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活动室一角的被揉成皱巴巴的纸团的便签纸扔进垃圾箱。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本该贴到黑板上的便签扔掉的。
『非实在青少女』
便签上写着的,是杯田理子死亡后发生的事件的俗称。
新狂的重来最新的事件。这个事件的情报非常新鲜,并且行兇的罪犯已经被逮捕了。恐怕可以说是离新狂的重来的真相最接近的事件了吧。
但是,仅是浏览网上那些不负责任的言论以及情报,就觉得心都要被撕裂了。至今为止的事件也都被网路居民中伤或是妄加推测。一看的那些,悲悯和同情便涌上心头。
但是,唯有这个事件——
■
——10月24日——
这一天,我没有去上学而是留在家里。跟着我一起熬夜的其他人都去学校上学了。
昨天晚上,发生了南泽泉里的袭击未遂事件。有村同学因为焦虑与害怕而发狂,直接看到了『南泽泉里』的结衣也陷入恐慌。为了照看她们两人而熬夜。暂且捡回一条命的放心感以及羽希的帮助减轻了我精神与肉体层面的负担。
那个假冒的南泽泉里还没被抓住。就算如此,到下次事件可能发生的时间——10月28日还有一些空閑。久违地能鬆一口气了……虽然这只是坐以待毙。
「吶,结衣?」
「嗯?」
「昨晚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是很想回想起来——你能看到有村和羽希手上拿着什么吗?」
他到底在说什么呢?
「她们两个手上拿着像剑一样的东西,对吧?」
「剑……」
「吶,拓留?你在说什么呢?……结衣?你肯定没看到这样的东西对吧?」
我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唔,嗯,没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结衣撒谎了。
拓留打算拜託能拿出DI-sword的羽希,弄清真相。
我赶忙叫停他,抱住了结衣。我不想让她看到这个东西。不,这东西是不能被看到的。
从虚空中抽出的剑。结衣的目光看向了羽希从迪拉克之海中抽出的DI-sword。
「你,你能看到么,结衣?」
「……」
「能看到?」
明明我是清楚的。再怎么问也无法颠覆这个事实。明明是这样,我还……结衣眼泪汪汪地轻轻点了点头。
「这……这怎么……怎么会……」
拓留可能是在学校想到这一点的吧。
为什么昨晚结衣差点被袭击了。
这一连串的事件的受害者都是能力者。都已经推断到这个地步了,结论显而易见。
结衣是能力者。昨晚的事件其实是瞄着结衣来的。安稳的感觉转瞬即逝,巨大的不安取而代之。
接下来这几天,我变得很活泼。为了不让结衣担惊受怕,我表现出很开朗的样子。结衣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她比我想像的要更坚强。
我大致对她说明了关于能力的事,也听她说了她的情况。得到了两个好消息。
首先,结衣的能力是与结人的心电感应。
「结人困扰的时候,我会听到声音」
听到声音以后赶过去,就发现结人真的遇上了什么麻烦。这真像是为弟弟着想的结衣会有的能力。并不像有村同学的能力那样会折磨自己,也不像假南泽泉里的能力那样危险。这种能力是无害的。
并且,发出这种感应信号的结人根本看不到DI-sword。也就是说,结人不会被盯上。这个不幸中的万幸让结衣,以及我和拓留放心了。
这时,更加幸运的——不,说不上是幸运的消息传来——至少家人们接下来应该不会被人攻击了。
因为南泽泉里死了。在自家公寓里被烧死。
得救了的欢喜,因欢喜而变得淡薄的阴沉的感情,对只能作为南泽泉里而死的女性的同情——这些複杂的感情混在一起,让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而懵懂的自己,选择了怀着对受害者的同情,让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化以及逃避真相的日常生活。
听了川原君哀嚎般的请求的我,只好作为学生会长整天呆在会室里工作。
直到最近,我都还过着与这相反的生活。看到这累积成山的工作,我反倒觉得有些好笑。今天是10月28日。自那恐怖的一夜之后,已经过了五天。在此之前我基本都在修养。工作堆得那么多也是当然的。
因为我的努力,每天处理的工作量比以往都要多。照着这个进度多干几天的话,我又能有空到新闻部露脸了。
冬日差不多要落山了。还有谁留在新闻部呢?——我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新闻部的门,发现房间里一个人都……
「香月?」
「嗯——?」
「我也不说让你马上离开,光线这么暗,你至少开个灯吧」
「嗯————嗯~」
香月正在用新闻部的电脑玩网路游戏ES2(EmpireSweeper Online 2)。因为她从不说话,平常很难理解她的意思。不过她作为新闻部的一员,也一直跟随着被新狂的重来这一事件弄得团团转的我们。这时再像啰嗦的老妈妈一样对她说游戏一天只能玩一小时那就太残忍了。
在这毫无变化的房间中,唯一不同的是那块黑板。黑板上贴着的涉谷地图被拿掉了。
原本地图上还有照片和便签纸。一开始是因为兴趣而追逐事件,到中途是为了自卫。这个地图记录了大家关于新狂的重来的各种推理。肯定是顾及了『挚友去世』的我的感受才把地图撤掉的吧。
不过,比起任何话语,这个地图的消失更让人有种『结束了』的实感。
在离开的时候不是『关上』,反倒是『打开』了电灯。
「那我走了,香月」
「嗯~」
香月头也不回,举起手挥了两下。这孩子就是这样,真拿她没办法。
正要伸手开门的时候,门突然被从外面狠狠地打开了。这势头狠得像是要把门撞碎。
「你没事吧!来栖!」
「川原君!?」
开门的是刚刚才在学生会道过别的川原君。
「怎,怎么了,你这么慌张?」
「什么怎么了!糟糕了!」
他慌张地拿手中的平板电脑给我看。
「这,是什么……」
不禁吸了口气。
这是警察还没公布的,南泽泉里,杯田理子的名字出现在网上。
还有公寓的摄像头拍的照片。这些情报连与事件有所关联的我都没见过。少数的真相,加上大量的流言蜚语。如果@CH上的情报準确的话,我——来栖乃乃正因为协助杀人行兇被拘留在涉谷警署。
「嗯!?」
被川原君影响,没在玩ES2的香月掏出自己的电脑,找到了别的情报。
那是作为固定电话所在地的青叶寮的地址以及电话号码,还有我自己的手机号。
看到这一情报的瞬间,我汗毛倒竖。脑中回想起拓留曾多次说过的,被别人曝光了住址的情弱的结末——
「嗯——嗯——」
香月打着肢体语言,催促我关掉手机。就在我挂掉电话的同时还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但肯定是哪个同学泄露的吧。我如何暂且不说,竟然敢给来栖添麻烦,这帮人想什么呢!」
网上还有毕业旅行相册的相片——远足活动中来栖,川原,以及南泽三个人的合影。能上传这种照片的,只可能是当时的同学了。
「话说,南泽明明都死了,居然还有这种事发生!讨厌……那家伙到死都给人添麻烦」
「川原君,别说了。泉里……是我的朋友」
一个疑似我们小学同学的人在相片底下注明了『他们三人是好朋友,一直在一起玩』的评论。但是这其实是不準确的。来栖乃乃和南泽泉里是好朋友。而川原君和来栖乃乃是朋友。这两点没错。但是,对川原君来说,南泽泉里毫无疑问是夹在自己和乃乃之间的碍事者。
这时候才会被吐露出来的川原君的真心话,令人感到悲哀。
我拒绝了『提出一起去哪里避难吧』的川原君的提议,决定回到了家人身边,回到青叶寮。低头快步走。感觉道路上行人的对话都是针对我的,这使我心烦意乱。
「能打扰您一下吗」
「我赶路」
甩掉青叶寮附近拿着话筒对我搭话的新闻记者。青叶寮周边都已经被媒体工作者挤满了。不愧是专业的,跑得比谁都快。
「乃乃姐!」
一回到青叶医院,结衣就扑了过来。
「结衣,太好了……!」
「乃乃姐才是!没事吧?没被外面的人欺负吧!?」
「就算那帮人再怎么身经百战,也不敢欺负女帝吧?」
「父亲?」
「我开玩笑的。欢迎回来,乃乃」
「欢,欢迎回家」
「嚯……」
结衣背后是父亲和结人还有羽希。看来大家都没有被外面的新闻工作者找麻烦。拓留可能是在房车里吧。因为事件结束了,拓留也回到了位于宫下公园的临时住处。不过在现在看来,我倒是很庆幸这么做了。
「虽然俗话说传言不会持续七十五日,但这种情况要真持续一个月那也受不了啊」
「对不起」
「啊?不,你别道歉啊。你又没做错什么。因为很麻烦,所以我把家里的电话线也切断了,从外面是联繫不上。不过拓留他肯定也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回来吧」
「拓留哥是『情报强者』,所以肯定会听说这件事,然后马上赶过来的!」
「谁知道呢?那孩子也偶尔也会挺大意的」
「没错」
「啊呜啊呜」
大家都爽朗地笑起来。只有羽希还没习惯大家的节奏,显得有些慌乱。
虽然大家都那么说,但心中都坚信着拓留会回来。在这种时候还能强颜欢笑,营造轻鬆气氛的,才是真正的家人。
竟让这样完美的家庭暴露在危险之中。有种之前植下的祸根终于结出恶果了的感觉。
与父亲还有其他家人预料的一样。拓留带着世莉架回到了青叶寮。
「……没事吧,来栖?」
「嗯,伊藤君也说要来」
患难见真情。世莉架和伊藤君与我们全家人都玩得很好。在陌生的众人对这里投以感兴趣以及过多猜疑的目光时,能有可以信赖的人在身边是一剂强心剂。
拓留也安慰了我,说了『传言只会持续七十五天』这样和父亲相似的话。但是,我所担心并不是我受到什么伤害……
「我不能容许我重要的家人……重要的青叶寮遇上这样的麻烦」
「乃乃姐!没事的!我们完全没事!」
「我,我也没问题!」
听到在起居室里烦恼着的我的声音,结衣和结人从厨房里冲出来,分别挨在我两边安慰我。不仅是强势的结衣,就连平时很害羞的结人都这样。他们的安慰让我感动得流泪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
「为什么乃乃姐要道歉呢?」
「明明什么事都没做错!」
「没做,小乃根本没有必要道歉哦」
不光是他们两个,连世莉架都在鼓舞我。
只有拓留一个人非常烦躁。
「啊,可恶,真是搞不懂」
这种气氛的声音让我们,甚至在厨房的羽希都吓了一跳。
「小拓?」
「怎,怎么了?」
拓留用手示意我们别再说下去,然后便一边按手机一边走到走廊那边。好像是想给谁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