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奈仓君,辛苦你了。
「…………」
——我在无线电里听到了,真是了不起的演技啊。看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擅长说谎。
「因为以前被你耍得太厉害了。」
——不过,「谁见了那家伙都会马上看出他不是正常人」吗?作为即兴发挥来说,你说的话还是蛮有趣的嘛。
「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不是。没什么问题啦!只是,如果你一开始真的发现我「不是正常人」的话,就不会让我完全夺走名字,也犯不着来演这一出蹩脚戏了啊。这么一想的话,我就觉得很有趣。
「拜託请你饶了我吧,临也先生。那个叫做鲸木的女人,绝对不是什么保险公司的人吧!?跟暴力团什么的扯上关係的事情,还是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哎哟哎哟,看来你看人的眼光越来越有水準了。的确,她说是保险公司的外交员这点是骗人的,不过她的名字叫做鲸木这一点倒是没错。但跟暴力团也有点不一样,你放心吧。
「真、真的吗?」
——嗯,当然是真的。说起这个,还真希望你感谢我一下呢。你可是差点就让粟楠会双重夹击了哦?
「……啊?」
——你还记得。高中三年级的时候……曾经跟我—起建立过一个叫做「双头蜥」的组织吗?
「是、是的……那是中学时的……在棒球赌博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是吧。是在隐藏身份的前提下建立的。」
——没错,就是那个。那时候你自称叫做蜥蜴吧。
「可是,那个不是很快就散伙了吗……」
——那时候,成员中有个外号叫做蚯蚓的女孩子,你还记得吗?
「不,完全没有印象。」
——对吧。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很下层的人,又或者只是憧憬着某个成员的参加者吧。
「那个叫做蚯蚓的女孩子怎么了?」
——那女孩子顶着「双头蜥」的名号,在粟楠会的地盘上捣乱呢。她所建立的组织比那时候还要大得多。
「……啊?」
——哎呀,那可真有趣啊。蜥蜴……也就是你,明明早在很多年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蹤了,她却还是一直把你称作「老闆」什么的,一副超级崇拜的样子呢。
「喂,请等一下。那是怎么回事?」
——在她的心目中,一定是把自己认作是老闆……也就是你的恋人.让成员也相信了这种说法吧。例如能够联络老闆的人就只有自己什么的。
「不。你说的我完全听不明白啊!」
——没事,你不用担心了,这件事都解决了。
「是、是吗?」
——不过真的算得上杰作的是……跟那些家伙敌对的……就是那个四十万啊。
「咦!?四、四十万……是我们大学毕业后,试验性地建立合法药物的地下俱乐部的时候……的那个吗?」
——没错,就是那个阔少四十万君。虽然我是一向不出面,但是奈仓君你不是用云井这个名字,以互助会创始人的名义出现过吗。
「那、那家伙干了什么?」
——他是在製造一些不合法的违禁药品啦。
「……什么?」
——而且,还宣称这都是「云井先生」的指示呢。
「等!等等!等一下!不对!这是骗人的吧!?」
——你这反应真有趣。是困了吗?
「不是啦!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假名被用在那种地方啊!?」
——四十万君是个很会耍手段的人,他让自己坐上第二位的宝座,通过宣称自己直接从云井那里接受「架空的制裁」这一方法,让成员心中充满了对云井这个人物的恐惧。
「…………」
——不过,他还真厉害。他真的会在自己的门牙上开洞,甚至用飞镖的箭头在自己身上弄出伤痕……做到这个地步的话。也许已经可以称之为某种信仰了。
「我不要再听了。放过我吧!到底要我怎么做……求求你救救我啦……!」
——所以我不是已经救了你了嘛?关于四十万君.你也大可不必在意了。
「真的吗……?」
——没错,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总之,今后也请你多多关照哦。
「…………」
——要是有个万一……你就拜託新罗再帮你易容就好了嘛,现在已经施手术弄掉了两边脸上的泪痣,还改了几处脸部特徵的你……应该不管是蚯蚓还是四十万君。都认不出来了吧。
「我究竟……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什么都不用做啊。
「…………」
——如果觉得后悔的话。就去跟过去的自己抱怨吧。那么再跟你联络。
「好、好的,再见。」
——拜拜。
「……」
「…………呜啊!」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
「这算什么啊啊啊啊!我、我究竟干了什么!你说我干了什么啊……干了,的确是干了,呜呜呜呜……」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做出那种事……!」
※※※※※
12年前暑假最后一天来神中学生物室
「所以呢,我觉得棒球赌博什么的,不太好啦。」
「你还在说这件事吗?真是无聊。」
这种争论究竟持续了多久了?
临也有点不耐烦地瞪着眼前的部长。
他之所以肯作为生物部的副部长在暑假期间照料植物,其实是另有目的的。
就是为了把这个自己定期会出现的生物室,作为棒球赌博的交易地点。
一般的学生来生物室的时候都宣称要看食虫植物,但是其实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是为了看什么食虫植物,而是为了来见作为棒球赌博首领的临也。
只要有了观赏植物这个借口,教师就不会发现端倪,工作进展自然也就不会有问题了——但是没想到却在暑假的最后一天,被偶然出现的生物部部长岸谷新罗看到了赌博的现场。
然后他就开始百折不饶地想要说服临也终止赌博。
部长——岸谷新罗之所以这么要求,理由并不是因为正义感之类的东西。
这个临也还是明白的。
恐怕,是为了获得他那「单恋对象」的认同而把自己摆在正义使者的位置上而已吧。
对于这样的新罗,临也心中老大不爽,所以也就坚决不肯屈服了——
新罗对于临也的反抗既不感到愤怒,也没觉得悲伤,而是一直坚持不懈地好言相劝。
「新罗,你是傻瓜吗?那么说,你不就是一个没有自我意志,只是为了在家人面前充好人而甘愿当一个拉线人偶了?」
「如果能维持着我和重要的人之间的羁绊,我就算是当人偶也无所谓。」
「简直是不可理喻。」
临也越说越气,说完这句话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而最后打破这沉默的不是临也,也不是新罗,而是——静静地开门进来的另一个少年。
「……临也。」
少年低声喊道。新罗笑着向少年挥了挥手。
「哎呀,这不是奈仓君么?你是来看食虫植物的吗?」
无视同学的招呼,双眼下面有着明显的泪痣的少年,慢慢也走近。
「……怎么了?今天的赌局已经过期了哦?」
光凭这一句话,奈仓是「棒球赌博」的常客这一点已经很明显了。新罗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变化,只是视线在临也和奈仓之间游移。
「那个……帮帮我。借点钱给我吧。」
奈仓一脸苍白,目无表情的颤抖着嘴唇,走近临也。
「我可没有经营放债业务哦。」
「那么,到昨天为止我投注的钱,你还给我吧……情况很糟糕,再这洋下去,我从老爸钱包里拿钱这件事马上就要穿帮了……」
「这是你自作自受吧?我可没有强迫过你来赌钱的啊。」
临也冷笑道。奈仓的嘴唇猛地抖了一下,然后——
只见他从口袋里敏捷地掏出小刀,用比双唇更为颤抖的手紧握着。
「……你是来真的吗?奈仓君。」
临也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奈仓牙齿打颤地一字一句说道:
「给我拿出来!我叫你把钱拿出来啊!还给我、还给……还给我啊!」
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见他步履不定地拿着小刀一步一步追近临也——
「老实说,我并不觉得你有让我还钱的价值呢。我可是知道的,你试过好几次跟蹤赢了钱的入吧?已经有人投诉过了。」
就在临也说出这些事实的瞬间,奈仓摇摇摆摆地径直冲了过来。
「叫……叫你还就还啊!;还给我……呜哇!」
临也的眼中闪过一丝紧张的神色,準备迎击的他把手伸向身边的椅子——
千钧一髮的两人之间,新罗突然扑了进来。
「等嘎啊啊!」
他原来应该是想说「等一下」的。
但是,即使新罗突然插进来,奈仓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而腹部受到的强烈撞击让新罗发出了「嘎啊啊」的奇怪喊叫——
而副作用就是——血在生物室里喷了一地。
然后,看到自己紧握的刀子上沾着血,奈仓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去——
「啊……咦?不、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打算威胁临也……」
也许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只见嘴唇比之前颤抖得更厉害了,头拚命往两边摆着。
「不是我!我没有做错!我,呜哇、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把刀子往旁边一丢,飞快地跑出了生物室。
临也跑到倒下来的新罗身边,视线移向刀子刺到的位置。
伤势并没有严重到让里面的内脏露出来,但是出血比较严重,新罗的衣服已经被染得一片鲜红。
「等等!我现在就去叫救护车……」
临也从书包中取出当时还很少见的手提电话,这时新罗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在那之前……帮我在杂物柜里……拿一个胶布出来……」
「啊?」
「……我得……先止血……」
「……好。」
看到新罗腹部被刺成这样还能熟练地下达指示的样子,临也也只好乖乖的去把胶布拿过来。
新罗一边用特殊的缠绕方式熟练地包扎着伤口,一边向临也露出了笑容。
「哈哈,我果然、不是当英雄的……料子啊。」
「你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