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生和文化性祭典

【1】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昴？」

「真的很伤脑筋，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种情况。」

在例行的篮球同好会后，我和葵在饮食区的汉堡店里，促膝商讨将来的事情。

——议题是关于依附于彼此之间的幼小存在。

「毕竟我也有同意，所以并不打算责怪你，但的确疏于防範。」

「你说的对……不过，虽然这并不能当作藉口，但再怎么说也不会预测到在这种年龄就必须烦恼小孩问题的可能性啊。」

「因为那么频繁地把该做的事都做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发展吧……不过算了，那部分可以不计较，反正我也不后侮。」

「当然我也一样，我并不认为自己是抱着半吊子的心情发生关係！」

「嗯……所以，停止消极思考，来决定今后该怎么办吧。要在无法回头之前先确实下定决心才行。」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放弃吧？我坚决反对！怎么可以因为我们只想顾到自己的情况而夺走充满希望的未来呢！」

「你冷静点，我不是那个意思。当然，我的心情和你一样。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该考虑现实而不是只顾理想。要是在没有想好对策的情况下试图隐瞒，也会被学校和同学们一眼看穿，因为再怎么说都很引人注目啊。」

葵把视线略为朝下，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明明她的身体状况也并非万全，我还给她这么多负担，实在非常过意不丢。

「……对不起，你说的对。」

我带着满腔诚意对她低下头道歉。然而，像这种面临关键的时候，反而是女性比较冷静呢。只有製造出原因的我惊慌失措，暴露出男人的没用。

「…………」

「…………」

我们暂时无语，各自吸着饮料。为了补救刚才的没出息模样，我实在很想提出什么很有建设性的意见。

「——我们明白情况了。」

「你们两个人居然都瞒着我们，真是见外。」

这时，身为同好会成员的柿园和御庄寺分别来到我与葵的身旁，然后静静坐下。大概是顾虑到我们吧？先前才刚开始商量，她们立刻移动到隔壁的位子，不过看来对话内容还是都被听到了。

「其实我们也没有隐瞒啊，阿园和阿寺觉得怎么做会比较好？」

听到葵的问题，柿园先刻意咳了一声，接着眼神认真地来回看了看我们。

「我就直说吧…………生下来，这是唯一的选择。」

「毕竟是好不容易在你们两人之间诞生的新生命，虽然会碰上很多困难，但敝公司和阿园都会一直站在你们那边。」

最后她和御庄寺一起，以坚定低沉的声音讲出了内心话。

「……………啥？」

虽然我根本听不懂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生下来？你们在说什么？」

「嗯？刚刚不是在讨论社长和大师有了孩子的问题吗？」

「噗！」

我发出没进入状况的声音，而皱着眉头的葵则是狠狠喷出可乐。难怪她会有这种反应，其实我也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啊～～我说阿葵，现在就破水也太快了吧。」

「你们是白痴吗！为什么会听成那种意思！为……为为为为什么我……我和昴会有……！」

「咦？不是吗？因为你们一直在讲小孩子怎么办，所以我还以为肯定是那么一回事。」

「你们也太扯……我们是在讨论智花她们——慧心女篮社的事情啦……」

「果然是～～我就如道。」

「不过敝公司和阿园判断，即使知道还是要故意被误导才符合形式之美。」

她们两人根本没受到教训，也完全不显得胆怯。两人一边用餐巾帮葵擦掉嘴边和衣服上的可乐，同时举起空着的手对我敬礼。果然是故意的吗……因为我也差不多已经适应这种模式了，所以隐隐约约有感觉到。

「所以所以，智花她们怎么了？」

柿园支着手肘撑起脸，以彷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态度催促我说明详情。虽然葵还是满脸通红看起来似乎很火大，但总觉得这不是我说什么就能改善的问题，所以即使不情愿，我还是决定对她们解释原委。

事情的开端，是七芝高中的文化祭。和一般高中相同，我们的学校也不例外地準备在秋意渐浓的这个时期举办传统活动，而慧心女篮众成员则对我提出了「想在当天前来参观！」的请求。

当然，心情上我非常欢迎。尤其是我隶属的体育组可以不必推出班级展示活动，讲白一点就是整天都很閑。为了报答平日受照顾的恩情，我原本认为这次正是大好机会，也很想为大家介绍，但是……

「大师～～你带着小孩子好像有点危险耶。」

「是啊……毕竟男篮社发生过那种事情。」

反应很快的柿园率先表示理解，脸色总算恢複正常的葵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没错，所有问题全归结于男篮社是因为「社长和小学女生交往」这种岂有此理的原因而遭到停止活动处罚的这一点上。

身为满心干劲，打算明年无论如何都要让社团复活的篮球社成员，应该要避免有可能引发学校奇妙疑心的行为。所以即使是迟钝的我，也可以轻易想像出这种时候还带着五个小学女生在学校里大摇大摆乱晃的场景到底有多引人注目。要是有人问我「你和这些孩子是什么关係」，我到底该怎么说明才好…

不用说，我和智花等人的往来是出于真心，绝对不是玩玩而已，而且对彼此间的关係也丝毫没有该感到心虚之处，但一码归一码，终究得顾虑世间眼光。

另一方面，我也实在非常提不起劲去找大家低头解释。因为孩子们完全没有任何罪过，要因为我这边的问题而让大家失望消沉，也违背我的信条。

就这样，陷入麻难的我和葵一起为了孩如何面对即将来临的文化祭而勖脑苦思。

「我可以说是妹妹和她的朋友所以没有问题，但昴的确很危险呢～～」

明明同席却不知为何一直坚守沉默的另一名同好会成员，也是爱莉亲哥哥的香椎万里摆出双臂环胸的姿势看向天花板。不说话的原因大概是觉得柿园她们会胡乱插嘴很麻烦吧。

「透过万里和爱莉成了好友，后来也认识其他朋友……这种说法如何呢？」

「为什么你打算和我妹成为好友，我杀了你！」

「那听起来明显别有意图吧……而且就算要昴说谎，也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毕竟是大师嘛～～」

「毕竟是大师啊。」

讲得真难听。

先不管这个（老实说我很受伤），不过说真的我自己也认为準备虚构剧本是很愚蠢的点子。况且那样一来还得欺骗孩子们，到头来只会让我心里累积更多心虚愧疚感。

「这问题真的很伤脑筋～～明明没有人做了任何坏事，所以更让人感到遗憾～～」

「的确很难解决。」

柿园和御庄寺很难得地设身处地为我惋惜。结果在找不到出正确答案的情况下，只有时间徒然流逝。再不踏上归途恐怕会太晚，而且想说要回家吃晚饭所以没点餐来吃也让我感到肚子很饿。至于葵，她的胃似乎有点不太舒服。

「大家今天还是先回去吧，反正还有一点时间，我会在家自己慢慢思考。谢谢你们帮我出主意。」

「别介意，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我带着苦笑起身后，万里对我用力竖起大拇指。身边都是些好家伙，让我深切感受到友情。

孩子们也是以天真无邪和专注投入来为我带来干劲的存在。

所以我再度确认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果然我都必须找到能让每一个人都开开心心迎接文化祭的答案。

虽然是个难题，但我绝不能逃避。命运之日来临前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多，即使赌上一口气，也只能强硬挖掘出上天的启示。

「……那个，昴。」

「嗯？」

在胸怀决心沿着归途前进的路上，葵用力握住挂在肩上的学校背包的带子，然后抬眼看我。

「你有决心愿意为了不会有任何人受伤害的和平结果去做任何事吗？」

「当然……你想到什么点子了吗？」

「现在还不能说什么，不过可以说是想到了有点想试试的方法……吧。」

葵的视线一直往下飘，这态度让我略威困惑，然而只要有可能就愿意赌赌看的意志当然不需要再做确认。

「真的吗！快告诉我！如果是我能办到的事情，我什么都肯做！」

「因为我还没有绝对行得通的自信，所以你不要太快期待……那么，首先要做个实验。」

「实验？」

「别担心，不久之后，就算你不愿意也一定会明白……嘻嘻嘻。」

葵突然抿嘴笑着，讲出显然别有含意的发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算了，怎样都好。总之我现在只能相信可靠童年玩伴的主意。

结果在无法当场得知答案的状态下，和葵在车站各分东西的我回到自家。

那天晚上，吃饱晚餐的我正待在房间里休息。

——叮咚。

楼下却传来有人来访的门铃声。

嗯？这种时间会是谁呢？是美星姊到这么晚才来讨吃讨喝吗？

「小昴～～是葵喔～～可以让她直接上楼吗？」

还来不及确认答案，楼下就传来妈妈心情很好的声音。唔，是葵吗？是不是同好会那时有什么事情忘了讲？

不，如果是那样，应该打个电话或传个简讯就能解决。老实说我想像不出有什么事情必须让她今天之内特地跑一趟过来处理。

等等，话说起来之前分开时，葵好像说过想做什么「实验」。这样一来，预估是和那方面有关的事情或许是妥当的推论。

「嗯，让她上来吧！」

总之，直接见面问清楚是最快的方法。我回应母亲后，继续在房里等待。在上楼的脚步声停止后才站了起来，为了回应敲门声而打开房门。

「怎么了？你突然跑来我家——」

「非常抱歉这么晚来打扰，阿昴少爷。」

「…………久……久井奈小姐？」

我想说门外一定是葵而做出随性对应，却因为眼前有个意料之外的人物正在行礼而大吃一惊。

「不好意思突然跑来，昴。」

至于葵，其实也是在场……看来访客共有两人，而且是让我相当意外的组合。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在三泽家工作的女僕居然和我的童年玩伴一起出现，她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要好？

「可以进去吗？」

「啊……噢，当然。」

「谢谢您，那么打扰了。」

听到葵的提问后，我邀请两人进入房内。虽然困惑依旧存在，但强迫客人站着说话未免过于失礼，因此我请她们在软垫上坐下。

「喔～～明明是突击检查，房间却整洁得让人意外呢。不过，其实是七夕阿姨在帮忙打扫吧。」

「不，看书架诽放得如此整齐，我想这表现出阿昴少爷本身的仔细态度。」

来突击检查的本人居然还批评得这么嚣张……除了这种小小的不平情绪，因为获得家事专家称讚而产生的喜悦感也同时涌上，让我的情感状态更加不安定。

顺便讲一下，虽然非常遗憾……但其实葵说的是正确答案。

「呃……请问今天到底是有什么事呢？」

我实在无法继续忍耐，于是开口询问久井奈小姐。毕竟无论从哪种角度，我都很难相信——她是和葵玩到现在才顺便跑来我家逛逛。

「是我提出了勉强的要求。因为我认为如果是久井奈小姐，应该可以实现我策划的方法吧。」

结果开口回答并同时以视线致意的人是葵。果然和因应文化祭的作战有关吗？从状况上来考量，我也认为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请交给我处理。这话或许有些放肆，但我会把阿葵小姐的理想化为具体现实。因为我也认为阿昴少爷拥有充分以上的『素质』。」

「谢谢你！那么，要是拖太晚也不好，可以立刻麻烦你动手吗？」

「我明白了。」

两人抛下我自顾自地燃起斗志。明明必须面对恼人的问题，双方看起来却莫名乐在其中，因此多少有些可疑。

不过就算可疑，我也不能感到畏缩。为了和大家一起迎接快乐的文化祭，我什么都肯做。因为这份决心毫无虚假，所以无论任何实验，我都愿意正面接受挑战。

而且我想再怎么说，应该都不会是有可能危害到性命的事情吧……

「阿昴少爷，真的没关係吗？」

「嗯，虽然我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可以交给久井奈小姐你处理。」

「那么，现在立刻动手吧。」

久井奈小姐嫣然一笑，打开她带进房里的方形提箱。

里面塞满了——

「…………咦…………这是？」

我感到一股寒意窜过背后。那里面并不是放着拷问用的刑具，也不是出现了来路不明的可疑药品，那些东西每一个都是属于经常会看到的常见物品。

问题是，对照目前这种试图把这些「道具」用在我身上的夸张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