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漆黑房间中的直会桦苗一听见房外传来巨大爆裂声──
「!」
就以子弹般的速度夺门而出,冲进位在短短联络走廊彼端的女生房间。
「摩──」
当这一喊还来不及构成意思──
「嘿呀──!」
就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拥有同样力量的「星平线之梵」赏了一脚。
「芙嘎!」
「奇怪?是直会桦苗呀?」
梵以华丽姿势帅气落地后,直接滚到走廊上的桦苗躺着问:
「……摩芙呢?」
「不知道耶,她去上厕所以后就──」
「我回来了。」
正好,一条摩芙回来了。
「啊,你回来啦?」
在拍拍胸脯的八十辻夕子上门迎接前,桦苗先飞快跳了起来抓住她肩膀。
「摩芙!你没事吧!」
「唔、嗯。」
那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让摩芙很窝心,不过她还是说了谎。
「吓死我了……」
桦苗终于放鬆力气而瘫软下来后,山边手梓浅浅苦笑着对他说: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啊?会是烟火还是瓦斯气爆吗?小梵还突然叫我们小心耶?」
暗地里质问「该不会跟你有关吧」的口吻,让桦苗用力摇头。这种黑锅可背不起啊。
「不知道耶,那和我这边没关係。」
「你这边?」
「啊!呃,怎么说呢……」
「过来一下。」
桦苗说溜了嘴而不知该如何在摩芙面前解释时,梵揪了揪他的衣襬将他带进团体房,以一行人中(应该)唯一不知实情的少女所听不见的音量窃窃地说:
「我感到『半闭之眼』的咒力出现在很近的地方,是你那边怎么了吗?」
「我那边是有出事,但不是那个女生……不是『海因之手』……就只是,被很像忍者的人偷袭了。」
「啥?」
桦苗对错愕得傻叫一声的梵歪着头说:
「那怎么看都跟『半闭之眼』没关係,只是普通的忍者而已。老实说,我实在搞不懂那是什么状况,因为晚点还要忙就先放他走了。」
「这点线索实在不够判断耶。」
梵的脑袋也多歪了五成。
桦苗不时偷瞄摩芙,确定她没听见。
「总之,我确定那不是你感觉到的『半闭之眼』。他看到我的『半开之眼』,好像还吓了一跳。」
「所以是和外面的爆炸声那边啰?」
「应该不是巧合吧。那个女生怎么不是来攻击我呢?再说,那个忍者到底又是什么人啊?」
「你说咧?」
「还问我咧。」
「……」
「……」
偏出预期甚远的状况,让桦苗和梵只能歪着头大眼瞪小眼。
手梓见到对话出现空白,提出她的想法。
「小梵、直会,要不要先问问看旅馆的人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说不定能问到些什么。如果雏小姐还没睡,就请她一起来吧。」
「嗯~也对。」
「这样最妥当吧。」
对于在不寻常与不安之中迷失方向的他们而言,这个下达明确指示的女子宿舍舍长实在是不可多得。大家姑且拿了该带的东西就离开房间,走廊看起来格外黑暗。
「摩芙,会想睡吗?」
摩芙对一旁夕子的关心摇摇头说:
「我没事。」
在她背后听了这回答──
(她好像想跟耶,该趁现在请学姊或八十辻带她回房间吗?可是在不知道对方身分和想法的状况下,根本不晓得哪里会被攻击……嗯……)
桦苗这才痛切地发现,自己的天真想法将摩芙卷进危险之中。
在等同这滨海小镇死角的岩壁一隅,石川交不动声色地强压甚至使他颤抖的屈辱及愤憾,简单扼要地报告袭击行动失败收场的消息。
启动免持听筒功能的手机所传出的天乃行永的声音,并没有任何起伏。
『我想也是。』
只是冷冷回了这几个字。
那便是起初就不对他们抱任何希望的最佳证明。这事实,让交紧咬起只罩在一层无机麵皮下的牙。其他两人脸上也有同样色调,只是深浅不同。
若不管冷淡语气只看字面,那甚至有种体谅的味道。
『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
但实情却正好相反。
『他们就是那种人物──无论核爆或古代魔术,在他们面前都不具意义。虽然没人试过,但就算扔到恆星里也不会有事吧,更别说是刀械或烟雾了。』
嗤嗤。手机泄出愉悦的憋笑声。这怪人正将不知天高地厚的暗杀者们不自量力而战败的事实,当猴戏一样看待。
石川直以浅笑掩藏不快,自我解嘲说:
「和字面一样,完全伤不了她一根头髮呢。」
「的确,不管做什么都没用。居然能那么悠哉地应付我们的偷袭。」
友坂雏跟着丢出她的疑问。
天乃行永依旧带着冷笑,同样自若地回答:
『那当然,因为他们看得很清楚。』
听了这句话,三名暗杀者都想起那眼状纹章。
通话仍有后续。
『抓住命运操之在手,就是我们这技术体系的能力。能够驱动这个能力、共享感觉的人,就只有最初发动诅咒的两个、现在继承他们的两个,以及分得那力量的少数几个而已。』
一小段空白后,他更加强调地说:
『譬如说,就像包住了你们首领的死像那样──』
「这方面……我已经明白了。」
交不耐地插嘴。事实上他什么也不懂,但他已经受够这个勒赎犯啰哩八唆地自吹自擂了。
「更重要的是……」
然而才更改话题,他又立刻哑口。这纯朴青年的自尊心,高得使他无法明知这么问只是重提耻辱却依然为之。
比谁都更了解交的雏,便替他乾脆地平声问道:
「既然我们没抓到他们,首领的安全会受到影响吗?」
对方也答得相当乾脆。
『不会怎么样。我不是说了吗,抓不到,我就来帮忙。』
那是好比起了阵风般不当一回事,从一开始就不曾对他们的失败有任何怀疑的口气。那在天乃行永眼中不是预计结果,而是一定会发生的事,而他正要将计画移往下个阶段。
『哼。好吧,这样也好。』
说完,手机上浮现三人都曾见过的纹章。
那个以扁平的钝角等腰倒三角形为主体,中间有几个同心半圆的图形,是雏与直印象深刻,交看来是相同图形但感觉迥异的──「半闭之眼」。
宛如恶魔耳语的命令随之到来。
『碰它。』
「……」
交带着当然的踌躇,看了看直与雏,接着想起首领在对方手上,别无选择;而自己又是族中长辈,必须身先士卒的责任感,使他伸出手指。
「交哥。」
「交,慢──」
交无视两人制止,以指尖碰触「半闭之眼」。
「!唔!」
剎那间,彷佛将他分解成各个组件的恶寒窜遍全身,还有冰冷流体沁入所有组件之间的恐怖感觉。
然而──
(刚那是──)
他知道自己感到的是什么。
或者说,明白了那是什么。
交也成功将它转换成字句。
(首领的……眼泪。)
并不只是感伤,而是更为悲痛深沉的阴暗泪水。
(我接触了首领的心吗?)
当交半茫然地沉浸在那余韵中时,雏手按上他的肩问:
「交,还好吧?」
「没、没事。」
这看似恢複意识但声音却不太像──平时绝对见不到──的模样,让直难得蹙眉,对手机另一头沉声问道:
「混帐,你对交哥做了什么?」
『只是让他和死像同步化而已,没害处的。』
对方语气不变,还是带着冷笑的声音。
『别管他了,你们也快点碰吧。即使借用了文明利器,把力量传得那么远也是很麻烦的。』
听对方每句话都说得挑人怒火,直姑且逞一次口舌之快。
「没害处是吧,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然后对雏使个眼色。
「不管有没有,我们都一样得碰是吧。」
雏点点头,和直同时碰触纹章。
「唔、喔!」
「……唔!」
当两人都和交一样遭受他人感情的正面洗礼时──
『该说恭喜吗?那个女人的「天国」也包含了你们三个。你们就尽量发挥自己的本事,达成她的心愿吧。』
天乃行永洗脑似的下达命令。
『别让他们上来我这,目前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