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汤女哥哥出门买东西——但是我叫她「哥哥」却被捏脸颊了——
在两中,跟姊姊一起撑伞——心情愉快地哼薯歌曲,被她笑说好悠哉——
她说,最近外面好像很多危险,很辛苦喔——可是俺其实都知道喔——
据说镇上有个杀人魔——但是其实俺家也有喔——对吧?菜种——
俺不小心说得太大声,让擦身而过的路人吓了一大跳——
听说因为这件事,害得刚刚来公寓的那位大姊姊很辛苦——这真令人高兴——
虽然俺什么也浚办法帮她——而且还要跟汤女姊姊一起去买东西——
跟着去超市——不跟着去直一他地方——
听说现在其实就连买东西也很危险呢——好奇怪的城镇喔——
但是汤女姊姊一点也不慌张,总是笑咪咪——
俺想,俺自己也一定没受到影响吧——
俺经常被姊姊说是个运气很好的孩子——
所以超市的摸彩老是中奖,也不会被捲入危险的事端——
真伤脑筋——俺今后也想一直跟汤女姊姊在一起呢-——
希望那位大姊姊能把事情三两下子解决得清洁溜溜呢——
俺这么唱了后,又被汤女姊姊捏了一次脸颊———
她说俺真的好悠哉唷——
啊,看到刚才那位大姊姊了——
我向她挥挥手——要她加油——
我时常在脑中羡慕。羡慕着能够轻鬆超越时间与地点的空想源头。回忆是最贴近我们身边的时光机,人人都有一台,所以我们才能轻易背离现实。也许是为了保持心灵的均衡,不管是好是坏,适度的时间旅行都是必须的吧。至于心灵被破坏到什么程度,此一前提则暂且不论。
梦也算是一种超越时间的现象吗?在我面前死亡的人们以一副理所当然的面貌出现,彷佛具有意志般行动、走动。很恐怖,却让我看得入迷。
被绑在椅子上睡着了,梦见昨晚梦境的延续,内容记得如下:
设定上——用这个辞彙来形容也有点奇怪,总之在梦中我是个国中生。但作为判断依据的只是我身上穿着国中时代的制服,搞不好我其实维持着高中生身分也说不定。这些部分一点也不重要,总之身上穿着国中制服的我坐在像是学校教室的地方。那是个摆设与飘散在空气中的灰尘的味道很像教室,但大小只有一般教室四分之一的狭窄房间。桌子仅有一张,我就坐在那里。被隔离我是不怎么在乎,但身旁的空间不自然地空着,这点令我很不自在。我手肘抵在桌上,托起腮帮子,左右打量室内,发现有一扇窗户。但是那扇窗户似乎被埋进墙壁中间,玻璃很不透明。非常仔细地观察该处的话,可发现对面是另一个跟我所在的房间相同格局的空间,两个房间隔着这扇打不开的窗户,构成堆成的形状。
是的,勉强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忏悔室一般的地方。想要更深入了解忏悔室是什么事物的话,请去阅读《岸边露伴按兵不动》,底下继续说明梦境。这个忏悔室般的场所并没有教室与走廊链接的门,喂喂,我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啊?对此不由得感到惊愣。这时,我察觉这应该是梦境,也许跟我的察觉有关係,墙壁角落与窗户开始变得歪斜扭曲,房间转瞬间似乎快崩塌。对于梦境即将结束多多少少感到可惜的我,马上举起双手「骗人的,骗人的。开玩笑的啦。我什么也没有察觉喔。」向不知名对象辩解,扭曲便又消逝了。
这是啥啊?如获新玩具,我感觉很有趣。宛如闯进别人的梦境一般,我重新坐上椅子,端正姿势,清了清喉咙。
我心想,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从窗户另一头过来呢?我静静等候另一名人物登场,由于这个世界是我的梦境,我的愿望当然马上就实现了,在我的对面出现一道坐着的人影。即使定睛凝视,也无法看清人影是谁,只见影子映在窗上,此外无论如何也看不见。
基本上窗户本来就不透明,不管怎么瞧,打从一开始便无法知道窗户背后有什么。我露出苦笑,心想这个梦可真随便啊。总之试着与该人物对话。
好了,我与另一头的某人,究竟哪个才是听人忏悔的神父角色呢?
【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而你又是谁呢?】
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重破音,就像从挂在天花板附近的广播用喇叭中传出的声音。音质好差劲啊。如果是卡拉OK的话恐怕没办法计分吧?不,甚至该说,根本没办法被认定为歌声吧。我咬了咬下嘴唇。
过了一会儿,喇叭又再次发出声音。这次是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彷佛人声与鸟鸣同时响起一般,声音断断绩续地凄惨无比,根本不像人的声音。
『那件事不是现在你才有办法做出决定的吗?』
而且这回答还有点臭屁。虽说这是我的梦境,事实上也的确必须由我来决定。
【这个嘛,我想想……那就选个最保险的答案,把你当成金子好了。】
他讲话的方式很男性化,就当他是金子好了。应该说,我也只想得到他。
毕竟在我的故事之中男性角色很少嘛。原本还更多一点,可惜大多都死了。
『喔~那我就是金子吧。所以,呃,我看看……等等,我看看大字报写了啥。』
【慢慢来,没关係。】
梦里没有时间,因为这个现象本身就是种时光机。只不过不由得想吐嘈,什么大字报嘛。既然是我的梦境,不知道内容不是很奇怪……会吗?不对,过去到现在,基本上我从来不曾看穿梦将如何发展。
未来的事,即使是当下的神明也无法知道……吗?
话说回来,这个与我隔着窗户而对面的金子,其实也不过就是「我」,至少应该在设定上表现出什么也不知道才行,否则一点也不又去,总之我现在慢慢等就对了吧。
「好~我看完了。呃~你认为有所谓的「正确的杀人」吗?」
【嗯?那啥问题啊?】
『谁知道呢?应该是你平时经常思考的疑问吧?』
【呃,其实我平时只会对小麻「呼……呼……」地发情耶……我开玩笑的。】
『喔,真的是开玩笑吗?』
这玩笑真微妙啊,我苦笑地想。喇叭的声音持续破音,搞得我脑子像装满了碳酸饮料,咻咻地冒泡。听觉、触觉都跟现实一样能够发挥作用,我不由得对精巧的梦境结构感到佩服。
具备完整五感的梦境,与现实有何差别?只在于是否具有「没有选择余地的痛苦」吗?原来分隔现实与梦境的只是这件事啊。既然如此,那又有谁愿意选择现实呢?
【当然是梦境啊。】
我的话肯定选择这边,就连小麻也想继续作梦吧,就像现在这样。梦的度量宽广,就算矛盾也能一口吞下。在梦里,人们轻易地甩开重力,与外星人相会,无须氧气筒就能到无限分裂的世界深渊里一采究竟。唉,真羡慕啊,不必担心喘不过气来了。
小麻便是个身处于现实,却想活在梦境的人啊。
『喂喂,你在讲些什么嘛?你的回答跟我的问题无关吧?』
【我对正义一点兴趣也没有。如果想知道答案,去问「那家伙」不就得了?】
『我想那家伙也不会思考这个问题吧。虽然我跟他不怎么熟就是了。』
那家伙的事我也不清楚啊,但现实中的金子跟他应该很熟吧。我跟金子有段时间没碰面了,不知道他是否平安无事。在我所知範围内,他应该还没变成尸体就是了。但是金子那家伙很不起眼啊~搞不好会被捲入与事件无关的交通事故,然后在不至于死亡的程度下退出舞台,这样最合乎那家伙的风格了。
【至少谈点其他问题嘛,我不怎么擅长讨论善恶。】
『那么,你喜欢什么话题呢?』
【……麵包。】
『嗄?』
【我喜欢讨论麵包。】
轻声地回答后,我发现这个房间里没有时钟。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时间概念吧。
『麵包?你是说有酵母菌的那个?』
【会膨胀的那个。虽然我昨天被麵包戳进喉咙里,去地狱走了一遭。】
『可是,说要谈麵包,这话题怎么扩张啊?』
【当然是靠酵母菌罗。】
一瞬间两人陷入沉默,只余我的冷笑话回蕩……呃,总觉得很想打破墙壁逃走。
『哇哈哈。』
【哇哈哈哈。】
即使在梦中,金子也是个十分会察言观色的家伙。虽然这家伙本来就是凭着我对本人印象创造出来的人物。
【我时常在想,自己周去度过的时间,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喔喔?怎么突然又回归严肃话题啦?』
【因为我本来就很捉摸不定,这你也知道吧?】
『当然罗,我活在你心中啊。』
【是没错,所以跟你聊这些很蠢……你愿意听我说吗?】
『想说就说,没问题。如果不是很沉重、很複杂的问题的话。』
我轻轻吐了口气,心想:「这我可不敢保证咧。」而且我自己要说什么也还没整理好。我抬起头,天花板看起来不太像学校,反而更接近医院,拼凑得真随便啊。
还是说,这是因为我长时间盯着医院天花板的缘故吗?
【活在梦中与活在现实,为什么只有后者受到认同呢?】
『这还不简单,在别人眼里看来,活在梦中世界的家伙只是在睡觉而已啊。人类这种生物,只要看见别人偷懒,就会觉得很不爽。特别是自己很努力工作的话更是如此。人类对于负面的事情总期望能平等啊。』
金子得意洋洋地回答。与其说金子,其实这是我自己的感觉吧。
『而且梦说起来,完全只是种自我满足嘛。「这事情不具生产性,所以不好」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
【但是活着只会添人麻烦的家伙,去睡觉不是反而更造福世人吗?】
『嗅,就是那种「你想帮助社会大众吗?乖乖待在房里就好」的家伙吧。』
【没错,就是那个。】
『你也归属于这类人吗?』
对于金子的质疑,我停顿一下,【嗯。】让喇叭振动了起来。
【我有自觉,自己对于他人而言是一种无可救药的害虫。】
再怎么说,到了这把已经懂得世事的年纪,不可能不晓得这种事情。
所以我才想一直活在梦里。虽然我如此期望,但现实把我从梦中拖出,而且还拒绝着我。对这种状况,我有时感到很不愉快。
虽然有个更应该生气的对象,但要一直保持生气很困难。
【但是也没办法以此为理由一直躲在梦里,所以我今后还是会继续活下去吧。】
『即使会对别人造成危害?』
【总比造成自己麻烦好吧?】
听到我的回答,金子笑了。声音呈现放射状,脸颊受到音波抚触,彷佛要产生纹路。
『只以自我满足为生活目标的话,现实也跟梦境没两样了。』
【前提是能够坚持到最后吧。】
赞同金子的意见,我特地大声地笑了。我能够坚持到哪儿呢?
带着小麻,在这严苛得不得了的现实之中,我能走到哪里?
唉,真是的,一想到醒来又要累得半死就很没劲啊。我在梦中不停打呵欠,彷佛将要就此入睡。虽然实际上不可能这样。
【我之前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在梦中不会想睡耶。】
『啊~?怎么又是个怪问题啊?』
【我现在明明就在睡,可是在梦中却很有朝气,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在睡觉的话,梦中也应该睡着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不就等于一直醒着吗?如果梦中的我与现实中的我是不同人物的话,那倒是还能接受,如果不是的话我就想抗议了。
【最近总觉得很累,也许就是因为有这层关係。】
『不,你只是单纯睡眠不足罢了。』
【我想也是。昨晚女友很激烈,不让我睡。】
这个虽不算谎言,但也没把事情正确表达出来的说明,换得了一阵无聊的笑声。
时间也差不多了,虽然我还想继续沉浸在梦的世界里一会儿。
【似乎快要天亮了,我现在觉得不醒来不行了。身体逐渐发热,眼皮自行跳个不停。虽然小麻正在对我恶作剧的可能性也不是零。】
『喔,是这样吗?那就先跟你说拜拜啦。』
【「先」?你还打算登场喔?】
『我想应该是你还会来这里。再会啦。只不过,届时的谈话对象多半不会是我。』
【这可很难说,我也可以再呼唤你登场啊。】
『你还想呼唤我喔?』
【呃,不,有点厌烦了。下次我叫个讲话不那么懒洋洋的家伙好了。】
我如此回答之后,金子的乾笑声由喇叭中传出。梦境开始溶解,失去原貌,变得像是混浊的液体般由天花板上滴落。我试着回想现实中的金子是否是这种感觉,但很快地重新发现到,我对他其实并不怎么了解。
金子也成为这世上的不可思议之一了,我想这辈子都没有解秘的一天吧。
梦境结束了。这算是死亡吗?我每一次从水面醒来时,都杀死了梦吗?
梦中的自己,与现实中的自己。如果记忆连接在一起的话,那么我在睡眠的期间,究竟存在于何方呢?
虽然想着这个问题,伹以我刚睡醒的头脑,实在无法继续深入思索下去。
……接着……
呼吸外在的空气,重新面对现实之后,我才又重新体会脑内时光机的魅力。
或许可能实现的理想未来,以及虽不是全面更好,但至少比起现状更和平的过去,能自由操控两者、深具魅力的时光旅行。我踏在人生道路上拚命思考,难道就是在企求这种东西吗?明明如此美妙的现实,正温暖着我的手呢。我低头瞥了一眼所握着的小麻的手。
「我说小麻啊,如果真的存在,你会想搭看看时光机吗?」
小麻走在外头时,採取的是一脸严肃,彷彿在践踏平时的天真表情与幼稚个性的态度。她对于我的疑问,静静地点头同意。不是摇头,而是点头。「喔?」我小小地表示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