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男高中生兼当红轻小说作家的我,正被年纪比我小且从事声优工作的女同学掐住脖子。 
这就是我目前的处境。 
撞倒我的似鸟—— 
跨坐在四脚朝天的我身上—— 
掐住我的脖子。 
现在仍持续掐住。 
我明明能够如此清晰地依序回想起至今发生的事—— 
结果,我还是不知道似鸟为何想杀我。 
似鸟为何会如此拚命呢? 
似鸟为何突然决定要拚命呢? 
哎呀,既然不知道的话,那就算了。 
我放弃去寻找答案。 
更重要的是,用仅剩不多的时间来思考其他事情吧。 
如果我死在这里的话,事情会变得如何? 
如果我在这种舒适的摇晃中与世长辞的话,事情会变得如何? 
各种想法化为迅速的电子信号,在漆黑的脑海中打转。 
我轻易地就想出问题的答案。 
首先,《VICE VERSA》会结束在原稿已完成的第十一集。 
我传达不完那些事先想出来的点子,像是真的未来、与这点息息相关的雷普塔西翁的秘密、打造出来的世界观等。 
也就是说,这部作品没有结局。 
各位读者想必会觉得这种结束方式令人很不爽快,我感到很抱歉。 
不过,对我来说—— 
国三所创作的人生第一部小说出版成书,而且还能够发行到第十一集的话,就没有那么糟。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作者在动画播出前死去,应该会造成话题吧。 
在播出前,也许会打上「献给英年早逝的原着老师」之类的字幕。 
我很想看那首OP会搭配什么样的动画,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母亲会怎么想呢? 
我不知道。 
唯独这一点,我不知道。 
我也无从得知。 
我活了几年呢? 
在那之后,时间过了几年? 
我肯定活了十年以上。 
时间相当长,发生了很多事。 
我看了很多书。 
我为了成为作家而努力过。 
我甚至当上了作家。 
书卖得很好。 
很棒的人生。 
我很开心。 
让我特别留恋的是—— 
留恋的是—— 
咦? 
等一下。 
万一我死在这里的话—— 
似鸟绘里不就成为杀人犯了吗? 
似鸟能够确实脱逃吗? 
不过,日本的警察很优秀,她应该一下子就会被逮捕吧? 
她会变成杀人犯吗? 
那样不是很糟糕吗? 
这样不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吗? 
明天之后的配音工作要怎么办? 
蜜可会找别人代演吗? 
不,更重要的是—— 
年仅十六岁的似鸟会变得如何? 
啊,不行。 
这样不行。 
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要更正。 
我不管死于何时何地都无所谓—— 
但我现在就是不能死在这里。 
绝对不行。 
必须阻止她。 
无论如何。 
我都必须阻止似鸟。 
我的大脑仍在思考。 
身体的情况如何? 
还能动吗? 
不,快动起来。 
给我动啊。 
我的双手—— 
对我的微弱意志产生了反应。 
我非常非常缓慢地举起双手。实际上也许动得很快,但我看到的动作非常缓慢。 
动得比较快的右手往上移动了大约三十公分。左手仍在懒洋洋地上升中,目前距离地面约十公分。 
我的右手一抱抓住似鸟那头垂落在该处,乌黑漂亮的长髮。 
我其实是想抓住她的手臂或身体,但即使这样也无妨。 
根据书上的记载,人类的头髮很强韧。只要抓住这么一大把头髮用力拉,她的身体应该会失去平衡吧。 
拉扯女孩子的头髮是非常过分的举动。 
身为男性,这是最要不得的行为,绝对不能做。 
不过,唯独这次请原谅我。 
我之后会向似鸟道歉的,所以请原谅我。 
我向右手下达「用力拉」的命令。 
我知道电子信号正闪闪发光地在漆黑的脑袋中流动。 
手臂果真仍愿意听从我的话。我用力拉扯似鸟的头髮—— 
有东西在滑动。 
头髮从似鸟头上脱落。 
乌黑长发整个从似鸟的头上脱落。 
在被拉住的头髮的牵引下,覆盖头部的黑髮整个移动,并把另一边的头髮也抬了起来。 
我的右手臂一边发出低沉声响,一边敲打地板。 
也就是说,手臂已经降到最低的位置。 
由于我仍握着头髮,所以似鸟的黑髮一下子全都掉落在我的拳头、手臂、右侧腹部上。 
我将似鸟的头髮连同头皮一起拔掉了吗! 
我的脑中迸发出这种妄想。 
我想像着似鸟一边大叫一边让血从头上喷出来的画面,差点就要发出喊不出来的惊叫声。 
下个瞬间,我看见了。 
在失去黑髮的似鸟头上,某样东西从突然变得明亮的视野正中央往右端弹飞。 
儘管我只看到一瞬间,但我非常清楚那是什么。 
那是网子。黑色的细网罩在似鸟头上。 
黑髮受到拉扯而掉落后,网子也随之鬆脱。接着,网子透过橡胶的弹力而弹飞,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似鸟的头髮—— 
轻飘飘地飞舞着。 
那不是掉在我身上的黑色长髮。我已经确实得知黑色长髮是假髮了。 
这是似鸟头上的真发。 
虽然之前被网子紧紧压住,但在解开束缚的现在,头髮顺着重力朝我的方向垂下。 
发色是非常浅的褐色,接近灰色。是不足以覆盖脸部的短髮。 
她的发尖碰到了我的左手,很乾脆地垂落在比右手晚了片刻才举到这个高度的左手上。 
左手的上升速度虽然比右手慢,但现在已举到比右手高的位置。 
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想要怎么做。 
左手宛如一头不听从我指示的生物似地,靠近似鸟的脸庞—— 
拍打下去。 
我的手从似鸟的右侧穿越到左侧。 
打的位置不是脸颊,而是从太阳穴到眼睛上方的部分。 
在我眼中,所有动作都显得很慢,所以左手看起来只是很流畅地抚过脸庞—— 
不过,实际上,那应该是一记打得很快的耳光。 
我不但拉扯女孩子的头髮,还打了她耳光…… 
啊,连续做出最差劲行为的我,真是个烂男人。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我打了似鸟。 
平常看到似鸟戴的那副眼镜,那副镜片内侧沾满泪水的眼镜—— 
弹飞到我的右侧。 
听到眼镜在远处发出落地声的同时,在我的视线内,我的左手已穿越到右侧。 
似鸟的眼泪也在同一时间缓缓落下。 
泪水缓慢地在空中前进,滴滴答答落在我的脸颊与鼻樑上。 
接着,我看到似鸟的双眼,以及双眼中的瞳仁。 
瞳仁有三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