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前池袋
——什么?
——我……正在看什么?
那个男人——只是打架很强而已。
在她所属的暴力集团之类的组织中,他的强大也是十分出众的。
世间也传闻他很强,而且他对自己的力量也很有自信。
事实上,他也只是靠腕力,就在这个世界的暗处一路走来。
打架很强。
只凭这一点,自己就能生存下去,就能在自己的人生中拥有骄傲。
不在意社会上的知识分子、黑道或是反暴力法什么的。
的确,随大流是很重要的,但是那样到头来只会被人看扁。
而自己只不过是在自己的道路上一往直前罢了。
几年前——他同行的竞争对手的部下们,在麵包店被一个小孩子灭了,他听说后,同情、嘲笑和愤怒各种感情同时涌上心头。他相信这只是玩笑,且坚信不疑。
虽然,之后这个孩子身穿酒吧侍应生服,成为了池袋小小的都市传说——不过男人对这将来的事情是一无所知啦。
然后,像是要给那些同行们示範一下什么叫打架似的,他爆发了。
暴力、暴力、暴力。
压倒性的暴力,男人想要得到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停止不了。
抑制不了。
这从身体内侧涌起的冲动。
这陶醉于暴力之中的心情。
这在实战中钻研出来的技术,锻鍊出来的臂力,他不能不试一试。
不能不炫耀一下。
例如,对于眼前的事物只有破坏——男人顺从自己的慾望持续释放着力量。
直到有一天——
男人与那个怪物相遇了。
——什么啊,这是。
并不是时常谣传中那骑着没有引擎声音的机车的无头骑士——
而是刚刚谣传于世的,手持日本刀的砍人魔。
——我,在看什么?
当时,谁都不知道。
都没能知道。
现在也是,除了这个男人之外知道真相的也只有一部分人。
——这个是,真实的吗……?
那个斩人魔——真正意义上来说,应该是「怪物」。
身体的所有部位都生出日本刀的刀刃、拥有非人类的行动、红色瞳孔的怪物。
男人并不知道那个怪物的名字。
「可恶……」
被称作「罪歌」,喜欢人类的妖刀之名。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恶——!」
面对男人的叫喊不做任何回应——
被红眼的人类握着的「妖刀」将刀尖向男人身体的一部分斩裂。
然后,时光流逝……
※※※※※
现在5月4日深夜市内某地某俱乐部
挑逗的音乐与暧昧的光线相互交错着的俱乐部。
按风营法的分类来说,应是列为「咖啡厅」,但实际上是接近「夜总会」、或者看上去像是以前的迪厅一般的店。
多种多样的「娱乐团体」一日一换,每天晚上将店内的出租空间间隔出来举行活动。
年轻男女们在这喧闹之中扭动着身体,沉浸于各种各样的愉悦之中。
被这震响在黑暗中的重低音所刺激,年轻人们的身心都兴奋到了极致。
有的人跟着音乐节奏扭动身体;有的沉浸在酒的味道和音乐的鼓动中看着那些人;有的顺从自己兴奋的情绪,向异性搭讪。
这些年轻人各种各样的行动,配合着音乐被刻在这忽明忽灭的光线中。
但是——若是这种店的话,也有一些不受这些外部刺激的影响,进行着个人活动的年轻人们。
在屏蔽了一半以上喧闹声音的俱乐部男厕所里。
「为……带来了吧?快点儿!」
「我有好好带钱过来啊,所以……快点儿,吶?」
化着浓妆的少女们的声音稍稍混杂着些焦躁。
虽说是男厕所,这些少女们也没有任何犹豫就来到了最里面。
站在她们对面的,是三个身强力壮的男子。
他们的后劲露出纹着特殊花纹的纹身,虽然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但是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他们围在少女们的身边。
然后,他们之中一个身材细长的男子满脸笑容的凑到了少女们的面前。
「嗯,嗯,放心吧。有好好的带过来了哦。」
听到男人这么说,少女们显露出了些许安心。
「只不过呢,有点……你看,这个现在很有人气不是吗,到手也很不容易的说。你们明白吧?所以呢,嘛,价钱是不变动啦——不过这次的就是这么多了。」
男子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个带封口的塑料小袋,拿在女生们面前晃来晃去。这里面装着几粒白色的药片。
然后,女生中的一人看着这袋子,表情绝望的说:
「怎么会……这只有平时的一半……」
「哎呀,其实就这些本来还想着送到老客户那里去的呢,不过啊,你们看起来不也挺不容易的嘛?我们啊,果然还是看不下去让可爱的女孩子这么痛苦啊。」
「……那……两倍……我们出两倍价钱的话,平时的量……」
少女断断续续的说着有些错乱不搭调的话语。
看上去像是很饑渴似的,从刚刚开始就时不时的咽着唾液。
其中一个男子来回抚摸着女生的脸颊,接着说:
「没关係没关係的,我们也会帮你们找打工的地方。女孩子可不能露出那么阴沉的脸色哦。」
男子一边笑着,一边拿着塑料袋在少女们的面前晃来晃去。
那动作就好像是在马的面前吊根胡萝蔔似的。
但是——那跟胡萝蔔被突如其来的风捲走了。
哗——从厕所的一个隔间传来了沖水的声音。
「?」
男子们皱起眉,向那个隔间望去。
那是离厕所入口处最近的隔间。在他们进来之前,里面的确是没有人的。
而且——虽然少女们不知道,但在厕所的入口处事先安排了两个人把风,对除了客人和同伙之外的人,都会以「正在清扫中」为借口挡在门外。本应是这样的……
「……」
难道是其中一个把风的人进来了吗?即便如此,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呢?也没有注意到有关门的声音啊。
「喂、喂、快点儿……」
「闭嘴!」
其中的一个男子厉声说道,让少女们安静下来,然后警戒的看向门的那一方。
短短数秒的时间,以数倍的感觉压抑着男人们的神经。
他们警惕着的是警察之类的人。
如果是一位客人碰巧在把风的人走神的时候无意中闯进来的话,就随便敷衍一下或者打发出去就行了——
但是,说到底连方便时候或是扯手纸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啊。
也就是说——隔间里的那个人,只是沖了马桶而已。
确认了那人是将门慢慢的打开,男子们又明确了这人进来并不是要使用厕所。
这么说来,那个人进入隔间只是故意沖了水而已——但是,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不可能乐观的考虑那人只是吐了口痰,然后沖了水。
原本,对于他们来说,在这种场合下有不相干的人在——这一点就出乎意料了。
他们聚集在这种地方,贩卖着某种「违禁药」——从他们这种警戒性来看,作为贩卖药品的这种经验还是积累了不少。
「喂、是谁?喂!」
用稍带有点儿恐吓的语气喊出这些话,男子走进了那扇半开的门。
然后——那扇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地打开了,出现在里面的是一个男人。
但是,出现的这个人并不是他们所警戒的搜查员之类的人。
儘管如此,也不是一般误闯进来的普通人。
「哎呀!」
那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年轻人,那个、什么来着?有活力真好啊!」
看样子有三十多岁。
虽说不算很年轻,但是也称不上是中年人。
他属于身材高挑的那一型,但是脸上的那道疤不会让人有丝毫的孱弱感。
带着一副一看就知道很高级的墨镜,手上握着一根设计很华丽的手杖,就好像是旧电影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
虽说握着根手杖,但看起来并不是因为腿有什么问题或是什么原因。
男人嘿嘿的笑着,慢慢的从厕所的隔间走了出来。
面对这个散发着怪异氛围的男人的登场,纹着纹身的年轻人们相互对视了一下,其中两个人用嘲笑的语气说:
「什么啊,大叔?」「我们正乐在兴头上吶,可不可以不要打扰啊?」
「……」
只是,剩下的一个男子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看到男人的脸厚陷入了沉思。
不顾那些男子们,少女们一直拚命的将手伸向那个塑料袋。
「这个厕所正在清洁中,赶快滚出去!」
「哦呀哦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血气方刚啊。哎哟,要是用这种口气说话的话,可以会拔掉你的门牙哦。啊,像你们这种年纪的孩子能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啊?」
「你在说些什么啊,大叔?喂!」
「啊啊,哎呀,没关係没关係。刚刚的意思是说啊,『一边看漫画什么的去吧,小鬼就应该像个小鬼的样子,不要像大叔似的扮世故,要更加相信纯粹的努力、友情、胜利啊』。」
男人继续嘿嘿的傻笑,扭动了一下脖子,伸出没有拿着手杖的那一只手。
「……?」
男子们在一瞬间僵住了。
扭住他指尖的,是和刚刚那个纹身男子那个少女们看的同样的塑料小袋。
只是,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