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Naztar
扫图:Naztar
修图:bulbfrm,PMC
翻译:混沌圣歌
二校:翼海风
远离日本本土的南方小岛上。
有时,会有身着真红礼服的女孩子从天而降。
——有时,还会伴随着无人知晓的,异常羞耻的秘密一起。
「……至少,来点。」
平安无事的开完入学典礼,在高中部B区的某个大食堂里吃完备受推崇的蟹肉蛋炒饭的约两个半小时后。
在虽是四月,却已然染上了夏天的味道的,南方小岛上的森林深处。
「能当做路标的东西啊……」
已经着实有些疲劳的岩代零如此低语之后注意到,斜前方那个因为树木密度略略降低而形成的广场般的空间里,长着在日本无法依靠自己独立生长的树木。稍微有点兴趣。没错,去年去沖绳旅行的姐姐确实有说过这件事。
「那什么来着。是叫榕树吧。里面住着精灵啊,妖怪啊——」
让一边接近,一边自言自语的零话说到一半停下来的,是映入他眼帘的东西。
满是褶边和白色蕾丝装饰着的绚丽真红色礼服。
穿着这件礼服的少女,正在树上睡着午觉。
「——…………诶?」
一瞬间,零还以为深绿的树叶中正绽放着的红色花朵,或许虽不是精灵,却也是某种有着华美羽毛的鸟儿正在休憩。他并没有很快认识到,那个被强光环绕的场所有人在。
因为太过出乎预料。
在零迷路的差不多一小时里,他已然走进了森林深处。
少女位于相互複杂纠缠生长起来的榕树的树榦与树枝之上,身旁围绕着繁盛的树叶。
而且,长得很可爱。
那个娇小的女孩子虽然闭着眼睛,但她的端正容貌依旧清楚地透了出来。她的皮肤也白的让人觉得在这座日照强烈的小岛上看见这种肤色缺乏现实感,被透过树叶射入的阳光照着的头髮富有光泽。坐在从地面斜着生长起来的枝干的分叉处,抱着膝盖吐着嘶嘶寝息的少女优雅的让人产生了种莫非她是从天上飘飘而落缓缓落坐在那里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零的脑袋里冒出了多个「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女孩子?
为什么在树上,为什么穿礼服,为什么在睡觉?
「……………………」
零呆了一会儿,随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不管这个少女有什么事由。
在零正全力以赴应对的迷路这个现实的问题上,这种相遇或许会是某种出路。
没错。少女和零年纪看起来相仿。因为零听说今年的外部转入生只有两个,所以直接把她当作「学园」的学生也没问题吧。这个小岛应该不会有「学园」的学生之外的少男少女。无论如何,她比今天早上才到的零在这个岛上停留了更久这件事是确定的。
何况,周围人都没有。这孩子大概是独自一人来到这森林深处的。
她应该了解岛内的地理状况,至少是知晓这座森林的地形。请她带自己去学园……就算这不可能,她至少也会告诉自己该往哪边走。这个想法给零注入了动力。这或许是自己的幸运。零的心情一下变得明朗起来,他跑到树正下方的位置向少女叫道。
「那个!打扰一下。」
一直停留在枝头,眼角带着红色三角斑的麻雀大小的小鸟飞走了,树上的少女动了下身子。
但,仅此而已。
少女并没有醒过来的样子,这让零迷惑了。明明声音那么响了。是她睡得比自己预想的甜吗。但零又说了一次「抱歉,那边的姑娘,我有件事想问——」,情况依然未变。
虽然因为角度问题零无法看到对方的表情,但从仔细一听能听到的从那边时而传来的梦话似的咕哝声这点看,对方正睡得很舒服的样子。零不禁产生了一股罪恶感。清澈的空气,穿过树丛射下的阳光。舒适宜人的温暖感。真的要吵醒这个安眠于这种环境中的女孩子吗?
陷入眼下这番窘境,完全都是零自作自受。
但是,无可奈何了。现在或许正是决定零未来三年学园生活的分水岭。
零吸了口气,为了打破少女的睡意发出了全力的,又无情的大喊。
「打扰一下!!」
接着,少女起了很大的反应。
她的反应过度了。
少女全身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啪」地弹了一下。与此同时,虽然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少女穿着的真红礼服看起来也像活着一般蠢动起来。不,其实那并不是蠢动起来的活物,但它却有让周围的枝叶一消而散的势头和锐利。附近的小鸟全都振翅飞走,慌乱的少女用两只手把突然动起的礼服裙按住,在树上异常狼狈。
她失去了平衡。
少女的身体倾斜了过来,却因为焦躁没能抓住附近垂着的树枝这件事被零如慢动作一般看在了眼里。
途中,二人的视线重合了。
发出声音的零已经是吓了一大跳了,但少女眼中浮现出的是那之上的,近乎恐慌的神色。不是单单被叫醒的那种惊讶感而已,而是更为迫切的,完全不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的表情,就那样——
她会掉下来,这么想到的时候,零的手脚几乎无意识的在重归正常速度的世界中动了起来。
闪过零的脑海的,是小学五年级的事情。
那时,零的爷爷奶奶的家还是破破烂烂的,在用木材和铁板做起的屋顶附近住着的野猫们每次走过都会弄出唧唧的危险声响。某一天,在零和大自己四岁的姐姐一起去爷爷奶奶家住,然后一起洗澡的时候,浴室的屋顶突然就整个坏了,猫和碎片一起落了下来。在零和野猫的悲鸣声中,运动神经拔群,在当时已经有着「曾经徒手捕获野猪」的超人传说的姐姐立刻出手接住了笔直朝浴池落下的虎纹猫。
虽然零想像当时的姐姐一样接住少女,然而,即使对方身材娇小,但毕竟也是个人,和猫没法比。
往前迈了两步又退回一步调整位置的零不顾一切用两只手接住了让榕树震动着发出「沙沙沙沙」声响的同时落下的少女。但是,零没能撑住,被压倒了。为了不让少女受伤,零已经用了全力,他自己完全没有做好防冲击姿势,在重力的加速作用下,少女的份量压的零后背直接砸在了地上。零的呼吸被嗝住了,他发着悲鸣声,反射性的闭上了冒着金星的眼睛,浑身都是来源不明的疼痛感。而就在这时。
巧克力的香气传来。
这股甘甜的,搔的鼻子痒痒的,彷彿能溶化脑髓般的香气,类似于极品可可被加热时发出那种味道。
零睁开眼睛后明白,那是自己怀中那个颤抖着的少女的头髮的香气。
被零抱住的少女和零紧紧贴在一起,同时抬起头,在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极近距离上凝视着零。
她应该已经清醒了,却仍旧一副身处梦中的表情。
终于,她似乎是受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震惊般的,把眼睛瞪得溜圆……睫毛好长啊,零如此想到。脸型,还有鼻头,嘴唇,构成少女容貌的每个部分明明都小的可笑,唯独那被微卷的睫毛点缀着的水灵灵的大眼却又让人印象深刻。
咕咚,咕咚,少女的心脏加速跳动了起来这件事清楚地传达了过来。
零被吓了一跳。
此时,零终于意识到了,他正和这位少女体验着出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亲密接触。
即使透过貌似是丝绸似乎又不是丝绸做的礼服的布料,少女的身体那股只要抱着她的双臂稍稍用力便会折断般的纤弱感依旧清晰地透了过来。若不是她是落下来的,想必会十分轻盈吧。零放在她背后的右手能感受到那股柔弱的(身材)曲线,而放在腰间的左手,则是能感受到她身体的纤细。零的脚和少女的脚缠在了一起,而零胸口稍微往下一点的位置,那两处如同必然般压上来的柔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了。
啊,不妙啊,零这么想的时候已经晚了。意识到了少女的体温、感触与心跳的身体整个绷紧,喷出了大量汗水。咕咚咕咚咕咚咕咚,零的胸口要炸了。为什么这女孩子要用这种像是还在梦中一样的眼神看我呢?怀揣着这个疑问的零彷彿是被那双眼瞳吸引了一般紧紧凝视着少女,全身心的把注意力投在了她的身上,甚至都忽略了稍慢一步落下的树叶。
于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某种——不是立刻流入脑海的(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就是知道),而是不知何时已然有接触过的,五感之外的某物,突然就挤了进来,零的脑海里,无数场面、记忆与想法有了鲜明的形态。
——不想去入学典礼。这么想着的同时翘掉了典礼为了睡午觉而出了门——
——新宫百华,是高中部一年级的特待级,世界最强的——
——一边想着一喝完咖啡就会变得想要去上洗手间了啊一边用手脱内裤——
——好棒,可我的骑士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出现——
——伴随着少女心发出的叹息,想着和喜欢的人的吻到底是种什么味道——
——看见了学生自治会会长的胸部后心里猛地一阵不爽——
——我莫非,比世界上的人的平均性慾水平要强吗,对这件事非常烦恼——
(译注:零和百华髮生共振错觉时作者使用的句式前后是工整的,翻译时儘可能保持)
如怒涛般的。
被压缩了的影像、记忆与想法在一瞬间连环炸裂般的(挤了进来)。
「————————————唔!?」
零和少女几乎同时因为这种光从脑内闪过的感觉屏住了呼吸。
但,两人之后的反应各不相同。零都没有去想这过于真实的幻视般的东西「到底什么鬼」的閑暇就僵在了原地。
立刻行动起来的,是少女。她像是防备着零一样咬紧嘴唇,发挥如猫一般的敏捷跳了起来,从零身上离开。与此同时,零又开始在五感之外品味着自己与少女间的连接着的某物留着残影被渐渐扯开的感觉。
时间应该仅仅过了一瞬而已。
但这股余韵消失时,零已经彻底的明白了,这份脑子里被刻入的宛如自己亲身体验过的东西,是跳向后方、背靠着榕树、用双手护着胸口的少女的记忆,或是少女经历的场面,又或是情报和感情等的心念的碎片。
这是从少女的视角看到的记忆。
还真实的过头。
这并非是自己的妄想。
接着,依然惊呆着的零看向了一脸愕然,如梦方醒般地微微张着嘴的,颤抖着的少女。
「……你的名字。」
零第一次听到的少女的声音宛如在这片森林中听到的鸟鸣一般。小虫飞过耳畔的振翅声清晰可闻。虽然森林里连风都吹不进来,被浓密的绿意和土的味道填满,但整片森林时而会摇动几下,发出树叶摩擦的声音。
「是岩代零吗……?」
说出了自己未曾告知过的,也不该是初次见面就会知道的事情的少女陷入了无可比拟的害羞之中,她露着忍都忍不住的颤抖表情,那美丽的脸庞整个都红了,红的直透耳根。
就和她身上穿着的礼服一样的颜色。
※
那些家伙是以同类为目标的吧,就叫怪物把怪物给。
零在开学典礼的前一天得知了存在着这些侈谈的大人们的事情。
这是在距离日本本土直线距离约一千公里之外,朝远海的扶桑群岛开了超过一整天的货船「扶桑丸二号」的甲板上发生的事情。
文屋宗贞说着这件事的时候,零在做什么呢,他正伸手抚着面色铁青,嘴巴对準塑料袋的大友菖蒲(北海道生人)的后背。
「呕——————」
「你没事吧?朝远处看会轻鬆些。」
「谢……没关係……唔咕,呕————」
「……该怎么说呢,对不起哦?都是我说要打牌来消磨时间的错。总之你先望望风景吧——啊不好意思,你刚才,在说什么呢?」
零抚着菖蒲的后背回过了头,正吐着烟的文屋饶有兴緻的看着零。
「岩代君,你很会照顾人呢。」
「是,是吗?没人能无视将会成为自己同级生的人在眼前如此难受的吧。嘛,不过,谢谢您的夸奖。」
「看来也很有教养。虽然我对你为何选择上扶桑的『学园』很感兴趣……嘛这件事先放放好
了。我说的,是小菖蒲从黎明前就在外海飘了几小时,被弄得像这样吐个不停的原因哦。」
文屋是个身高很高,姿势端正,穿着便宜的西服套装的男人。
他的年龄据说是三十六岁。光看那张瘦脸应该会更显年轻一些,但那潦倒的样子反而让他显老。
在不久之前,菖蒲还没晕船的时候,在堪比货物区的窄小旅客用船舱里,他们一起玩抽鬼牌,文屋还教着怎么玩会让人神经衰弱的德州扑克。
他和菖蒲一样,在今天天没亮的时候就等在候船室里,「是要和你搭同一条船去学园岛的新任国语教师哦」,学园的职员是这么向零介绍的,不过零也并不讨厌这种不条条框框,不拘泥的大人。
「不是小菖蒲的体质问题吗?」
「当然和那也很有关係。但是,我想说的,是更根本性的问题。现状上看,因为巧妙解决了关于学园岛的『孩子们』和那些家伙一样是怪物的争论,保持这样下去就可以了嘛——噢噢,请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么想才说的这烦人话的。是大人物里有这么想的人在。」
那些家伙是什么啊,零并没有如此提问。
因为他注意到了这句话的脉络。
取而代之,零提出了更简单的问题。
「这和晕船又有什么关係呢?」
文屋咬住烟,露出牙齿笑道。
「是关于预算编製的无聊话题。天然动植物很多所以需要加以保护这种想法已经被扔在了天边,扶桑本岛正在造紧急时刻用的跑道,而学园岛也有直升飞机等交通方法。但是,为了我以及你们这些底层人物开通定期通航之外的交运就太浪费了。」
零把握住了文屋话中的要点,準确地插话道。
「那些家伙正如期望那样的活动着,而针对此做出的防卫和研究预算已经够了,所以保持这样就可以了,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没错。没有多余的钱花在航班上。和货物一起晃晃悠悠地来,就是这个意思……你理解的真快。莫非岩代君也和我一样是周刊志和月刊炼机的忠实读者?」(译注:这里指飞机航班)
零苦笑着否定。
「因为我决定在这里上学,肯定会对这座岛还有鍊气方面的事情做事前调查啊……而且,就算不读那些杂誌来做事前调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