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时被宣称是我哥哥的那个人,是双亲的宠物
只要是父母的命令,他绝对服从。
是个脑浆很明显放错地方的人类。
但是,如果是我对他下令,他就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封我的请求也加以无视。
我试着在他的房门上写了个大大的「犬」字
结果他只擦掉那一点,把字修正成「大」。
这真是让我无法理解,所以他才不是我的哥哥,而是一只宠物。
人类没有理解其它动物的能力。
只是装做理解了而已。
唉~
住在和他一样房间里的我,也是这个家里的宠物吗?
就算以我的双眼重新评价,这个城镇还是会被归类在乡下之流。
由于整体来说都跟不上文明进化的脚步,因此随处可见拉低评价的缺点,概括来说就是缺乏起伏。而这正是被评价为都会的地方,与乡下这种以俯角视线就可一览无遗的土地间的差别。
就算不提此处缺少人工物的气息,街景也实在是平淡无奇。够格被当作世界之美的结晶而拍进相片里的大自然美景,在这里也付之阙如。这里就像地球的胎毛般在地上扎根。
不过,因为现在正上演着日出的戏码,使画面多少也有了些诗情画意就是了……所以这是时间的问题吧,因为夏天的早上每一眨眼,光线就会为景色换上一件新衣。再不久,淡黄色的阳光就会笼罩整个城镇,成为适合洗衣服的一天吧。降雨机率是零。也就是说,很热。
为了逃离像睡醒时充满汗水濡湿衣服般的酷热,所以才出了公寓,不过蝉却已经在街头办起了盛大的现场演唱会。不知道捕虫少年击退夏蝉这种故事,何时才会被当作儿童文学出版呢?
顺带一提,当我们一家都还在当茧居族的时候,天气预报对我们兄妹四人来说只是猜谜节目罢了。而答题正确率最高的人,虽然没有实际统计过,不过感觉上应该是长男。
回到主题。
就是因为这样,当我不得不在这个城镇的「外面」继续生活下去时,我的确为了是不是该停下脚步而烦恼不已。因为我的知识告诉自己,这个地方栖息着即使和我交换半边身体,也不会被别人发现的『那个』。
这种事发生的机率就像最伟大的奇蹟发生一般,简直是神所给予最美好的——恶作剧。在这个季节出现两只飞舞的蚊子,如果是同种类,要如何从外观上加以分辨呢?这还真是给人找麻烦呢,气死人。假设他轻易地超越了脚踏两条船这种由人类发祥而来的词,达到脚踏五条船的境界,在路上悠閑漫步的我,搞不好就会因为被误认而被五个人各捅一刀。人类伟大的生命只有一条,却能够体验五次死亡,这真是太奢侈了,简直让我整个人从头以下都泡在慾望之海里了呢。嗯,真的呢。至少我「妈妈」会这么想。
再次拉回主题。我的离题率会这么高,是因为脑细胞像珊瑚礁一般尖锐喔。骗你的……这个用法不知道正不正确?因为还没习惯,我还在摸索中啦。
总之,经过几番迂迴曲折,加上挫折与妥协,我和妹妹——茜,在这里落脚了。
我们居住公寓的周围正在搭建许多住宅大楼,营造出一种颓废的氛围。裸露在外,像血管似的钢筋混凝上象徵着大楼正在营建中,仰望这番景色相当能滋润心灵。
在这种乡下地方的一隅,盖起这种活像是高楼住宅小学部的建筑物,就像在吸尘器上头硬插上空气清凈机似的。
看着那踮高了脚装大人,迟早会小腿抽筋的逞强模样,我不禁歪着嘴露出微笑。
哎呀呀,我还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呢。
「喔唷,瞧我这个新来的擅自说个不停,不知道身为地头蛇的金田同学有什么看法?」
「啊——我不是跟妳说我姓金子吗——」无视于我的质问,这名适合苦笑的少年说道。
早上散步时偶尔会遇到这位住在附近的金……子同学。他和家人同住在一间木造透天厝,现在是高中三年级。因为这世间的学生正在放暑假,因此得以在这个不合乎季节的迎春之晨,产生了和外出遛狗的他打照面的机会。
他在具体上说来毫无明显的特徵。拥有在面对面时不至于令人不快的容貌、个性、以及其它事项的金子同学……勉强要说能留下印象的,或许是他那句「啊——」的口头禅吧。感觉是那种要是不以用原子笔一口气贯穿B5尺寸笔记本的强劲力道加以挤压,就完全成不了型的那种微量歪斜。其它还有在他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根部发现不知道做什么而产生的老茧,然而遗憾的是,以我的身分并无法得知那茧的出处。
因为我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闺女嘛。生活的地方不同啊。
对于不知为何故做亲昵向我攀谈的他,我抱着多少与邻居打个交道的心态,停下脚步与他应对。毕竟考虑到我的真面目,最好谨慎些以免招致恶评。
哎呀,在那屋子外头过日子还真是麻烦呢。我终于想起来了。
不过还连带想起一些不必要的事就是了。
「妳今天也……不,该说妳每天都穿着浴衣啊!」
与摇着尾巴,像是赤脚站在艳阳高照的沙滩上跳着踢踏舞的狗儿相比,饲主的神情实在是一脸睡意。乾脆把金子同学和狗的立场对调,这样子移动效率或许会提升不少。嗯,就是啊,一点不协调的感觉也没有。
「因为我的衣服就只有浴衣嘛。」接着,我手拉袖子打横展开,展现自己日本人的一面,还顺便转了个圈,展露一个「耶嘿」的笑容。骗你的喔。
因为要是这么做,我手上抱着的东西就要掉满地了嘛。噗噗噗噗。
「啊——……虽然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样,不过像妳这样的人,是不是就是人家说的那种千金小姐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打着和式纸伞在路上走呢。」
哎呀呀,我被从庶民派赶出来啦?算了,反正我原本就没属于过那个阶级就是了。我还真是生活在两种不同的极端呢。
童年时期是被父亲带出去进行流浪之旅(意识部分),之后又成了某家人衣食无缺的奴隶,然后现在终于重获自由……这样子演变下去,我搞不好就得出发去寻找红色和蓝色的戒指了(注:「勇者斗恶龙V」的主角,和父亲度过流浪人生后被教团捉去当奴隶,后来在结婚事件中又被命令去寻找火与水的戒指)。不过如果冒险的同伴是那孩子,想必会遭到全灭的命运吧。
「不过说起来,我也很习惯穿武道服走在路上。」
「哎呀,这样啊?」
「因为我是剑道社的。喂,次郎!兴奋过头了喔!」金子同学轻拉系着狗儿项圈的绳子,脸上露出苦笑。
名叫次郎的狗在我的脚下扮演着老鼠炮的角色,玩着我浴衣的下襬。虽然以那张嘴的大小和温顺的神情来说不太够格被评价为猛兽,不过看来我似乎还挺有魔兽使的素质(注:出自「勇者斗恶龙V」,主角拥有让怪物成为同伴的素质)呢,这只狗每次看到我总是这副德性。
「好啦——好啦——」金子同学发出和狗对话般氛围的自言自语,当场弯下身,在狗儿右脚刚放下想要拾起左脚之前将牠一把抱了起来,接着丢出一句「来」就塞到我手里。
「喔!」虽然感到有点莫名其妙,脑袋转了又转,但还是姑且接了下来。
同时还得小心不让腋下夹着的东西掉下来。
在那彷彿以电流代替清晨淋浴的褐色短毛里,一对圆滚滚的瞳孔注视着我。脚现在也仍在我的手中骚动不已,尾巴也摇来摇去。
……总觉得,让我想起发现了喜爱玩具时的妈妈呢。动物与人之间的差异还真薄弱。
说起来这个场合,在如何面对人类这个点的意义上可以说是两个极端吧。
「既然叫次郎,那么这一位该是公子啰?」我试着使用千金小姐的遣词用字。
因为,我不想被金子同学讨厌嘛!……光是如此想像就涌起一股吐意,看来这个虚构已经达到了邪恶的等级。一定是。
因为光是进行像这样的一般对话,就让我紧张。
老实说人类以外的生物,除了在餐桌上的形态之外我还是第一次接触,所以难免有点紧张。因为我小学的时候,在第一次轮到生物饲育轮值之前就退学了。也多亏于此,幼儿园、小学的毕业典礼统统与我无缘。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类似离家出走的状态吧。
「没错没错,尤其是看女生的眼光,啊——还真的很不错呢。」
因为只是稍微试探玩笑话的界线,金子同学的发言以好的方面来说还浅了点。看来他和我家的长男有一点不同,具备了和鸵鸟主义稍有一线之隔的处世之道。
不过这还真奇妙呢。我被他人评价为不带感情地操作昆虫态度及爬虫类视线的冷血少女,但是这只狗却对我一见锺情吶。
内心的感情与其说是在沸腾,不如说是煮熟了。咦?我是这样的角色吗?
「是不是还有一只呢?从名字来看,我就猜是太郎吧。」
「啊——最早养的那只是啦,不过已经死了,这是第二只所以就叫次郎。」
「是这样啊。」
你被人拿来和既没有血缘关係甚至也没见过的对象称兄道弟了呢。摸摸、摸摸。
和我还真像,不禁涌起一股亲近感——真是笑不出来呢,真的。
轻抚牠的手移开时,次郎舔了我大拇指根部的地方一口。粗糙的舌头前端抚弄我的表皮,背部不禁涌起一阵廉价的颤慄。次郎,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这真是远胜于被人类触碰的刺激。
接着,次郎似乎嗅到我所携带物品的味道,泛着黑光的鼻头不断逼近。「回去、回去——」我以指腹推着牠的鼻子,努力试着保卫一时的和平。
大概是这模样被看在眼里,因而诱导对方编织出了这番话语:
「那是什么啊?看妳从刚才就一副很宝贝它的样子。」
金子同学出声询问我防护在右腋,以白布包起物品的内容。
「啊,你说这个吗?思,大概算是报名证一类的东西吧。因为不能放在家里,所以只好带着出来散步啰。」而且还仔细估算过时间,喷洒了除臭剂。
要是一个不小心睡昏头被妹妹发现这玩意儿,她八成会误以为我走上了和某家庭的佣人一样的野兽之路。我可不能步上那个后尘,所以得慎重处理才行。
当然,对眼前这位也是。将调皮的次郎还给金子同学,抽起我的代犬板(注:日本小学的图书馆,借书时要将写有自己名字的板子插在被借走的书的位置,称代书板)……骗你的。
哇——好怀念啊。我的代书板,在那之后不知道在图书馆里遭遇了什么奇妙的命运呢?一想到这个,我不禁兴緻勃勃了起来。
大概是在图书準备室的一隅披上一层灰尘;曝晒在会让人联想起鼻头一粒粒白色结晶体的夏日酷热;暴露在会令人想起在鼠灰色的走廊上摩擦肌肤的严冬乾燥寒气中,身体不停隐隐作痛;这样的情况不断重複,最后断成两半吧。南无阿弥陀佛,大致上和人生没什么不同呢。
即使如此,由当事人自己看起来,可能会觉得是波澜万丈(主要是痛苦方面的激烈起伏)的一生吧。工作、私生活、要是结了婚还得养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必须由许多非做不可的事加起来才能成为人生,正是身为人类最大的辛酸吧。
做好觉悟了吗?我做了「即使如此也不想工作」的决心。
这个地方,一定也有人和我志向相同吧。不为什么,就只是有这种感觉罢了。
……虽然这件事有点无关紧要,不知道代书板是不是全国都在使用的制度?不过,即使弄不清楚这件事,也完全不会对我进行诈欺产生任何影响就是了。喔呵呵。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我妹妹还露着肚皮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等着我呢。」
简短地说,就是她还睡得像只死猪。就算小鸟在电线上歇息,啾啾鸣叫营造出早晨氛围,那孩子也完全不会醒来吧。
「啊——是那一栋吧。」金子同学朝我走来的方向一瞥:「那里……住了不少风评不是很好的人……呃——说不认识的人坏话好像也不太好。不,说是有这样的传闻,其实之前……嗯,不过还是个好人啦……算了。」
「你这句话也太吊人胃口了吧。总觉得能看见下次遇到你时会有不少话题的伏笔。」
「没有啦,我不是那个意思。」
出乎意料地,哈哈——金子同学以熟练的世故笑容做结,说了句「再见」,被次郎拉着渐行渐远,我则目送了他一会儿。结果,就像老套的剧情安排那样,他转过头来——
「妳叫什么名字啊?」
「这是对刚才的回马枪吗?」
「不是啦……只是仔细想想,我好像一次也没问过妳的姓名?」
「是吗?」当然,是我故意造成的嘛。
「那,妳叫——?」
「姓是天野,名字则暂时保密。」为了向被我借用姓名的人表示敬意,所以在后半的名字打上马赛克。「天野」这个姓是被放在代代相传主角的姓的位置了吗?骗你的。
其实是儘力想让他把我当成浴衣小姐(暂称)对我来说比较方便,不过基于他告诉了我狗的名字,我也只好礼貌性地投桃报李了。我可是个扭曲的义理人情备受好评的十九岁呢。
时间虽不足以这么拖到二十岁,但现在要修正个性也来不及了。不过也没那必要就是了。
「天野……?嗯——其实我从之前就一直想问,妳是不是有个双胞眙兄弟啊?」
「如果是指会让人这样感觉的对象,的确是有,不过已经死了。那么我先告辞了。」
最后带点轻轻的急促感,向金子同学交错完毕。
看向继续散步的金子同学与次郎的背影,我呢喃着自己一部分的真面目:
「其实不管是大江汤女或平针须见,随你喜欢怎么叫都行。」
只要不会让我的本名曝光,那都无所谓。
被蝉鸣声盖过的自我介绍飞不到金子同学耳边,在半途便失速坠落。
只举起左手伸展一下身体,「唔—嗯—嗯—」引起一阵耳鸣之后又吐了口气。
走吧。
将一面也没见过的别人的「右手」夹在腋下,我的苦闷乐曲进入了高潮。
所以就是这样子,本作的第二部——「Yuna(汤女)·Ooe(大江)」正式开始啰!副标题正在向全国的儿童们募集中。
关于第一部的结局……嗯,就算了吧!我讨厌沉溺于过去。毕竟,回首过去的失败经验唯一能学到的,就是「不要做多余的事」而已。嗯,真的。就是这样;好像……唔,不太搭耶。
这个就先不提。因为这身打扮又在白天四处徘徊,我也无法否认自己被他人当作生活在现代的贵族(世间似乎通称为尼特族)看待。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我,好歹也会做家事。
这可是以前得到的杵柄(注:日文中意指磨练而来的技能)呢,呵呵呵……不过话说回来杵柄是什么东西啊?就字面上看来像是捣年糕用的道具呢。要是盲从于感性,感觉好像就会把它叫成海蛞蝓。真的。这是为什么呢?
露骨地回到正题。我还挺自负于至少比和我同居的大江茜来得能干。
『ㄒーーㄈㄣ?……啊,我知道了。是电视节目和节目中间常用来过场的那个吧!总是在电视上转转转或是喷东西喔!』这真是一场不能输的战斗啊。
之前有一段时间,大概是梅雨季节前后吧,我试着要茜负责做饭。当然是为了我啦。不过那真是个失败的决策,虽然让自由时间得以增加;但寿命却会减少,这样未免太本末倒置了。哪个部分是骗你的呢?
折好自己的棉被,打扫完浴室,在一片昏暗的房间里等饭者熟。因为茜还在边踢被子边呼呼大睡,所以不拉开窗帘,拖延早晨到来的脚步。现在才刚过六点半,这孩子大概要七点半才会醒过来。我得在那之前出门才行。
……真是麻烦啊。我玩弄着浏海,用手指押着头皮。就算是为了自己,但又有几个人会真的朝麻烦事勇往直前?
从布的缝隙窥视,向右手阴暗的断面叹着气把它往上抛。用单手接住的时候,手感意外地还不错。呵呵呵……抓住手,「手感」?我真是……
看来我不食人间烟火的幽默感依然健在,这个事实让我安心了一点。
「骗你的?不,是真的啦……果然,还是得加上口头禅才行。」
毕竟我背负着担任诈欺师的任务嘛。
不过,光是沿袭上一代的话就太无能了,我倒是想勇敢尝试完全相反的做法。反正说起来,每次当我说「真的」的时候,我也不确定自己心的内侧想的究竟是什么,唔呵呵。因为人的表里都可以使用,所以不是广告纸而是活页笔记本吧。而对照起五彩缤纷的广告,活页纸只是一张白纸,这个部分恰好也象徵着人呢。
在黑暗中窃笑着,错觉将我眼球的两成左右押得发疼。幼小的少女和高大的成人并行着肩并肩定着。因为幻觉夹带着愉悦捲起我的伤疤,试着搔抓我的真实面,我拿起尸体的右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失去正常意识。
都已经和本体分了家还这么有用,真是只能干的手呢。借来真是正确的选择。
要是继续这样不停回想过去,我可能一大早就会发神经,替左邻右舍掀起困扰的门帘吧。就这方面说来他(一部分)真是救世手(注:出自『幸运超人』的救世主超人)。有点老梗。
携手而行的幻象往空房间的方向消失。除了这个被茜与我当作寝室使用的房间之外,还有另一个近三坪大的房间,加起来刚好比我之前在宅子里的房间大一点。这不是贬低,只是在比较对象的选定上的小失误,这是个很棒的房间喔。
这栋建筑完全可以归类为住宅大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附近的居民全管这里叫公寓。理由似乎是因为妖怪公寓念起来比妖怪住宅大楼来得顺口一类的。
不过,杀人住宅大楼听起来像是命案现场;但是杀人公寓这名字听起来却像杀人狂的巢穴不是吗……?如果是邻居的小孩,或许会这么说吧。
不过这间公寓最大的魅力就是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