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夢的終點

「哈哈……真是服了你……这真是……」

马迪亚斯弯下身子想要捡起掉落的《赤霞魔剑》，却就此跪倒在地。从十字形的伤口处，咕咚咕咚地冒着鲜血，地上的血泊越来越大。

他似乎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呼、呼……！」

而绫斗那边则是侧腹被撕裂，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意识。可能因为失血过多，手脚的感觉都变得迟钝，视线也变得模糊。

即使如此，绫斗也一直注视着空间窗口。

见证到尤莉丝製霸《王龙星武祭》的那个瞬间。

「没想到，奥菲莉亚小姐竟然输了啊……」

马迪亚斯虽然语气中带有不甘，不过也如同放下了重担般，低声说到。

绫斗挤尽浑身最后的一点点力气，将《黑炉魔剑》的剑尖对準马迪亚斯。

「如果你还想继续的话——」

绫斗话还没说完，马迪亚斯就闭上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虽然也想这么做……不过很遗憾，现在的奥菲莉亚小姐不可能听从我的指示了。」

绫斗也有同感。

空间窗口映照出来的奥菲莉亚的表情，已经不再有过去的那种绝望与放弃。她与比赛前已经判若两人。

尤莉丝办到了。

绫斗感到无比的骄傲。

「绫斗，这边也弄完了。」

这时，纱夜也从观众席那边探出脑袋，对着绫斗做了个V字手势。

看来炸弹也赶在爆炸之前解除了。

「唔！绫斗！？」

绫斗可能放下心来，又或是已经来到了极限——伴随着天地迴转的感觉，躺倒在了地上。

纱夜慌慌张张地从观众席飞奔过来。

「这些伤……！」

纱夜把绫斗抱起，检查完伤势状态后不禁吞气。

「我没事……比起这个，赶快向其他同伴告知……」

「笨蛋！这样怎么会没事呢！」

纱夜的眼睛里含满泪滴，啪啪地敲了敲绫斗的额头。

「说的没错。他的脏腑应该也受了损伤，早点送去治疗院，让治癒能力者进行治疗吧。不然会来不及的。」

「你以为这都是谁的错……！」

马迪亚斯若无其事的发言，让纱夜气不打一处来，拔出手枪对準了他。

但是依然在纱夜怀里的绫斗，轻轻放下了纱夜举起手枪的右手。

「……你也一样吧，马迪亚斯·梅萨。虽然比我要好一点，不过你受的伤，不儘快接受治疗的话也很糟吧。跟我一起去治疗院吧。」

「哦呀哦呀，你是想要救我吗？你到底想要天真到什么地步。」

马迪亚斯说完，露出一个傻眼的苦笑。

「当然，之后还要把你交给星猎警备队。」

「哈哈哈，那可就困扰了。如果要接受那个恐怖的警备队队长阁下的说教，我还不如跑了。抱歉啊，这一点恕我不能听从。」

马迪亚斯用右手操纵携带终端，小小的空间窗口展开。

「——唔！」

纱夜看到这个后，表情突然凝固住。

「纱夜？」

「……绫斗，那个恐怕是——起爆开关。」

「什么……！？但是炸弹不是已经全部解除掉了吗……咕唔！」

绫斗虽然想支撑起身体，不过并没有成功。

「你们估计不知道，这个舞台的地下有专职斗士的休息室。我当时经常使用那个地方。嘛，让你们知道也不是不可以，实际上那里还设置了一处炸弹。」

恐怕不是虚张声势。

马迪亚斯·梅萨可不是在这种时候会吓唬人的男人。

「啊啊，你们可以放心。就算爆炸，也只是这座舞台崩坏而已。这里的墙壁并不会被破坏。不过要是不小心引爆了观众席的炸药就是另一回事了——但那里用的是混合炸药，基本没有这种可能性。」

绫斗为了确认看向纱夜，纱夜微微点头。

「那这是，为什么……」

「我的后事我要自己处理。仅此而已。」

「……你没想过要让我们带你出去吗？」

纱夜似乎理所当然的提问，让马迪亚斯惊讶地回答。

「你以为我是个什么人？」

「坏蛋。」

纱夜立即回答。

「我无法否定这一点……但我依然讨厌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事到如今就算再把你们卷进去也没有意义。」

「……」

马迪亚斯装模作样地说到，和绫斗的视线相交。

这种或短似长的不可思议的时间持续了一会，绫斗虽然想问马迪亚斯的真实想法，不过还是作罢。

先将视线移开的，是马迪亚斯那边。

他朝着斜下方垂下视线，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了，你们快走吧。考虑到上面发生的骚乱，治疗院应该也很混乱吧。要是不快点的话，可会小命不保哦。还是说，你们想和我共赴黄泉吗？」

「……绫斗，走吧。」

纱夜搀扶起绫斗，把他拖到电梯那里。

在乘上去之前，绫斗又转过头，不过马迪亚斯已经没有再看向这边。

他应该正注视着过去吧。

直到最后的最后，马迪亚斯·梅萨依然是个活在过去的男人。

——不需要未来。

从失去朱莉的那一天开始，马迪亚斯就如此决定。

没有朱莉的未来，已经看不出有任何的价值。

这份思念，到了今天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嘛，对一个只能留恋过往的男人来说，这个结局是最合适的吧……」

《蚀武祭》的舞台上只剩下马迪亚斯一个人，他对着自己低语到。

对时代的复仇听起来很宏伟，不过实际上只是自私罢了。而就算这个计画成功个，马迪亚斯的思念也不会放晴。马迪亚斯很久之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谁也不能理解他，他也不希望被他人理解。

不对，说不定遥过去曾想要了解马迪亚斯愿望的一部分，不过到最后，这也只是马迪亚斯的一厢情愿而已，毕竟她并不是朱莉。

「……好了。」

马迪亚斯将面具取下丢掉，随意地将手指按向空间窗口。

这时，马迪亚斯的脑海里唐突地浮现出那日的光景。

『我的愿望是——』

啊，学姐……我无论如何，也想要听到你之后的话语啊。

＊

「咳咳！咳咳！唔……唔！」

狄路克痛苦地咳嗽，睁开眼睛，那里是张看惯的没骨气的面容。

「太、太好了……！会长，你没事吗？不、不对，我知道会长这样子肯定伤得很重，总之就是……！」

狄路克想跟往常一样，朝这个慌慌张张地摆动双手，两眼中留下大颗泪滴的少女咋舌臭骂一番，不过还是停下了。因为腹部袭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咬牙坚持。可能由于腹部积蓄的脂肪，让威尔纳的那一击略微偏离要害，现在出血已经止住了，至少现在是保住了一条命。不过，要是在这种状况下再受一击，狄路克的小命肯定不保。

狄路克一边忍受疼痛，一边观察四周，这里好像位于湖畔旁。他看向湖面的方向，远处就是学战都市，近处则有半毁的飞艇正往湖中沉去。

狄路克被威尔纳袭击之后，失去人操控的飞艇坠落到了湖面。狄路克心想，真亏自己还能活下来。说不定自己的厄运还剩下一点。

「……那么，可罗奈。你这家伙为什么在这里？」

狄路克的秘书可罗奈，前天就被狄路克命令去圣母之索的总部出差。通常，学生想要出去学战都市需要麻烦的手续，可罗奈名义上是学生会的成员，如果有工作的话还是能够出去的。不过，应该昨天就必须得从学战都市出发才对。

「啊，那个的话……实际上……因为您的命令太过突然，所以準备行李花了太多时间……不、不对！但是，但是我确实按时準备好了！虽然準备好了……但是因此熬夜了，所以早上就睡迷糊了……起来的时候，飞艇已经……」

可罗奈找借口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狄路克已经连朝她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学战都市的水上机场与世界各地的主要都市由空路连结在一起，不过规模并不是很大。包括转机和直飞航班在内，去往某个城市的航班一般一天只有一两趟。只要错过了一趟，基本就得等第二天。也就是说，可罗奈不得不待在学园都市这边。

但是，她今天还在这里就说明……

「还、还有，我今天确实想着一定要出发，不过突然……那、那个……发生了恐怖袭击事件？就没办法从学战都市出去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比起这个——到底是谁带你到这里来的？」

狄路克声音变得尖锐质问到。这时，从旁边稍微深处的树荫里出来两个人。

「噢噢，不愧是《恶辣之王》，一点破绽也没有啊。」

「嘛，不是这样的话就没意思了呢。」

一个是戴着深深斗篷的少年，看不见表情，语带嘲弄，有种目中无人的自负臭味。

另一个则是大个子，浅黑色肌肤的黑髮青年。胡乱的络腮鬍配上柔和的表情，一眼看上去让人很有好感，不过内部却潜藏着阴暗的感情。狄路克并没有蠢到看不出这一点。

「你这家伙好像是……哥斯•凯布特，在这次《王龙星武祭》开幕战和天雾绫斗战斗的、使用灭星煌式武装的人吧。」

而他也是灭亡的两个统合企业财团萨曼达尔与瑟威库拉勒的余党聚集的组织——亚修达荷的特工。

本来，即使可罗奈碰巧留在学战都市里，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从中脱逃。更不可能一个人帮助狄路克从坠毁的飞艇中逃出。肯定有某人在协助她。

而且，亚修达荷的特工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救人一命。他们肯定有某些想法。

「啊，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这两个人说要帮忙救会长哦！学战都市里面因为恐怖袭击变得乱七八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处乱跑的时候，偶然碰到了这两个人，哎呀，他们两个真是在各种方面帮了大忙……」

可罗奈完全不知道背后的情况，天真无邪地频频低头，朝两人道谢。这当然不是偶然。这两个人知道可罗奈是狄路克的秘书才和她接触的。

「……哼，你们竟然还能找到我在哪。我还以为你们就是一帮丧家之犬组成的集团，看来亚修达荷还挺能干的啊。」

明明就连拚命追蹤狄路克的英士郎以及《无貌》梅尔基奥，最后都没有找到狄路克。

话音刚落，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同时耸了耸肩。

「那就不对了，很遗憾，你的评价太过了。」

「对对，我们也没有找到你的位置啊。所以才去接触她的。」

「啊……？什么意思？」

狄路克不禁皱起眉头。

「这家伙也不可能知道我的位置吧。」

可罗奈虽然是狄路克的秘书，不过也只是个连杂务也办不好的小跑腿。政策立案以及事务方面的事情有副会长们帮忙处理，而且，狄路克不会把真正重要的事物交给他们。他不信任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唯一有一个例外，就是有可能通过《魔女》可罗奈的能力找到狄路克的位置。但是成立的条件相当严苛，就算拿到想要的情报，也很难找出具体的位置。

但是。

「欸？那个，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聊什么……不过，找出会长在哪里的就是我哦？」

「……你说什么？」

狄路克瞪向可罗奈，她吓得发出悲鸣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