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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漫长準备的校庆结束后,学生应该都很期待在解脱感中迎接营火晚会吧。与朋友畅谈,和恋人互相凝视,在高中生活的回忆相簿里加上灿烂的一页──他们的这种梦想在我们反恋爱主义青年同盟社的阶级性愤怒铁鎚之前,脆弱地崩溃了。
仰望着校舍屋顶的学生哑口无言,乖乖等待营火晚会开始的他们完全无法应付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只能张开嘴巴傻傻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学生会一开始的反应也很慢。「一定有人会去做」、「跟其他人做同样的事就好了」,总是这么依赖他人的现充兼恋爱至上主义者遇到这种意外根本不可能临机应变。负责在运动场上刺探敌军动向的我将计画的第一步顺利成功的喜讯传送给社团里的其他人。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正常行动的人只有宫前学生会长。
「现在马上停止妨碍活动进行的行为!践踏各位同学一直很期待的营火晚会……简直不可理喻!」
看到她不透过麦克风就能直接靠自己的声音让空气强烈震动的气魄,实在让人难以想像她和刚才昏倒的是同一个人。
「如果你们不听从警告,我们就要採取强硬手段了!你们的据点已经受到压制,我们知道这只是你们自暴自弃的行动!我们绝对不会屈服于这种反社会行为!」
由于宫前如此痛斥,代表体制的学生会和校庆执行委员似乎受到了鼓舞。有十几个人开始聚集到她身边,其他的人也开始行动,着手準备镇压。
可是我们反恋爱主义青年同盟社──以及议长领家薰不会因为权力所行使的暴力而退缩。我们害怕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对恋爱至上主义抱持的愤怒被风化、磨损,最后化为过去的回忆。
领家站在屋顶上低头看着在运动场上蠢蠢欲动的现充。她深吸一口气,就像是要回应宫前一样,开始了演说:
「荒谬至极!为什么你们学生会和恋爱至上主义者就是不懂自己的主观认定让世界变得多么丑恶?你们知道那种没有根据的自信到底毫无意义地轻蔑了多少人吗!为了让这场作战成功,我们的事前布局就像星星的数量一样多。让学生会发现我们的假据点并沾沾自喜,也是其中一个手段。现在我就站在这里。我们在校庆中也发挥了自己的存在感,让你们不知所措!说我们『自暴自弃』,只不过是内心害怕反恋爱的正当性与力量的现充所抱持的虚幻希望罢了!」
听众开始议论纷纷。在这场校庆,反恋爱主义青年同盟社一直有确实展现自己的存在。因为地下据点受到压制,在军事力量上就像宫前所说的一样明显减弱,但外人应该看不出这一点。
为了动摇学生开始不安的心,领家拿出了她最擅长的长篇大论:
「时机成熟了。恋爱至上主义所产生的自我疏离现在已经到达了极限。只要再加上一点助力,革命就会化为无止尽的激流袭向现充。我们反恋爱主义青年同盟社现在就要在此点燃革命的战火!
你们之中应该还有不少人会紧抱着恋爱的正当性,因而厌恶、诬衊我们吧。很好。那么现在就再重新检视一次理论吧!
我们反恋爱主义青年同盟社的主张向来很明确,以一个命题就能够表达完毕──恋爱是一种幻想。这件事只要反过来思考就可以明白,但在社会的束缚过于强大的现代,这个简明的事实被巧妙地掩盖,以至于人们难以发现。而这正是想要让恋爱这种疾病遍布全世界的大性慾赞会的手段!我就来仔细地解说这个恶魔般的系统吧。
你们的『常识』所编织成的牢狱系统认为人类愈是成熟,就愈容易对异性抱持特别的兴趣,最终会与特定的对象坠入爱河,开始进行交配的练习──这正是与各位作为公民社会的一员所必须接受的义务教育平行实施的恋爱社会入门教学。你们对自己一直以来所受的教育应该感觉不到任何疑问吧──你们恐怕压根子没有想过这是执政者为了拢络民心而使用的锁链。同样地,染上恋爱至上主义的各位即使是为了配合社会而被植入名为『恋爱』的幻想,你们也无法察觉到这一点!就算是模仿从父母、老师、朋友、课本、漫画那里学到的恋爱,你们也会产生这是出于自我意志的错觉。教育是非常可怕的。而这对于想要统治他人的人来说则是最强大的武器。
要在短时间内解除这样的洗脑是很困难的。所以我们过去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现身发表警语,持续协助各位主动意识到并解开束缚自己的咒语。我们藉由列举浅显易懂的例子,组织出一套就连由于反覆『教育』而被蒙蔽双眼的各位都能够理解的理论。经过我们到目前为止的努力,我们可以实际感受到反恋爱意识正在檯面下逐渐升高。
我们今天也会在这个场合这么做。这将会成为革命成功之前的最后证明。
在昨天与今天所举办的校庆,染上恋爱至上主义的各位想必十分乐在其中。恐怕有不少男女在準备阶段便开始与同班同学产生心灵上的交流,藉由深夜留校的非日常经验来成功建立起与过去不同的亲密关係。而时间来到迎接一般来宾的校庆当天。拿出自己到目前为止建构起来的努力结晶,你们肯定会感觉到难以形容的疗愈作用。在精神恍惚的情况下,你们眼里的同班同学和前来参观的外校学生一定会更有魅力。接着你们会以为这就是恋爱,然后走进恋爱至上主义的阴暗魔窟。
你们应该懂了吧。校庆这种东西就是要逼迫学生,将名为恋爱的错觉烙印在脑海里的恋爱至上主义者的陷阱!我们首先该问的是──为什么在追求学问的学校里,『校庆』这种短暂的游戏会是固定举办的活动──实不相瞒,这就是为了要提供学生容易『恋爱』的环境!你们就像是被关到动物园栅栏里的一对野兽,是一种接受人工交配条件的可悲生物!因为这个牢笼太过宽敞,所以很难注意到;可是只要用澄澈的理论之眼去观看,他们的这种阴谋就无所遁形了!我们所需要的并不是社会强迫我们接受的『情调』等见风转舵的态度。而是自始至终都阐明了真相的科学式、逻辑式思考!我们要依靠自身的智慧,对这个瀰漫腐臭的世界表示否定!
现在这个瞬间正是改变的时刻!将名为恋爱的幻想逐出脑海吧!让一直以来受到支配的生活成为过去的历史,与我们共同踏出崭新的一步吧!
现充爆炸吧!」
领家的演说响彻校园的每个角落,聚集了运动场上所有学生的注意。这次的规模比以前的任何一场演说都还大,也因为学生只能等待,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所以效果非常好。
不过代表体制的一方也不会闷不吭声。宫前使用紧急準备好的扩音器开始应战:
「你们到底想要用那种空虚的妄想连累多少人才甘心!编出愚蠢的阴谋论来为自己的努力不足所造成的社会劣势找理由──你们所做的事情就和不懂分辨是非的小孩子没有两样!
所谓的恋爱,并不是纸上空谈。而是超越了道理,只有心灵相通的当事人可以理解的,最高贵的感情!以『酸葡萄心理』的逻辑抗拒恋爱的你们是不可能理解的!
不要再沉溺在来自于空虚妄想的自我正当化了。你们其实也想要找到所爱的人,为了那个人奉献自己的生命,然后为社会和人类的未来作出贡献吧。我们同样都是人类,一定可以互相理解的!」
对于宫前这种资优生式的回答,领家马上对弱点发动攻击:
「什么叫做空虚的妄想!宫前,这句话应该是拿来形容你的吧!我们调查过了,你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可以称为恋人的特别存在──这样的你到底凭什么作出鄙视我们的发言?宫前,你根本没有资格代表恋爱至上主义发表任何言论!
首先,你的发言太过理想化了──你真的有谈过恋爱吗?你说你以前有男朋友,难道不是你自己的自作多情?你所说的根本就是爱上恋爱的处女心中『理想的恋爱』,一点也不真实!」
领家如此大骂,宫前就一时语塞并往后退。周围的学生们开始偷笑,「的确」、「好像有点道理」的窃窃私语传了出来。宫前摇摇头,狠狠瞪了周围的人一眼;虽然站在她身边的人马上端正了姿势,运动场上的大批学生却没有停止讪笑。她的脸已经涨成一片通红了。
「我……我的事情没有关係!」
「当然大有关係,你明明是恋爱至上主义的老大,本人却是深陷在自己的想像中的作梦少女,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你根本没有资格阻挡在我们面前!」
应该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事情会被拿出来讲吧,宫前突然没了气势,暂时陷入沉默。周围的閑言閑语正在逐渐变大。
这个时候,她突然抬起头,恢複充满自信的表情,这么宣言:
「呵呵……你的主张确实不无道理。我不得不承认,由我来代表情侣的确有点勉强。
可是──以后就不同了。我的年纪已经到了,要将学生会长的职位让给晚辈。而我所看上的下一届学生会长人选有着超群的领导能力,更重要的是她和我不同,是个拥有体贴情人的优秀人物!光是听到他们的恋爱就能感觉到甜味在口中蔓延,即便是对恋爱抱持肯定态度的我都会觉得有点吃不消。在她的治理之下,你们肯定无法坚持现在的理论,只会知道自己有多悲惨,变成一个废人──想要投降就趁现在吧!」
虽然宫前志得意满地这么说,但她口中的「下一届学生会长」与正在参与论战的全副武装革命家就是同一个人。
而这样的发展对我们来说非常有利。领家歪嘴一笑,开始对宫前发动挑衅:
「真是迟钝,你还没有发现吗?宫前。为什么营火晚会一直没有开始?没错,就是因为身为执行委员的领家薰──你所看好的下一届学生会长人选失蹤了!」
宫前的脸瞬间闪过紧张的神色。领家和守在一旁的天沼看到这个情况,开始躲到阴暗处作準备。
她们接下来现身的时候,领家已经解除武装,被绳子绑起来了。天沼拖着她,把她展示在众人眼前。运动场开始鼓噪的同时,天沼用扩音器如此宣告:
「营火晚会的总召,同时也是宫前所说的『下一届学生会长』现在就在我们反恋爱主义青年同盟社手里!除非你们放弃恋爱,悔改过去的行为,以自己的意志成为非现充,否则我们将对这个女人施行再教育!她将会在快要交到男朋友的时候自己退出,一个人在脑中开心地妄想那个男人和其他男人的关係,变成那种腐化的思考模式,这样也无所谓吗!」
一看到领家的身影,宫前的表情就出现了明显的扭曲。
「她和学生会还没有任何关係,你们太卑鄙了!」
天沼装出动作粗鲁的样子把领家再度带往阴暗处。接着回来的时候,领家已经恢複武装了。虽然是相当粗糙的骗局,但目前还没有被看穿的迹象。
领家继续呼吁:
「我们的要求是放弃恋爱至上主义!现在马上放开牵着情人的手,丢弃成对的首饰,把情侣专用的APP解除安装吧!把写了情人间的纪念日的笔记本和收集回忆的相簿统统丢进营火里烧掉!直到我们的要求达成为止,我们已经作好坚守在这栋校舍的準备,不管要花上几个小时甚至几天!
而我们知道这所学校里有许多认同反恋爱思想的同志。各位,现在这个瞬间就是你们该站出来的时候!虽然在校庆中有莫大贡献却没有被加进班级聊天群组,也没有受邀参加庆功宴的各位;没有可以一起行动的朋友,却因为是例行活动才参加营火晚会,只能獃獃地在远处望着火焰燃烧的各位;被硬塞了收拾善后的工作,不能参加营火晚会,还一个人在教室里做事的各位!我们是你们的同志,为了摧毁这个彻底腐败的恋爱至上主义世界,让我们携手作战吧!」
可能是受到这段热血的演说感化,在运动场边缘观察情况的学生就像是被吸引一样,一个接着一个走进了校舍。
领家和宫前正在对话的时候,校舍内也在逐步进行準备。
『一楼,封锁完毕。』『通往二楼的阶梯就快要搭好栅栏了!』『铁门已经全部操作完成!』
社员各自回报消息。我也再度回报从运动场上观察到的情况。到目前为止全都按照计画顺利进行着。
这次的计画中,我们反恋爱主义青年同盟社要坚守在这所学校的校舍里。我们曾经在情人节作战中企图封锁整片校地,但是过大的範围造成了防守困难的缺陷。这次将範围限定在校舍内,防守就可以更稳固。
我们的筹码是人质。话虽如此,我们也没有抓住谁,而是由议长领家薰本人来乔装人质。原本就是因为她被拔擢为营火晚会的企画领导人,才让这个作战变得可能;但由于刚才宫前提到了关于下一届学生会长的事,最终使得领家作为人质的价值又升高了。幸运女神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宫前面向因为领家的鼓吹而议论纷纷的学生,如此呼吁:
「各位同学,千万不可以被那种非现充暴力团体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我们当然知道现在在恋爱上没有受到眷顾的人正过着灰色的校园生活。我自己也是其中之一,我比谁都更清楚各位嫉妒情侣的心情。可是,这样的状况也只是一时的。一旦支持了那样的团体,各位未来的美好恋爱世界就会崩毁,让你们永远徘徊在灰色的世界里!」
听到宫前激动地说服,正要走向校舍协助我们的几个人停下脚步。
为了回应宫前,天沼再次解除领家的武装,用绳子绑住她,代为喊道:
「那都是谎言!在时间最充裕,肉体慾望也最强烈的高中时期交不到男女朋友的人,往后根本没有希望可以享受充实的恋爱生活,不要被她骗了!」
听到这番残酷的言论,非现充学生们呻吟着「呜呜……」、「果然是那样……」,垂头丧气地往校舍走去。天沼接着把领家往前推,这么说道:
「不要再满口胡言了,乖乖听从我们的要求!这个女人怎么样都没关係吗!」
天沼把扩音器拿到领家的嘴巴前面。领家假装出柔弱的感觉,开始说话:
「我……我……我一直以来都错了。恋爱这种东西只不过是幻想……以前的我就像是中了洗脑一样……」
听到这番话,宫前紧咬牙关。
「……领家学妹,你这么说一定不是真心的。比谁都更乐在校园生活的你怎么会……」
宫前暂时停顿下来,稳稳地盯着屋顶上的领家说道:
「难道说……你对高砂学弟的心意是假的吗……?」
突然被提到的我吓了一跳,交互看着宫前和领家。领家现在和刚才演说时自信满满的样子完全不同,带着困扰的表情从屋顶上对运动场上的我投射视线。
不过,这说不定是个好机会。为了展现出恋爱至上主义者所说的「恋爱」是空有外表的肤浅东西,这时候领家应该要说出自己已经不在乎男朋友的话。我对领家点了点头。看到我的反应,她也点头回应。
天沼再次把扩音器拿到领家嘴边,让她回答宫前。
「……我……我对高砂……已经……」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领家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往屋顶上望去的目光有一瞬间对上领家的眼睛,她却马上别开了脸。
「领家学妹,你果然只是被迫说出那种话的!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你对高砂学弟的心意是千真万确的!」
宫前用充满希望的声音这么说,然后朝着在大众面前被这么谈论而相当羞耻的我跑来。
「高砂学弟,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疏失才让领家学妹遇到这种危险……可是,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宫前的声音里带着坚强的觉悟。我差点被她的气魄震慑住。
「拜……拜託学姊了。也对,领家毕竟是下一届学生会长的候选人……我可以理解学姊重视她的心情。」
我因为意料之外的发展而慌慌张张地这么回应,宫前就用力摇了摇头。
「不,不是那样的。她在那一点上很重要当然是事实。不过……更重要的是,我很欣赏她这个人。她是建立理想恋爱关係的模範。而且比起这些理由……」
宫前在这里一瞬间停顿下来,然后专心地注视着被拘束在屋顶上的领家。她的眼神里没有一点阴影,是澄澈透明的──里头寄宿着充满强烈确信的觉悟之光,跟她在谈论恋爱议题时根本无法相比。
「我想救她,我非救她不可。身为一名友人──即便要赌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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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学生会的準备完成以后,军团开始往校舍行军。他们没有预料到我们的奇袭,所以无法使用储备在学生会室的装备,每个人都各自握着临时找来的铁管或木材。因为在校庆用光了精力,他们的士气并不是很高昂。到目前为止都在我们的意料之内。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件事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那就是宫前学生会长的热切意念。透过校庆中的作战行动,我们成功地使她疲劳了。过程太过顺利,甚至让她累倒。在那之后发生了许多事,虽然她已经稍微恢複精神,但应该没有带头攻进敌营的体力才对。
「各位──这次对方的手里有人质。她是我打从心底尊敬的重要朋友。她不求任何回报地帮助了在这次的校庆中不中用地昏倒的我。我想要报答她的恩情。拜託──请各位助我一臂之力。」
在踏进校舍之前,站在前方的宫前转过身来,对自己率领的军团低下头这么说道。宫前的气魄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更强,让我忍不住打了冷颤。跟在她身后的学生也都因为这番话而板起了面孔。
宫前在领家身上放的感情比我所想的还要深。她的责任感这么强,就算人质是其他的学生,她应该也会奋力抵抗吧。不过,这次不只是如此,还加上了她的个人情感。
我们以前只有注意到身为团体领导人的宫前。她应该也一直很努力不要让个人的意志表现得太过明显吧。这样的她或许只有在和领家互动的时候才会敞开心扉,以一个女高中生的身分好好聊天。从为了取回地上据点而进行交涉的时候开始,两人的友情就日渐加深了──她们或许有着相似之处,才会互相吸引吧。
潜入学生会军团中的我,开始对宫前超乎想像的坚强意志感到不安。
校舍内的照明被关掉,到处都设有障碍物阻挡敌军的入侵。只能依靠手机的光和窗外照射进来的晚霞与营火的摇曳火光,学生会的行军应该会花上不少时间。
可是学生会军团没有放慢步调,一步一步地稳定前进着。他们的原动力无他,正是来自宫前学生会长。
「我们会帮忙开路的……请会长走在后面……」
「不,没关係。我想要这么做。我必须儘早──把她救出来才行。」
这么说着,宫前亲自使用铁剪破坏栅栏,带头继续前进。
校庆刚结束的校舍中到处都散落着活动的痕迹和残骸。反恋爱主义青年同盟社和协助我们的人活用了这些资源,建构起无数的栅栏。校庆后的学校是最适合固守在内的阵地。
「……好痛!」
人群的前方传来痛苦的叫声。
「宫前学姊,你没事吧!」「你流血了,还是到后面比较……」
看来宫前好像受伤了。不理会部下的担忧,宫前开朗地说道:
「没什么,这只是擦伤而已。这不重要,快点继续前进吧。」
她简单处理伤口,灵巧地将结构複杂的栅栏解体。
军队来到通往二楼的阶梯。这个时候,有几名学生带着应该是某个摊位用过的大量橡胶球阻挡在阶梯上。
「给……给我站住!我……我们要在这里抢回以前被你们现充践踏过的青春!给我觉悟吧!」
站在前方的学生口吃着这么说完,一行人就把球举了起来。
「等一下!就算这么做,你们的青春也不会回来了!」
宫前如此晓以大义,站在前头的男学生就用不擅长投球的运动白痴特有的软趴趴姿势对她丢出橡胶球。
「现……现充怎么能……了……了解我们的心情!」
可是,宫前轻鬆地用单手接住那颗球,狠狠地瞪了那个男生一眼。
「因为没有女朋友就态度软弱的人的心情──我是不了解。我已经很久没有男朋友,因为学生会长的立场而受到他人敬而远之,交不太到朋友,每天都被工作追着跑,连休閑娱乐的空閑都没有,却还是为了让各位同学度过快乐的高中生活而提供协助!」
宫前一边说着这些台词,一边用令人惊叹的漂亮姿势投出快速球。伴随着砰的一声爽快声响,这颗球砸中男学生的脸,现场便不分敌我地献上讚赏的掌声。
「为什么要那么自讨苦吃……」「原来我们的非现充度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丧失战意的学生解除武装,开始无精打采地往校舍外走去。
这种发展真的很不妙。彻底抛开迷惘的宫前实在太过强大了。
我为了把没有预料到的问题通知每一名社员,偷偷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开军团,沿着最短路线往上方的楼层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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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前所率领的人马发动的强烈攻势从远处也可以清楚察觉到。加入战局的非现充同志都陆续丧失战意,回到运动场上。宫前的怒吼和军团的脚步声在整座校舍内高亢地迴响着。
我沿着事前决定好的路线前往位在屋顶上的领家身边。每间教室的布置都还没有收拾完毕,维持着白天的模样。原本有学生和一般来宾在的热闹教室里,现在是空无一人的状态。彷佛还可以听见人群的喧闹声,这些声音却要再过一年才会再回来。我瞥着这种时间静止般的空间,一股脑地往前沖。
我登上通往屋顶的阶梯,打开门。眼前出现的是握着角材,準备迎战的领家和天沼。
「……是高砂啊。下面的情况如何?」
认出现身的人是我,领家就忽然放鬆肩膀的力气,把遮住嘴巴的手巾往下拉,这么问道。我一边为了迎接敌人而加强武装,一边回答:
「对方的势头比想像中更强。宫前的斗志好像很强烈。」
听到这些话,天沼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