有反应,但他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定是被佐拉吉吃掉了吧……)
真恐惧不已,抱着膝盖不断战慄。
MoonTemple受到了剧烈地撞击。
真猛然一惊抬起头,MoonTemple出现了一个大洞。佐拉吉前腿已经踏进,剥下了大楼的外壳。
「咕噜噜噜噜噜」
佐拉吉发出了既不是威吓也不是呼吸的怪异声音,那双赤眼盯向了这边。
「哇啊啊啊!」
四目相视时,真大声惨叫。
佐拉吉张开血盆大口撕咬MoonTemple。最先进的加强建筑物也不堪一击七零八碎。
「呀啊啊啊!」
真不停地后退,面前的地板不断被啃食掉。
「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他如虫子一般徒劳的摆动着四肢。
突然,他背后撞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
他吓了一哆嗦,回头后目瞪口呆。
那里有一个人影。
「哟。你怎么了?」
那个人影开口了。那是一个黑帽子黑披风,白色的脸上涂有黑色口红的怪异造型。年龄不明性别难辨。
真张口结舌。
「佐、佐佐佐佐拉吉……」
「佐拉吉?」
黑帽子一脸的不明所以。
「那是什么东西?」
「就、就在你面前啊!」
「嗯?」
黑帽子看向了佐拉吉追来的方向。
「我看不到呢,真遗憾。」
他若无其事地说。
「你在说什么啊!是怪兽啊!再不逃走就要被吃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