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力量與代價

「不、不不不不好了，会长！」

樫丸可罗奈脸色惨白冲进学生会长室，结果不小心绊倒，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雷渥夫学生会长室位于中央校舍最深处，既没有窗户，也几乎没有装饰品之类的东西。不过室内景色绝不穷酸，每一样最低限度的必要物品都十分厚重，完全让人感受到高格调与威严。

「……怎么了？」

狄路克坐在比自己体格大得不像话的椅子上，看也不看可罗奈一眼。一边收拾手边的电子文件，同时漫不经心回答。

「这、这个，兀儿塞丝同学突然说要找会长……」

可罗奈一边摸着鼻头，话才刚说到这里，学生会长室的门在一声巨响中被轰飞。

「呀！？」

「——喂，狄路克，我有事找你。」

可罗奈战战兢兢回头，只见带着《霸溃血镰》的依蕾奈，脸上浮现出无畏的笑容。

再往她身后一望，只见像是看守房间的警卫人影，一个个倒在地上叠成人山。

「啊哇哇哇……！」

可罗奈连滚带爬跑向狄路克，躲在他背后。

「依蕾奈，老子我忙得要死，没预约的话我是不见的。」

狄路克处理文件的手依然没有停下来，但态度依然不动如山。

「是吗？那我就速战速决吧。」

说到这里，依蕾奈随手一挥《霸溃血镰》。

「哇呀！？」

狄路克面前的办公桌瞬间变成两半，可罗奈吓得跳起来尖叫。

但是——狄路克依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你在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我以为你是会确实遵守约定的男人。」

「是啊，我的确遵守约定。不然老子我早就进棺材啦。」

「我听你在鬼扯！」

这句话让依蕾奈全身散发兇恶的杀气，《霸溃血镰》开始嗡嗡作响。

但是下一瞬间，依蕾奈却猛然往后跳，压低了身子露出警戒视线望向四周。

「咕，连这里都有《猫》潜伏吗！」

「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是普通人啊。安排保镖不是理所当然吗？」

学生会直辖，执行秘密行动的『黑猫机关』，隶属该组织的学生代号叫做《猫》。不过可罗奈从未见过该组织成员，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组织。只有勉强听过在学园内活动的叫做『银眼』，以校外谍报、任务活动为中心的叫做『金眼』。

吓得腰快软掉的可罗奈也不断环顾室内，但是除了狄路克和依蕾奈以外不见任何人影。更何况这房间里根本没有可以躲人的地方。

不过依蕾奈似乎的确感受到气息，提高警觉摆出架式，不敢轻举妄动。

「说吧，为什么要以这种口气跑来质问我？」

「……今天普莉熙拉遭人袭击了，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噢，那件事吗？」

狄路克的轻浮口气像是事不关己。

「你该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来了吧？更何况那些是欢乐街的人吧？真要说起来，敢说不是你自己种下的因吗？」

「这一点我知道。但是——我和你的契约条件中，应该有保护普莉熙拉这一项吧。别告诉我你不记得！」

「我当然记得。我已经吩咐过不準对你们姐妹动手，前几天袭击你的那帮人我也教训过了。不过我们雷渥夫里还是有人不听我的命令，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你为什么放任那种家伙乱跑，不早点收拾他们？」

依蕾奈似乎稍微冷静一点，一边瞪着狄路克，同时坐在沙发上。

「那些家伙有时候也派得上用场的。」

「派上用场……？哼，算了。不过狄路克，我不在普莉熙拉身边时，怎么没派《猫》保护她啊？她们这次都干什么去了！」

「《猫》的确有跟着她啊，不过这次似乎动作有点慢。」

狄路克兴緻索然地一哼。

「动作有点慢……？」

依蕾奈的眼神再度闪烁着杀气。

「反正她是再生能力者，就算受了点伤也不痛不痒吧。」

「……」

依蕾奈依然低着头，缓缓站起身，随意举起《霸溃血镰》。

紫色的镰刀在她手中喀哒喀哒作响。

在可罗奈眼中，简直就像镰刀在笑一样。

「——受死。」

声音毫无感情，毫无生气。

但是挥舞镰刀的斩击却如撕裂风势般迅疾。

《霸溃血镰》的刃尖準确得毫釐不差，瞄準狄路克的喉咙。但却在即将砍到前，被像是看不见的障壁阻挡般改变了轨道。

不过刀刃还是微微在狄路克脸颊上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

依蕾奈像是重新估量间距般后退，低着头缓缓重新握起《霸溃血镰》。

「哼，已经侵蚀到这种程度了吗……」

狄路克不悦地皱起眉头——其实他经常在皱眉头——以粗野的声音说着。

「喂，依蕾奈。如果我死了，伤脑筋的人是谁？」

「……」

这句话让依蕾奈像回神般抬起头来。

《霸溃血镰》发出的紫色磷光也倏然减弱。

「更何况这次虽然晚了一步，但还是及时赶到了现场。只是星导馆那小鬼多事，《猫》才没办法出面而已。《猫》是不能轻易现身的，你应该也知道吧？」

「……但是被那小子救了却是事实。」

「好啦好啦，那你到底想怎样？」

狄路克满不在乎地回答，同时椅背叽嘎作响。

「这样下去决斗时会施展不开。我要自己摆平这件事，你少给我插手。」

「……随你便。」

狄路克一脸厌烦，挥挥手像是赶走野狗一样。

「哼——再见。」

依蕾奈简短说了一句，随即晃悠悠走出房间。

房间的气氛一下子鬆弛，可罗奈大大吁了一口气。

「呼……真、真是可怕。」

不过放心才过没多久，随即又传来狄路克冷漠的声音。

「喂，可罗奈，现在几点？」

「啊，是、是的！这个，现在刚过下午六点！」

可罗奈慌忙站起来，马上确认时钟后回答。

「时间正好……来，给我『占卜』。」

「咦？现、现在马上？」

可罗奈惊讶地回望狄路克。

「先收拾房间再占卜比较好吧……」

在依蕾奈发狂之下，学生会长室一片狼藉。办公桌被砍成两半，地毯破破烂烂，沙发也整个翻倒。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无法平心静气。

但是。

「……相同的话别让我说第二次。」

「是、是的，不好意思！我马上準备！」

听到狄路克的声音充满怒气，可罗奈赶紧从制服里的口袋掏出塔罗牌，排列在地板上。

「……那么要占卜什么呢？」

可罗奈小心翼翼询问，只见狄路克叉着手，低头看着可罗奈，然后冷淡地回答。

「老样子，随便占卜就行了。」

「是吗……」

可罗奈虽然疑惑，但还是依照顺序排列着塔罗牌。

占卜是可罗奈的众多兴趣之一。不过她并未下苦功钻研，几乎都是无师自通。当然充其量只是好玩的，很少——应该说几乎没有準确过。但狄路克依然不厌其烦，每天都命令可罗奈像这样占卜。

其实这还不算什么，伤脑筋的是狄路克从来不告诉可罗奈「究竟要占卜什么」。一般而言，必须有所求才会进行占卜，因此可罗奈每次都得烦恼。

「啊，那么既然机会难得，来看看兀儿塞丝同学在《凤凰星武祭》当中的表现吧！」

可罗奈像是想到好主意般拍手。

平常烦恼到最后，可罗奈总会占卜今天晚餐吃什么，或是明天天气等对自己不痛不痒的事情。不过今天正好有可以占卜的题材。

「那就开始啰……」

可罗奈闭起眼睛，以手的触感开始变换卡牌的排列。

这时候可罗奈的身边浮现青白色的魔法阵，庞大的万应素开始流入。

不过可罗奈本人似乎丝毫没察觉，继续闭着眼睛挑选卡牌，然后一一翻开。

「——好。」

可罗奈将挑选的五张卡牌全部翻开的同时，魔法阵立即消失无蹤。

「嗯！正位置是愚者，逆位置是太阳，然后……」

可罗奈睁开眼睛，解读翻开卡片代表的涵义，不久表情开心地抬头看狄路克。

「太好了，会长！结果显示兀儿塞丝同学她们会得到冠军呢！」

「哼，我想也是——」

狄路克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低声说，然后微微挥了挥手。

「可罗奈，随便叫一个副会长过来，然后你今天就可以下班了。」

「啊，好的，我知道了。」

可罗奈迅速收拾塔罗牌之后，鞠躬离开会长办公室。

雷渥夫的学生会虽然是狄路克以近乎独裁的方式掌控，不过另外设有第一到第三副会长，以及几名书记官。他们负责支援狄路克的工作，比起总是打杂跑腿的可罗奈而言，他们比较接近真正的秘书。

「不过会长还真是喜欢占卜呢。」

前往挤满职员的学生会办公室路上，可罗奈一边嘀咕着。

另一方面，留在学生会长室里的狄路克，叉着手开始思索。

既然可罗奈的占卜出现这种结果，代表是不可避免的。因此必须做好準备。

「——没办法，先準备一下吧。」

狄路克低声说着，同时从坏掉的办公桌内，取出一支黑色手机。

这是狄路克专用的东西，但却不属于狄路克。这支专用手机只有雷渥夫黑学园学生会长才能使用。

狄路克熟练地操作手机。空间视窗没有开启，只有声音通讯。

「帮我联络金眼七号。」

简短告知之后，过没多久，一个微弱而阴沉的声音回应。

*　*　*

「……你说她请你吃饭？难道你真的答应她了吗？」

「嗯，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