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远离。
逐渐远离。
所有的一切都逐渐远离少年。
少年只是想要得到爱。
就只是想要喜欢上某个人。
胆小的少年就连压抑自己的勇气也没有,
害怕伤害到心爱之人,
而不再主动爱上任何人。
被人害怕,受人恐惧,不被任何人所爱——
只有时间让少年不断进化成怪物。
若是这世上有司掌「暴力」的神——
——少年恐怕被那位神明宠爱着吧。
比世上任何人,任何生物都宠爱。
新宿
「为什么小静会出现在我住的公寓前呢?」
折原临也挂着适合「苦涩」这个形容词的笑容,有些浮躁地问道。
「……当然是来揍你的啊。」
相对的,静雄只有嘴角露出笑意,其他部份则明显散发强烈怒气。
在深夜的高级公寓前,从便利商店回来的临也看见的是——正打算一脚踢破公寓大门的静雄。
虽然就这样放着不管,让警察直接把他抓走也是不错的选择。但临也想到某个可能性,只好无可奈何地出现在静雄面前。
——要是在警察来之前,在房间里发现「头颅」就麻烦了。
「为什么我就得让你揍啊?」
「因为我很不爽。」
「……都这把年纪了,说那种100%像是胖虎的台词不好吧?小静。」
「啰嗦。真要说原因……就是你很可疑。」
临也因为静雄这句突如其来质问,稍微皱起眉头。
「是哪里可疑啊?」
「最近在我住的城市乱来的试刀砍人……你到底『牵涉多少』?」
对于这直截了当的问题,临也错愕地摇了摇头:
「这怎么会跟我有关?」
「因为像这种摸不着头绪的事件,99%都会跟你扯上关係。」
「你就不愿意去相信那剩下的1%吗……」
「要是真有那1%能让我相信你的要因,我们大概就能处得更好了吧……临也老弟?」
似乎是回想起过去发生的种种,静雄脸上逐渐浮出青筋。不知情的人看到,大概会以为是生了什么病。
「就算试刀砍人这件事跟你无关,最近的池袋也很奇怪。原因就是你吧?啊啊?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这还真是过份的欲加之罪耶。」
临也嘴角扬起微笑——那双手早已握着小刀。
静雄看见之后也跟着露出笑容,将手摆在公寓前方的马路护栏上。
「?」
察觉眼前对手的诡异举动,临也稍微冒了些冷汗。
——难道…他该不会想把护栏给拆下来打架吧……
偏偏平和岛静雄就是会若无其事将这「难道」付诸行动的男人。
接着——就如他所想的,静雄摆在护栏上的手开始慢慢施力。
「……来真的?」
既然如此,只能在他拆出来前捅下去了。
捅下去——在下定决心的瞬间,临也便收起脸上的笑容。
察觉到这点的静雄,反倒浮现出「有胆就试试看」的猖狂态度。
在一触即发的压迫感之后——这场对峙由于「影子」的搅局而被打断。
就连引擎声也没有发出的黑摩托挡在这两人之间。
「哎呀哎呀。」
「塞尔堤……什么事?」
虽然临也与静雄各自都有跟塞尔堤搭话,但塞尔堤仅匆忙地轻轻挥手,制止临也后,就只让静雄看PDA的画画。是将方才聊天室中的纪录複製后,贴在PDA上的档案。
静雄暂时看了一下纪录——最后皱起眉头,对着塞尔堤开口:
「……这是啥啊?」
静雄思考片刻后,眼神变得异常冷静,对着临也问道:
「……这也在你的计画内吗?」
「我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是我能计算到塞尔堤会偶然间来到这里,我早就对你家砸下陨石了。」
即使如此,静雄依旧盯着临也好一阵子——最后放弃似的咋舌一声,无言地跨上塞尔堤的摩托。
真的是,那个男人有够难搞。
从高中时期开始,我尽其所能利用了一切,才拥有现在的所有。然而只有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照我的想法去做的存在,那就是平和岛静雄。
——我最初也以为小静是能够利用的啊。
望着远离的摩托,临也露出讽刺的微笑。
「真是的……明明就是单细胞,怎么会那么敏锐?」
那张笑容带着愉悦,同时也参杂浮躁。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最讨厌小静。」
杏里的家
「我有调查过你的事情喔。」
春奈握着匕首,缓缓起身和杏里说话。
她的笑容依旧如天使般灿烂,只有双眼像恶魔一样染上一片鲜红。
「真是个无趣的人呢。从初中时期就一直当那个叫张间美香的跟班而活到现在……最近则是对两个男的谄媚,甚至还对隆志出手啊……?」
虽然挂着笑容,口中却凈是恶意的言语。
相对的,杏里则是默默承受春奈的嘲弄,但或许是在脑中拚命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然而春奈丝毫不理会那样的杏里,继续不怀好意地吐露恶意。
其实光看那表情是相当动人的,就如同告知末日来临的圣人一般,对着杏里辱骂。
「再加上…听说『五年前有强盗闯进你家,杀了你的双亲』?明明你也在同一间房间,你却说没有目击到犯人…为什么呢?怎么可能会没看见?为什么会只有你得救了呢……?」
对杏里指责连帝人和正臣都不知情的事实。
可是杏里不为所动。
也没有开口。
是因为不认为靠着表情变化,或是反驳就能轻鬆带过吧——即使春奈这么觉得,也不打算停止说下去。
「你该不会也对强盗谄媚吧?你当时还只是小学生吧?犯人是个萝莉控吗?」
就连说到这个地步,杏里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或许会认为是因为对春奈怒不可抑,但事实并非那么一回事。
她的心中就只有疑问盘据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只是想要平稳地过生活而已,为什么会被卷进像这样的事情当中?
杏里就像平常那样,将世界当成一张画来认知——然而眼前的女性手上握着的匕首,正以闪烁的光辉拒绝自己去否定对方。
平稳的生活发出声音而崩裂。
已经无法回头了吗?风平浪静的现实再也不会到来了吗?
就这样逐渐崩毁,就连那个如同永远般的梦境也将毁坏吗?
虽然也有解决的方法。
只要对着眼前自顾自说话的女人,随意地大声回嘴就可以了。只要战斗就可以了,将对手击垮就可以了。
然而被迫做出这个决定,对她来说比任何事都要来得痛苦。
——我只是不想要战斗…不想要引起纠纷,也不想与人竞争,只想过平稳的人生。我明明只有为了平稳时才会战斗,根本不是为了这种没有意义的事而活着的呀……
「真是轻鬆的生活方式呢。因为是将自己的人生寄生在别人身上啊。」
正当春奈这么说的瞬间——杏里终于出声反驳。
「……一点也不…」
「咦?」
「一点也不……轻鬆。要依赖着别人而活……就得为了要让特定的人喜欢…寄生虫啊,我自己也觉得是很好的比喻。但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寄生而不被赶出去——你知道……那要牺牲多少事物吗?」
如此说着的杏里眼中,确实存有着某种「坚强」。
一般来说,依赖他人而活的人一旦被如此指摘,大多会为了否定而大动肝火。说不定他们本身也不觉得那是很好的生活方式。杏里也不认为将自己的人生依赖在别人身上是很棒或正确的事——然而虽然确实了解,这还是在她期望下所选择的生活方式。
她无法接受让才刚见面的他人如此否定,这种想法让她硬是挤出这一些话。
但春奈对杏里的一席话一笑置之,在话语中增加更多的憎恨,吐露出怨恨的语句:
「……你就是这样……牺牲自己,才换得隆志的喜欢啊……」
「不。」
杏里这次果断地否定:
「那须岛老师……没有那种价值。」
说出的这句话意外带有力道,令春奈为之一愣。
在彻底板起脸后,她眯起鲜红的双瞳,握着匕首的手也开始用力。
「是喔…是这样子啊…」
虽然气氛明显产生变化,杏里仍没有将眼神从春奈身上移开。直到刚才为止都只会发抖的少女,现在不知为何,气势已经完全不输给春奈了。
然而这对春奈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如今她的心中只充满要将既是阻碍者,又侮辱那须岛隆志的女人给杀死的想法。
「那么,去死吧。」
淡然说完后,就在将匕首对着杏里的喉咙,準备刺下去的瞬间——
房里响起门铃声。
在已经过了午夜的这个时段,为何门铃还会响起?
「会是你的朋友吗……?」
虽然被这么一问,杏里却完全没有头绪。
该不会,这次真的是塞尔堤折返回来了?
「算了,先把你的朋友在你眼前刺下去——在那之后,再来慢慢收拾你。」
春奈再次将笑容挂回脸上,信步往玄阔前进,将门从内侧推了开来。
然后在那瞬间——春奈与访客,双方的时间顿时停住。
「费……川?」
「隆志……!」
杏里向门外远望。没想到,在那里的不就是那须岛的身影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