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富商會議──亞克索高原產暴走羊的小羊排

贝尔眯起眼睛。细长的目光闪烁锐利的光芒。

「……你说，要我们立刻搬走？」

自称卡内尔的男子，继续用强势的语气说道：

「没错，我们将接收这家店。现在就给我立刻收拾行李滚出去。」

原来如此，这些家伙就是逼迫香料店关门大吉的那群人啊。这就代表他们是美食的敌人……要把他们消灭吗？

……不对，不能轻举妄动。

回想起来，魔王时代时，去调度食材的四艳公曾经有次没有回来。那是前去狩猎据说栖息于称为黄泉谷的大溪谷底层，炖煮后就会溢出超级美味高汤的植物性史莱姆时的事。觉得奇怪的贝尔也前往一探究竟，发现四艳公她们被大量的史莱姆囚禁，变成了非常十八禁的场面。那种史莱姆好像有吸收魔力分裂的特性，因而透过四艳公的魔力分裂繁殖。

那时贝尔捏碎史莱姆的核心将之击溃。他学到的教训，就是攻击小喽啰没有意义。

「吾拒绝。」

贝尔双手抱胸声明道。

「……你什么意思？」

「你们才是，没有要用餐的话请滚。碍眼。」

嘴依然半开着，卡内尔停顿了一下，但随即露出掩饰的笑容。

「哼……看来你好像不明白。富商会议可不只是个集会而已喔！而是这座城市实质的支配者。要是反抗的话，不要说做生意了，连活命都……」

「那又怎么样？」

贝尔泰然处之地回答道。

「以你来比喻的话，就是鱼鳞吧。」

「……什么意思？」

「就算再美味的鱼，要是厨师敷衍了事、留下鱼鳞，那也是暴殄天物。不论富商会议有多厉害，若是没有除去像你这样的鱼鳞，以料理来说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明白了吗，跑腿的？」

卡内尔看起来没办法立刻理解那个论点，他一副觉得难懂的样子没多久后，又很快地露出奇妙的表情。像是在犹豫是要用大人的从容笑笑带过，还是应该要生气好好教训贝尔一下似的僵硬笑容。

「……真是困扰呢，本来想和平解决的。」

「滚吧。没有其他好说的了。」

「呵、呵呵……呵呵呵……」

卡内尔努力维持快要融化崩解的笑容。但看来这个抵抗只挺住了一下子。

他随即气得瞪大了眼睛，用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撇了撇下巴。

「你会后悔的，臭小鬼……喂，把他赶出去！」

到刚刚为止都不发一语随侍左右的剑士们往前一步。他们握住腰间的剑柄说：「小伙子，不要怪我们不好。」「这也是我们的工作。」

贝尔脸色一变失去从容，惊慌失措地吶喊道：

「喂，住手！」

从他们的肢体动作和毫无晃动的身躯来看，能得知是有一定本领的人。但是，没有从两人身上感受到杀气。以为只要稍微给贝尔点苦头，贝尔就会乖乖听话的想法一目了然。贝尔制止的呼喊声，目标对象不是他们。

可以看见从贝尔左后方飞跃出的敏捷身影，在店内弹跳。速度太快，难以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当，当！」两声，才觉得响起如同寺院钟声般的声响，剑士两人连喊都还没喊出声，就往后方弹飞了出去。

犹如呼啸而过的黑色狂风，吹落在卡内尔身旁四人座的桌子上，回覆成少女的姿态，呈现屈膝并用两手支撑着的姿势。

同一时间，亚丝塔像是要保护贝尔一样地挡在前面。越过她的肩膀，贝尔再次大喊道：

「住手，梅菲！好不容易準备好的料理会被吹跑！」

梅菲轻轻耸肩。

「我有控制力道了。」

她没说谎的证据，就是两名剑士倒在玄关的两旁呻吟着。确实，她要是动真格，不会这种程度就了事了吧。

「……咦……奇、奇怪……？」

卡内尔终于反应过来，疑惑地环视四周。梅菲上半身前倾，脸一下子逼近卡内尔。在吐气都快要喷到的距离间，她金色的大眼像是镜子般闪闪发亮。

「但下一次就不会手下留情喽！」

「咿……！」

似乎是被梅菲野兽般的杀气压倒，卡内尔一屁股跌坐在地。喀哒喀哒的清脆脚步声朝着从他手上掉下来的文件靠近。原来是芙萝蕾。

她捡起文件，快速浏览过细小的字串。

「啊，还……还给我……！」

卡内尔马上开口说道，但大概是碍于一旁的梅菲，他的语调一点气势都没有。

「你们想怎样！你们做了这种事情，我是不会轻易──」

梅菲看向地板出声：

「嘎吼──！」

「咿──！」

芙萝蕾不带一丝感情地对害怕的卡内尔说：

「看来，的确是停业通知书呢。」

「没……没错！为了自身安全，最好照着上面说的做喔！」

对于觉得如自己所料、得意忘形的卡内尔，回覆的是冰冷的声音。

「但是，看起来上层公会联盟没有写到要立刻交出店面。」

「咦，那……不是，那个是……」

突然，卡内尔变得语无伦次。

「通知上写着给予一个星期考虑。为何你说现在立刻滚出去？」

「不是，那个是……因为那样的决定……」

芙萝蕾蓝色眼睛俯视卡内尔，带着像是要将他冻结的光芒。她劈哩啪啦地将文件撕破说：

「你们只不过是区区非法之徒。不立即消失的话，我们将会做出相对应的处置。」

「呜……咕咕咕……可恶……可恶可恶！」

卡内尔一边呻吟，一边像要和梅菲保持距离似地爬开后，站了起来。

「……不要太过得意了！可恶的下层居民！」

他本来划分整齐的髮型，变得相当凌乱。

「像这种小店，要是我们认真起来，马上就可以击溃了！」

「好像还没学到教训啊……」

贝尔看了挂在墙上的时钟一眼。

「……哎呀，差不多了呢。」

「哞……」的一声，到了晚餐时间前的清扫时段，迪杰罗开始运作。它从放打扫用具的地方拿出拖把摆好架式。

「唔……搞、搞什么，这个魔像……呜哇！」

「哞哞哞哞！」

迪杰罗俐落拖着地板的同时逼近发抖的卡内尔，将他和倒地的剑士两人一同往外面清。看来是把他们当成大型垃圾了。迪杰罗的魔法式演算，有时会让人感到莫名其妙地优秀。

「唔喔喔……喔。你给我记着！不管怎样，停业处分这点是不会变的！把家当收拾好吧……！」

卡内尔一面撂下几句台词，一面被清扫出去。

终于店里安静了下来，贝尔稍微歇口气后，立刻奔回厨房。毕竟才準备到一半。

「……停业处分的事，您打算怎么办？」

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应的露琪，用像是在调戏的语调说道。

「虽然想当没听到……但还真麻烦啊。算了，对策等等再来想。」

「比起这个，芙萝蕾、梅菲，多亏你们保护了餐厅。吾要向你们道谢。」

贝尔看向店里，继续手上的工作说道，芙萝蕾微微鞠躬行礼。

「您过奖了……」

梅菲用优雅的动作着地后，像小丑一样夸张地敬礼。

「这是给对陛下动粗的人应有惩罚。本来应该是要把他们粉身碎骨的。」

亚丝塔一脸错愕。她跑到吧台桌子旁，几乎要把整个身体都压上去般窥看厨房。不断用手指比着自己。

「那个，我！我也是！我保护了陛下！刚刚！保护陛下！」

「嗯？啊啊……做得很好。」

贝尔随便敷衍一下，亚丝塔便像是……「啪」地被光照到一样，变成开朗明亮的表情，当场卯足了劲敬礼。

「不胜感激！」

然后她立刻放鬆表情，低声自言自语道：「太好了……今天被夸奖两次了……我真是表现优异……！」

过了一阵子，终于完成準备的贝尔从厨房出来。迪杰罗清扫完的店面乾净得闪闪发亮。

他在靠在墙上代替菜单的黑板上，用粉笔写下品名。蒸鸡肉沙拉佐胡桃酱汁、马铃薯和葱的奶油冷汤、火箭鲑鱼和夏季蔬菜的陶罐派、亚克索高原暴走羊的烤小羊排、季节水果拼盘……

「──话说回来，关于你们。」

贝尔一这么开口，在店里一角锻炼肌肉的亚丝塔，在吧台读魔法书的芙萝蕾，以及在她旁边睡觉的梅菲，和更旁边擅自打开要卖的红酒开心品尝的露琪，一起将视线集中过来。

虽然还有富商会议和上层公会的问题，但眼前的问题是她们。

放着不管的话，肯定会造成骚动吧。魔族要融入人类社会是相当困难的，我这十六年活到现在，有着切身感受。虽然爬到遥远的高处，或者是堕落到最底层的话，或许状况就不一样了。

但要是引起大骚动，这个环境可能会崩坏。只有这点希望能避免。至少在我再次让暴食王的全餐降临到这世界之前。

「如果你们打算待在人界的话，就来店里帮忙吧。」

贝尔继续这么说道，亚丝塔一脸惊讶。

「来店里？」

「怎么了吗？正好吾也想找服务生……」

「嗯？没、没有，我愿意！请务必让我来！」

「这样啊。」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和陛下一起？而且，还说想要我……啊哈……！」

亚丝塔碎碎念的同时，用手遮住红得发烫的脸颊扭来扭去。

真是好搞定。

「喵！我也要，好像很好玩！」

「如果是命令的话……不过，我还是很在意魔界的状况，所以偶尔会要请假。我会再逐一说明。」

在梅菲眼睛闪闪发光、芙萝蕾平静地说话时，露琪用手指抵在双唇前，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

「嗯……」

「怎么了露琪，有什么不满吗？」

贝尔这么一问，露琪慌忙挥舞着两手说：「怎么会！只是人家只要一谈到做生意，就会不小心认真起来……要做的话，没办法只做半调子喔……我在想，怎么样才能最赚钱呢。」

「你还是老样子，有着旺盛的商人精神啊。」

挺起胸部摆出请求姿势的露琪。她的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可以……让人家负责外场吗？」

「嗯……毕竟你有那方面的才能啊。好，那就试试看吧。」

得到贝尔的许可，露琪四人一同到店内深处去。好像是在指导待客态度等事项。真不愧是靠着无与伦比商业才能成为魔贵族的露琪，这种时候就是可靠。

终于到开店的时间，玄关的大门被推开。

「欢迎光……什么，是你啊。」

贝尔直觉反应发出承袭自父亲的欢迎声，在发现对方是阿多尼斯后就停下来了。

「嗨，晚餐时间我也来报到了！」

阿多尼斯笑容满面。刚开店就同一时间跑来……他很閑吗？虽然很傻眼，但自己的料理被期待倒不觉得讨厌。

「知道了、知道了。」

就在贝尔苦笑时，四艳公华丽地从店内深处登场。

「欢迎光临……哎呀，好有魅力的帅、大、叔！」

站在最前面的露琪，像蛇爬行一样滑着妖娆步伐朝玄关前进。她竟然穿着兔女郎的装扮。还是从两肩延伸只遮掩住局部的Ｖ字状、露出肚脐的极具冲击性版本。更让人惊讶的是，所有人都是同样打扮。应该是用了魔法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