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喝了酒。』
『跟朋友一起。』
『啊,因为生日吗?』
『对。』
『我喝了啤酒。』
『如何?』
『听说很苦。』
『没错。』
『确实很苦。』
『那味道我不会想再喝一次。』
『习惯之后就会变得好喝……』
『吧?』
『暂时不必了……』
『我生日在二月,还早。』
『我知道。』
『妳现在比我小呢。』
『沙弥香是夏天生的,我则是冬天。』
『不觉得相反吗?』
『是吗?』
『唔──』
『说是这样说,但我身上也没什么夏天的感觉。』
『是啊。』
『会联想到春天。』
『为什么是春天?』
『因为我在春天遇见妳。』
『啊哈哈,真直接。』
『沙弥香很稳重。』
『给人冬天的印象。』
『我不是稳重……』
『嗯。』
『就这样吧。』
『妳这说法让人有点介意耶。』
『不过,喝酒啊……』
『有机会想跟沙弥香一起喝酒呢。』
『有机会吧。』
『嗯。』
『那样的机会能到来就好了。』
我茫然地听着之前没有开放的二楼传来的声音,便听到杯子奏出的乐章。
在我趴着时,点单的咖啡已不知不觉送了上来。
而身为店长的都姐笑容也出现在吧台的另一边。
「脸色很差呢。」
有明显到一眼就可看出来的程度吗?咖啡杯飘出的香气勾勒出都姐经营的咖啡厅轮廓,原本不甚鲜明的视野渐渐变得清晰。
「有什么烦恼吗?如果我可以帮妳就好了。」
「唔──嗯……」
「妳怎么一脸头很痛的样子?」
「是的。」
见我如此肯定,都姐露出惊讶的表情。或许她只是比喻,但对我来说,确实是字面上的意义正困扰着我。
「我的头一直在痛。」
我按着额头说道。
「哎呀,热感冒?」
我摇摇头。原来如此,因为我脸色差,她误会到那方面去了吧?
但实际原因有点难为情。
「我想应该是昨天喝酒造成的。」
由于我只具备相关知识,不确定是否掌握了正确的癥状。
不过从一早起来就不断头痛与倦怠来看,应该是──
「这是宿醉吗?」
「应该是。」
都姐绽开笑容,回答我的疑问。她先离场,接着準备了些东西回来。
「总之先用这个吧。」
咖啡旁边放了一杯水。我拿起来仔细一瞧,觉得以水而言它有点浑浊;轻轻喝了一口,发现那并非水的味道,有点甜,是即使不熟悉却仍尝过的味道。
「所谓运动饮料,可以补充盐分与糖分喔。」
「谢谢……」
没想到竟然会端出这个给我,是她自己要喝的吗?
我一点一滴地啜饮玻璃杯中的液体,确认了一下时钟。
距离被枝元学妹告白还不到一天。
从她的住处回到家后,我躺在房间的床上,就这样失去意识直到早上。虽然没在半夜不上不下的时间醒来实在令人感激,但客观而言,我就是喝了酒回家后一路睡到早上,真是大胆的二十岁出道。
我先是洗了个晨澡,等平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那种头部紧缩的痛楚,直到现在。
都姐开心地窥探着我的状况。
「妳是第一次喝酒吗?」
「嗯,仗着庆祝生日的名目。」
「哎呀,生日快乐。」
都姐很简单地祝福了我,目光逡巡。
「唔──」
「请问怎么了吗?」
「我烦恼了一下要不要请妳那杯咖啡。」
「妳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比起这个……我放下玻璃杯,抬起脸。
「该说我希望妳听我说说话吗?」
之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状况、这样的景象。虽然说是之前,事实上已经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都姐却仍一如往常地稳重。我抬头看着她。
「嗯哼……」都姐环顾店里,以前不曾看过的客群填满了座位。
「可以等人少一点之后吗?」
「好的。」
「儘管妳宿醉中,但不好意思,要请妳等等了。」
虽然我想否认这与宿醉无关,但一动起脑又觉得深处传来刺痛,看来关联甚剧。儘管我觉得头晕目眩应该不只是酒精造成的,却不能否认自己喝得太随便。
要是平常的我,应该会在开喝之前先研究一番才行动。
我可能也有些兴奋吧。
在这之后,我乖乖地等着都姐忙完。店里客人很多,我只点了一杯咖啡就待这么久,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以前都姐说过梦想是把生意做大,她的梦想是否已经充分实现了呢?我隔着咖啡杯看着这般景色时,忽然想到。
至今我是否实现过什么梦想呢?
等待的过程中,头痛也比较缓和了一点。如此一来,应该不会影响等等我要提起的正经话题吧。
「久等了。啊,关于喝酒,先吃点东西再喝比较好喔。」
都姐边擦手边回到我面前,同时给了一句我并未请教她的建议。
「我应该暂时不会再喝了。但还是谢谢妳……」
「我第一次喝醉的时候也这样想。」
会觉得这样笑着的都姐更加成熟的我,身上或许仍留有孩子气的部分吧。
不单是小孩与大人的差别,即使是大人,想必也有很多阶段之分。
正因为我认为她是这样的人,才会来到这间店。
我边捧着咖啡杯,略垂着头说道:
「前几天,我被人告白了。」
「哎呀。」
说完之后,我才想到怎么会说是前几天,不是昨天吗?但这种细节部分省略倒也无妨。
都姐的身体稍稍前倾,摆出听我说话的姿势。
「对方是?大学认识的?」
「嗯,对方一年级,所以小我一岁。」
「可爱的吗?还是美女型的?」
由她的问法与笑容来看,两者想必都能联想到特定的範例对象。
从跟我一起造访过这里的对象推敲,心里应该很快就有底了。但枝元学妹与两者都不甚相似。况且她似乎以向我告白的是女生这点为前提。不过这也难免,我心想。
毕竟若对象是男性,我应该不会烦恼。
「要二择一的话,应该是可爱吧。」
而我至今喜欢上的对象都是美女型。
枝元学妹的状况又如何呢?之前虽然曾在学校撞见她前女友,却只是瞥过一眼的程度,想不太起来对方长什么样子。仔细想想,我对于关心对象的程度有着极端差距。
有兴趣的事物会记得清楚到令人惊讶;反之则朦胧不清,就这样流逝在脑海中。
「妳之所以烦恼,是因为并不讨厌她,对吧?」
「这,是的。」
差点要说出「甚至──」时,我停了下来,只觉得疑惑。甚至什么?
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是「甚至」吗?我并不觉得自己怀抱着这样差点说出口的好意啊。
「……我国中时曾经被告白过。」
「真受欢迎呢。」
被揶揄了。其实我在高中时期也被告白过很多次,但这不是重点。
「当时我在不懂喜欢是什么的情况下跟对方交往……虽然后来真的喜欢上对方,结果却仍旧不顺利。是对方跟我告白,也是对方甩了我。」
所以我才会对她人的好意抱持怀疑吧。
自己明明轻易地就喜欢上他人。
在这方面,我应该是相当宽以待己的。
「妳是想说可能又会变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