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章 上古魔女

莉洁洛特的白花今天也别在她的头髮上。

预言上古魔女即将复活的日子，即王立魔导学园感谢祭的最后一天。

在学园的学生们尽情跳舞的宴会厅一角。

今天我与身穿禁卫兵制服、将头髮扎成高马尾，把蕾娜之花插在绑住头髮位置的莉洁洛特静静地展开攻防战。

「我、我今天担任您的护卫。也穿了这身衣服，因此不适合跳舞。所以那个……会让您颜面无光的。所以……」

我笑着抱住一步步后退的莉洁洛特的腰，反而将嘴靠近她的耳边低喃。

「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莉洁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喔。这身打扮也新奇又可爱。最重要的是，这是我最后一次能在学园度过的感谢祭了。能否再留一个与妳共度的回忆呢？」

「莉洁洛特满脸通红、沉默不语啦──！方才为止持续好一阵子的这场攻防战，也终于看到结果了吗！？」

「俗话说先爱上的人就输了，而且这个场合也没正式到要顾虑丢不丢脸。莉洁美眉应该快点放弃呢。游戏中菲妮和莉洁美眉两个女生也一起跳舞了，实际上从刚刚也偶尔看见两女或两男在跳舞。即使穿燕尾服与军服的两人跳舞也不成问题。」

听见前后表达意见的远藤大人与小林大人的声音，我用眼角余光看着舞池，确实有几组同性别的朋友开心跳着舞。

嗯，身在其中无论醒不醒目都不会丢脸。

我也好想赶紧进入舞池，向周围展示我与莉洁洛特融洽的感情，与她共舞。一定会很开心。

「啊，说起来今天来这里之前，莉洁美眉对即将首次在人前跳社交舞而紧张地脸色发青的菲妮说要确认一下她舞技的水準，两人已在宅邸内一起跳过舞了。」

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

小林大人说出的情报，剎时贯穿我的心。

「妳明明与菲妮跳过舞了，却不愿意和我跳舞吗……？」

我鬆开手的力道，正面瞧向莉洁洛特的脸并这么说，我的声音很明显地在闹彆扭，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太妥当。

「为……为什么您知道了？不过那只是在确认，没有其他意思……原本今天就是与敌人决战的日子，不是兴奋的时候……」

「不对──她们非常开心又喧闹地跳过舞啰──」

「而且跳完舞后，莉洁美眉还说『哎呀，及格了』，让菲妮开心又害羞，实际上充斥着百合的气氛呢。」

听见莉洁洛特的借口与神祇暴露的秘密后，让我半眯起眼瞪着她，而她则尴尬地移开视线。看来莉洁洛特本人也对来这里之前过于亢奋一事有所自觉。

「上古魔女并不会现身于此吧……？重要的是，明明就有『能与感谢祭跳最后一支舞的对象一同跨越寒冬』的说法，这样下去妳的对象就是菲妮啰？我可不允许这样……好吗？」

莉洁洛特听见我混着叹气而说出的话，视线尴尬地来回游移。

感谢祭是向以女神里蕾娜为首，守护这个世界的诸神报告与献上感谢秋天丰收的祭典。

祭典的日程和形式会根据每个地区和阶级而不尽相同，这所王立魔导学园比其他地方较早举办舞会。似乎也当作其后几乎所有学生都会参加，在王城举办的感谢祭的演练。

感谢祭除了感谢今年也获得丰收且能够与心爱的人共度，另一个层面是向神祈祷，希望所有人能一同跨越即将迎来的寒冬。

因此我的说法能够奏效。

即使现在与朋友嬉闹般跳着舞的人们，最后一支舞也将牵起自己伴侣的手吧？

「唔唔……不过菲妮现在正和巴尔杜尔跳舞。因此之前我们跳的不算……」

莉洁洛特还不放弃地说了这些话。此时我移开一直盯着她的视线，刻意垂下眼。

这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寂寞又悲伤。

「……！……我知道了。只有一下下的话，我们就跳舞吧。」

听见她用为难的声音说出这句令人开心的话，我立刻露出笑容。

莉洁洛特果然很温柔。比起讲道理，刺激她的罪恶感更有用。

「只有一下下喔！？您知道吧！？」

我没有明确地回答着急的莉洁洛特的这番话，只是笑着将她带到舞池中央。

「总之我们赶紧跳舞吧。毕竟似乎也有人在顾虑我们。」

身为王太子和侯爵千金的我们，在所有人中的身分是最高贵的。

即使听见教职员广播这是轻鬆的场合，毋须过于在意礼节，依然有人在意比我们先跳舞是否有失礼数。

听见我的话而注意到其他男女的视线后，莉洁洛特不再说话，优雅地配合我的引导。

────

一曲结束后，周围的目光减少的时候。

正如「只有一下」的宣言，莉洁洛特打算回到墙边，但我没有让她这么做。我泰然自若地继续踩着舞步。不打算让我在人前颜面无光的莉洁洛特，沉默地被我带领着，陪我跳了第二支舞。

「……我说，莉洁，妳真的打算前往后院吗？」

我一边配合音乐慢慢起舞，一边再度问向莉洁洛特。

「那当然。比起害怕上古魔女的攻击，我想亲手了结对方的想法要更加强烈。」

莉洁洛特毫无迷惘地这么回答。

我们也已经重複好几次这段问答了。

不过到了当天，我还是希望莉洁洛特能够留在推测安全性较高的此处。我的这种想法变得非常强烈。

「最重要的是，我……无论何时何地都想陪伴在您的身边。不如说比起正面对上魔女，在这等您回来更让我感到害怕。」

莉洁洛特看着在烦恼如何说服她的我，也毫不害羞地这么断言。

也对。

我也一样，若莉洁洛特将面临生命危险，不希望只有自己留在安全的地方。

身为王族、身为王太子，无论被谁说应该留下来，我也绝对不会退让。

想到她的决心，感到同意与令人发痒般的喜悦，不禁笑了。

「那我们就手牵手过去吧。就像初次见面的那天一样。」

「初次见面的那天吗……？」

我笑着说，莉洁洛特则带着疑惑的表情微微歪着头。

当时年仅五岁的她或许不记得了，但那天我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与她初次会面的那一天，我还未被告知与她订下婚约。应该说当时尚未决定我们的婚事。

因此当天我并不是认为应该那么做，只是单纯不想放开她才一直牵着手。

我只是为了吸引刚认识的可爱女孩注意，而做出像极了她最初说的「王子殿下」的言行举止。

我单纯为了想让紧张的她放下心来，而一直笑眯眯的。

令人遗憾的是，当我已经熟悉这般言行举止与笑容时，彼此之间的关係也陷入僵局。

甚至让我觉得自己被总是咄咄逼人的莉洁洛特排斥。

总之两个家族看见我的态度，而提前缔结原本预计「总有一天再说」、尚未订定的婚约才是真相。

她似乎因努力翻找当时的记忆而紧皱眉头，这个模样也很可爱。今天给人威风凛凛形象的穿着打扮同样新奇又可爱。

莉洁洛特一直，就只是很可爱。

如果远藤大人与小林大人不在，我甚至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发现。

所以说，即使她完全没有忆起我们初次见面的情况也无所谓。虽说能稍微想起一点的话我会很开心。

「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只是五岁的妳很可爱，今天更加可爱罢了。只要我记得就够了。」

我说完后轻轻笑着，而莉洁洛特则是脸红到令人莞尔。

「什、什么…………哎唷，真是的！」

嘴巴一张一阖的她说不出话来，最后不甘心地大叫。无论她多么动摇也没有跳错舞步或姿势不正，这点令人佩服。

「我知道了。我们就牵着手过去吧。这么做我也比较安心。」

即使红着脸，视线没有和我对上的莉洁洛特，以非常小的声音这么说了。

「不过到了后院就请放开我的手喔！？我的武器是长枪，因此也请离我远一点喔！？」

她就像要矇混方才的话语似地拚命地说了这些说词，对此我微笑着回答。

「嗯，今天就只能照办了。」

她听见我的回答后明显鬆了口气，不过我把「过了今天，我不打算放手就是」的真正含意藏在心底。

感谢祭结束后，寒冷又严苛的冬天即将来临。

希望寒冬过后，我能一直、一直和她在一起，直到永远。

希望我绝对不要放开紧紧握住的这双手。

希望她能陪伴我的这份幸福不会溜走。

我跳着舞，如此深深祈祷。

────

最后一支舞，当然由我和莉洁洛特在舞池中央跳着。

虽然她以带着些许怨恨的视线抬头看着我，但我没有放在心上。

由于她少见的穿着令女学生们陶醉地看入迷，因此我希望在她们眼中的我们，是关係良好又默契十足。

「呼──真养眼。看见很棒的画面了……那么时间差不多了吧？」

我听见小林大人满意的声音，环顾会场，最先与似乎听见同一句话的菲妮对上视线，她肯定点头。

接着菲妮与她身旁的巴尔杜尔一起来到我与莉洁洛特身边。

「时间差不多了吧？法比安与赛西丽耶，以及里芬修坦将军与其他十一位骑士团员已经在后院的岗位就定位，进行警戒了。」

依然握住我的手的莉洁洛特冷静地说。

由于将军强烈主张外部人士不得进入会场，事前便决定骑士团于舞会举行途中就在后院进行警戒。

「咦？奥汀布鲁克子爵家的少爷法比安已经前往该处了？」

原本并非这么安排的，因此在我如此确认后，来到身边的巴尔杜尔便开口回答。

「他说自己想跳最后一支舞的女生在后院，因此也过去那里了。赛西丽耶是开心地如此报告的。」

「啥？也太帅了吧？」

「呜哇──他也太有前途了吧。不愧是法比安小弟。」

那一对似乎也挺顺利的。我私下安心地吐了口气。

太好了。似乎也不需要忌妒莉洁洛特与法比安的关係了。

「唉──四处都是笨蛋情侣。真让人待不下去！！」

不开心地这么喊着并走来的，是我的好友亚尔图•利希塔。由于感谢祭也是祭典，因此他今天身穿以白色为主的神官服。

给人禁慾印象的神官服，和亚尔图那头玫瑰金搭配红色挑染的显眼头髮，以及慵懒的表情实在太不搭调了。

「是你自己到处拈花惹草，玩得太过头啦……」

判断成员已经到齐的我，在开始往后院前进的同时这么说，而亚尔则快步走到我身边。

「就算你这么说，毕竟世上有太多可爱的女孩了！而且我可没有拈花惹草，大都是被甩的一方耶！？站在那里的莉洁洛特和菲妮也都乾脆地拒绝我了！！」

亚尔如此辩解后，莉洁洛特用宛如看着垃圾般的视线看向他，而菲妮则只发出「呜哇……」的呻吟后躲在巴尔杜尔的背后。

「我认为你轻浮到甚至连我和菲妮都打算追求，才是你找不到对象的原因。」

莉洁洛特不屑地这么说。

「莉洁和我都是相遇超过十年，都没有变心过喔？」

我轻笑着脱口而出的话语，让莉洁洛特沉默不语且满脸通红，而亚尔则像感到噁心似地捂住胸口，露出非常厌恶的表情。

「绝对！不可以！花心！」

远藤大人不知为何用单字的形式这么说。

「这样很好，齐格。一有机会就要和莉洁美眉晒恩爱，这种态度对于击退魔女也非常重要！虽然不得不放弃雷欧老师令人心痛，只要能让莉洁美眉的心稳定下来，就用不着害怕魔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