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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貓難料明日

作者:杉井光 字数:5055 更新:2022-11-07 20:04:36

在阳光城60的观景台上能眺望整个池袋市容。低头能俯瞰泥河般的铁路纵贯其中,人潮车流在迴转区涡漩;昂首可眺望半隐尘霾中的新宿副都心摩天大楼,还有小小的东京铁塔。

然而在这样的高度,脚边的阴暗公园反而会遭到太阳城本身遮掩,看不见在乾枯的喷水池边裹着满身落叶打盹的游民们,也看不见饥肠辘辘地四处游荡的流浪猫。

眼光放远就不易看清近身状况;仰望星空便难以留心路边石块。每个人能够关心的範围是那么地狭小、有限,我们这几只流浪猫遂因此聚于城市一角,表面上对彼此漠不关心,实际上却肩并着肩,让他人为我哭泣,我也为他人歌唱。或许,城市与国家的诞生,就是因为这样的联繫延展上万上亿次的结果。说複杂,其实很单纯;说单纯,内容却十分複杂。好比一滴水,也是无数分子的凝结物,而从火星了望地球,不过是泪珠般大小。

§

过去的我对在世的音乐人几乎不感兴趣。若问起小峰由羽这个歌手,只知道在电视上见过几次,她的歌一首也举不了,顶多对热销单曲的副歌有些模糊印象。说什么她缔造日本歌坛最高销售、最年轻怎样怎样等五花八门的纪录,我实在无感。对我来说,她不是小峰由羽,而是「Miu」,一个头顶上没有聚光灯,只有昏黄的街灯,总是在我身旁摆臭脸听我弹吉他唱歌的纤细女孩。

没人晓得生活应十分忙碌的她为何一夜又一夜地到处给池袋东口的街头乐手评分。开始来池袋唱歌当初,她的确使我又惊又疑,但从来不曾深问。我自己也不希望别人问我何故流落池袋,想必Miu也一样。

话虽如此,她毕竟也是个音乐人,我们聊的又全是音乐,话题绕来绕去,难免会绕到她「小峰由羽」那一面上。

「小春,你为什么要用ES-335?」

在末班车时段将至,人烟寂寥的西武百货前,我的手指在我珍爱的鲜红半空心吉他身上撩动时,Miu在我身旁蹲下,劈头就这么问。

「中年人才会选这种吉他吧。你又没有比较高,身材也是瘦瘦小小的,和你完全不搭耶。」

「不要说得那么直嘛……」

我苦笑着摸摸那反映沉光的琴身。ES-335是把大如野牛的吉他,像我这种身材的人坐下来弹它,几乎会遮住整面胸板。可能光论外观,我就已经配不上这把吉他了。

「这是我捡到的。」我诚实回答。「我只有这把吉他,当然只能弹它啦。」

其实我还有个更贴近现实的理由能说——它是我最喜欢的吉他手所用的吉他。那位名叫凯斯·摩尔的吉他手,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在加州公路上狂飙BMW的途中撞上路树,把自己撞个死无全尸。他的年纪,应该还称不上中年。

「我中年以后还能弹吉他吗……应该说,我会有中年吗?」

我调音之余喃喃地说。自己逐渐年老是什么样,还真是无从想像。结果,Miu噘起嘴说:

「每一个人都会变老啊。像你这样一直发獃,不知不觉就会变成四肢无力的老爷爷喽。」

「一直发獃会先饿死吧。我爸妈大概很想早点赶我出门,要是没办法赚钱……」

「你不是有在赚吗?」

Miu指尖点了点敞开的吉他盒。盒里的四张千圆钞和好几枚铜板是几个醉醺醺的大叔给我的赏钱。最近钞票的比例渐渐多了。

「这点钱和你赚的比起来……」

我知道自己说错话,赶紧闭嘴,并抱着「这下糟了」的想法偷瞄Miu的侧脸。由于这女孩平时总是拗着一张脸,看不出刚才的失言是否惹她生气。

「……对不起。」

想不到我道歉后,她脸色愈来愈难看。

「你道什么歉啊。」

「……呃,我……」

仔细想想,我的确没理由道歉,让我更加惶恐。

「我又不在意那种事。只是别人没问过我,所以我没提过而己。」Miu答道。深沉的夜色使我看不出琥珀色墨镜底下的眼睛是何神色。

「这样啊……那你,呃,赚了多少钱?」

Miu用力揍了我大腿一拳,害我差点摔下护栏。

「有没有搞错!你真的问啊?」

「你那样说,不就是问了就会说的意思吗……」

我搓着腿抱怨。

「如果告诉你我去年赚六亿,你有什么好开心的吗?」

「不、不是啦……我只是……只是有点好奇嘛……」

六亿圆,真是个难以想像的数字。如果全部提成现金,能装满几个这种吉他盒?

「那只是数字而已啦。」

Miu看着百货铁卷门说:

「一点意义也没有。我啊,只是写写歌,到处唱一唱而已。不管是六百圆还是六千圆都一样。」

从她的口吻,我嗅到有别于一般疲惫,更渗入她心灵深处的近似绝望的味道。因此,纵然我明知多管閑事,仍谨慎地说:

「……六亿,就等于有一百万人付了六百圆,有那么多人被你的歌感动了吧……你说没有意义……我真的不那么想。」

我又偷看Miu的侧脸。她不知何时摘下了墨镜,目光如炬的眼眸直盯着我。

(插图)

我抽口气,在腿上摆平吉他。

不久,她略显腼腆地别开眼睛。

「小春,你真的很单纯。」

「……对不起。」

「拜託,你到底在道歉什么啦。」

「呃,你不是……」

「我又没生气,那是在夸你。」

「听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耶……」

Miu一脚抬到护栏上,脸颊贴着膝盖说:

「我也好希望自己能像你这么单纯。」

「那真的听起来完全不像在夸人耶……」

「如果可以只是唱歌给别人听,得到掌声,请观众点歌再继续唱……一直这样重複下去就好了。」

我注视着Miu几乎被挤扁的侧脸。

Miu每晚都现身池袋东口,聆听路边的歌,难道是因为她羡慕我们的生活?

羡慕?

我不禁自嘲。Miu这样的顶尖歌手会羡慕巴在人行道上只能赚些蒜皮小钱的三流外行人?

话说回来,这是Miu第一次像这样谈起自己。会是周围没有观众或其他表演者,甚至连行人都没有的缘故吗?

「我现在……每次都在写大同小异的歌。说什么这样比较卖、这一行就是这样,就硬要我……」

Miu的声音逐渐细小、枯萎。

「演唱会最近也很糟……在台上唱歌,根本看不见大家的脸。什么巨蛋,那里是用来打棒球吧,又不是唱歌的地方。感觉蠢死了。大家为什么还想买票啊。我开始怀疑他们根本就没在听我的歌。」

想太多了啦。我原想说这种不经脑袋的话,最后还是吞了回去。毕竟我不曾试图以歌声感动上百万连脸都看不到的人。

「……你之前说这星期要开始巡迴演唱嘛?」

我临时想起这件事,顺口一问,Miu轻轻点头。

「明天就要去札幌了。」

「明天?那你现在还在这里行吗?都过十二点了耶。」

「原本是预定搭今天的飞机提早一天到,可是我不想那么早,就改成明天了。」

「那、那么,你再不回去準备会出事吧?」

「我知道。」

Miu一这么说就将头撇向另一边。戴着外套兜帽的她别说是脸,从这角度就连头髮都看不见。听她那么说,我更慌了。

「既然你知道……那就赶快回去嘛。」

「我不是说我知道了吗!你真的很白痴耶!」

Miu冷不防抬头怒骂,跳下护栏。跑向计程车招呼站时抖落了兜帽,柔软的短髮随夜风蕩漾。啊,她果真是个女孩……我不自禁地怀起这不合时宜的感想,目送她的背影。她所搭的计程车疾驶而去,只留下一条在深夜倍显刺眼的光带。

我垂下肩放下吉他背带。手汗沾得琴颈湿湿黏黏。无法切实感受Miu的不安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悲。难得她对我说那么多话,我却只是满嘴不识趣的现实顾虑,惹她生气。她害怕其实没有任何人真正聆听她的歌。

那我又如何呢?

我从未想过这点。总归来说,我唱歌单纯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再也无法唱歌的凯斯。Miu刚才和我坐得那么近,肩膀几乎要碰在一起,却彷彿隔了绕地球一圈的距离。

那么,小春,你也想前往她所在之处吗?

自问的呓语流出唇间、穿过掌心,滴在仍有余温的柏油路上,慢慢渗了进去。我不晓得。

将吉他收回盒中之际,我想起里头的零钱,全捡起来。

四千八百圆。

与六亿的差距就是我与Miu的差距吗?

我将钱一把捏起塞进口袋,关上吉他盒。巡逻车警笛声在某处大作。通知开往新宿、涩谷方向的末班车即将到站的广播也从温热的地面依稀透过来。

§

到家时已是深夜两点半。很意外地,客厅仍点着灯,父亲独自坐在餐桌边,一脸烦闷地盯着电视上枯燥的购物频道。我背着吉他走进蔚房,父亲厚镜片底下的眼跟着我挪动了数公釐。

我一口喝光宝特瓶里剩下的乌龙茶,再次穿过客厅想撤退回房时,父亲突然喊了声「春人」将我叫住。原本想装作听不太清楚而就此离开,我却停在门前等父亲的下一句话。随后一段时间,我只能听见电视传来夸讚新型手提吸尘器性能多好多便宜的做作广告词。当邮购公司社长要介绍下一项商品时,我终于开始担心,稍微转头查看父亲在做什么。

「……你唱歌,有钱拿吗?」

父亲让我等了那么久才接着说出口的,竟是这样的话。我不知该感到放心还是扫兴,只是稍微点头。

「这样啊……你现在还是去池袋吗?」

我又点点头。

「这么晚还在外面晃很容易被警察带回去辅导,自己小心点。」

我仍旧只能点头。父亲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又闭上才张的嘴,转向电视。我点个头,离开客厅。

进了房间,我背着吉他就倒到床上。

容易被辅导,自己小心点?他开始担心我,可说是有点进步了吗?

父亲最后一次骂我是什么时候?

刚上高中没多久就重返茧居生活时,父亲脸上只有不抱任何希望的表情。恐怕是我考上高中让他见到一丝曙光,接踵而来的却是再次堕落,将他的气愤也连根拔除了。

倘若我能憎恨自己的父母,不晓得会有多轻鬆。

能怪罪到其他人头上,一定可以活得很自在,过着走在阳光底下的生活吧。然而我十二分地明白,这不是其他人的错,是我自己不好。是我把自己赶进死胡同的。

感到睡意上身的我将吉他盒推到毛毯上。

父亲最后还有话要说。多半是「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之类的吧。

我连我的「以后」是否存在都不敢说。今年冬天,我会不会抱着吉他冻死池袋街头呢?或者,从此每晚都让醉汉赏个一两千圆的生活就是我的「以后」呢?无论何者,感觉都很虚幻。

我伸手探进口袋,握起四千八百圆这自己现下所能触及的渺小现实,就此入睡。

§

隔天,我带着那四千八百圆走进唱片行,买了两张小峰由羽的专辑。我只在电视或街头零碎地听过她的歌,认为有必要完整地听上一回便下了这决定。这或许能帮助我更了解她一些。

我一回到家就急着拆开CD胶膜。这一刻的昂扬,果然任何事都无法取代。

专辑封面照片上,对着镜头微笑的Miu成熟得判若他人,不过那的确是她。无论怎么妆扮,都藏不了那对猫儿发现猎物般的目光。

我真的很久没买过活人歌手的CD了,上次是什么时候呢?对了,是去年初,凯斯的乐团推出最新专辑——即他的遗作——而那也是最后一次。我从没想过我的CD架竟会以这种形式重获生机。

才刚将CD摆上托盘,我就莫名地紧张起来。由于我再怎么不愿意也会想起Miu在身旁听我演奏时的锐利眼神,便将封面盖住,不看她的脸。

接着戴上耳机。

廉价的电子琴声与节拍器如定时炸弹般倒数着时间。吉他随后掩来,铜钹迸响,实鼓的节奏取代了廉价的反覆。

Miu的——不,小峰由羽的歌声将我一把拉进奇妙的静谧中。明明满耳都是音乐,寂静却向我袭来,然而我没有时间咀嚼这奇妙的感觉。自己彷彿落入一口澄凈的深湖,随着不断下沉,原是那么透明的湖水竟也变得又冷又暗,沁入意识,且深不见底。不久,就连重力都从我身边消失。我想我屏息已久,但不觉得难受。这是为什么呢?我会不会一路沉过地心.穿到地球另一边呢?

当我摘下耳机,CD早已播毕。歌的余韵使我指尖依然麻颤,难以擦去眼皮上的汗水。我终于想起呼吸,同时能感到甚至骨髓也为之发热。

我怎么到现在才买回来听呢?

真是太特别了。

无论是词曲、歌声,就连变换和弦时左手指擦过吉他弦的声音,以及每一句之间的换气声等其他一切,都是那么地特别。这让我久久不敢相信,创造这种音乐的人居然总是近在身边,近得能感到她的呼吸。

我静待耳道中的亢奋流光后,回想Miu那一句句令人心痛的话。

因为这国家有上百万的人都与我有相同感想,所以六亿圆这么一笔夸张的数字才会涌进年仅十七岁的少女口袋里。然而,Miu为何会错脚踏入那种阴沟般的惶恐呢?

她说自己每次都在写大同小异的歌,说得确实没错。听完了第二张专辑,发现有好几首极为相似。不过,那只是顺应听众要求的结果吧。拿我来说,就曾有一晚点歌特别倾向猫王,前后总共唱了三十几次。

两张专辑都听过三遍后,我将CD盒翻回来,再看看封面的照片。小峰由羽分别在夏季与冬季景色中,对我温柔地微笑。那会是受上天恩宠的人的奢侈烦恼吗?我心中萌发这样的无聊想法,但很快就被我甩头抛开。所谓烦恼,本来就是有幸者的奢侈品,我也何尝不是如此。环境困顿的人连烦恼的时间都没有,很快就会死于饥饿、疾病或枪弹。但话说回来,烦恼并不会因为感叹他人的悲惨命运而消失。他们有他们的战场,我和Miu亦是。

§

「以后怎么办?我当然想好啦。」

这晚,我到池袋东口五叉路露面,请教正在準备鼓具的淳吾哥,而他这么回答。

「要是到三十岁都闯不出名堂,我就当园艺师吧。」

「园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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