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被美咲抓包的梦。
在梦里,不管是剧本的事、妄想笔记本的事,还是电影的事情,全都被美咲发现了。
察觉一切真相的美咲,对我投以轻蔑的眼光。
「你竟然一直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老实说这真的很噁心,哥哥。」
撂下这段话后,她便从我面前转身离去。
当然,知道我有妹妹之后,乙黑组的人也用目睹髒东西的眼神看我。孤独的我不知为何,最后是和与美咲长得很像的情趣娃娃终老一生,真是个悲惨的梦。
『⋯⋯哥哥是个大骗子。』
前往乙黑导演她们所在的居酒屋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一看,画面上显示了美咲的名字。
「喂?是美咲吗?」
接起电话后,美咲什么话也没说,过了两分多钟她才打破沉默吐出那句话。从这股气氛与她的语气来看,就算没实际见到她的表情,也知道美咲现在就像小孩子在闹脾气那样,脸鼓得像颗气球。
「美咲,对不起啦。」
『大骗子。』
从黄金周开始的三个礼拜──
原本预定要与美咲渡过的黄金周突然急转直下,变成不是跟美咲而是跟伊东先生渡过假期。做了决定的当下,我也抱着会被美咲骂的觉悟告诉她这件事。
果不其然,美咲生气了,气到了极点。
所以我立刻补上一句,当剧本完成之后马上就会跟她一起玩。
当时虽然美咲仍在闹脾气,但也接受了。
然而在伊东先生家完成初稿后,我还跟导演进行多次的磋商。在不断改稿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三个礼拜就过去了,结果从那段通话以后我一次也没跟美咲玩。
正因如此,美咲就像这样大发雷霆。
「我对黄金周的事情道歉,对不起嘛,实在太忙了。」
『我可没听说你会连续三个礼拜都把我放着不管喔!』
「就跟妳说我很忙嘛。」
我对放着她不管的事情道歉,可是美咲仍然一副不爽的样子,滔滔不绝地继续说。
『这样啊,我知道了。也就是说哥哥嘴上说着很忙很忙,其实是不想跟我一起玩游戏这种幼稚的东西对吧?是这样没错吧?很好,谢谢你陪我到现在,美咲从今以后会以孤高的独行侠玩家身分享受游戏,再会──』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莫名恭敬,我赶在被她挂断电话之前傻眼地回话。
「怎么会想成那样啊!」
美咲闻言顿了一拍,然后用撒娇般的声音说了。
『因为我们不是约好了吗?黄金周的时候要大玩特玩新游戏!全破之前都不睡觉!结果哥哥却说不能一起过,还说会听我任何要求作为补偿,所以我就乖乖的等你,可是黄金周结束后哥哥还是不跟我玩!你知道这段时间我过得多痛苦吗!』
听从她任何要求的约定⋯⋯我不记得说过那种话啊。
「那个,美咲──」
『要是哥哥再这样冥顽不灵,我就要去当现充啰?每天嘻嘻闹闹地跑去唱卡拉OK、打保龄球,然后再把玩乐的模样自拍起来上传到社群网站喔?还会被一堆人点赞喔?这样好吗?哥哥你受得了吗?』
这到底算哪门子的威胁啊⋯⋯
「这也没办法嘛,我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忙啊!」
『说什么很忙很忙,你要是真的这么想的话,我现在就要去哥哥家里玩游戏。玩游戏啦玩游戏〜如果你觉得自己有错,那就用态度来证明啊!』
我的脑中浮现美咲在电话那头躺在地上,挥动手脚耍脾气的模样。
「妳是爱撒娇的小孩子吗!」
『你的剧本不是写完了吗?我现在就想去哥哥家,我想补回黄金周没玩到的份!』
我的确没有遵守与美咲的约定,这三个礼拜我都去了乙黑组的事务所。
这是为了完成剧本的必要行动,也是为了嚮导演解释故事内容,并加深她对故事的理解,因此这段时间是不可或缺的。
但我与美咲毕竟有约在先,一想到美咲这三个礼拜可能一直在等我,心中的罪恶感便挥之不去。
就算我原本打算与美咲保持一点距离,也不能骤然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太开。
其实我今天本来是打算陪她一起玩游戏的──
「呃⋯⋯美咲,我虽然真的真的很想跟妳玩⋯⋯」
我有点难以启齿的回答她。
「可是等一下还有跟乙黑组的聚会⋯⋯」
这时话筒传来游戏摇桿摔在地上的声音,听得出来她的情绪瞬间落到谷底了。
这家伙⋯⋯是一边玩游戏一边打电话的啊。
『我太绝望了⋯⋯哥哥从今以后再也不能跟我玩游戏了。写完剧本乙黑组仍然不会放走哥哥,一生都会使唤你,最后失去哥哥的我直到变成老婆婆都只能一个人玩游戏⋯⋯啜泣。』
她变成老奶奶还打算继续玩游戏喔,这个妹妹真是⋯⋯
「今天只是庆祝完成剧本,我的时间会被乙黑组占走也只到今天了。安心吧,美咲。」
这样说完后,总算是收拾了事态,美咲也收起她那很假的哭声。
『那么结束后要打电话给我喔⋯⋯我会在哥哥的公寓前,不撑伞淋着倾盆大雨蹲坐着等你,就像被弃养的小猫一样!』
我抬头看着夜晚的天空。
「现在没下雨啊。」
『我的内心可是在下倾盆大雨!总而言之,你早点回来喔。』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我傻眼的回答美咲。
「可是啊,我真的不知道今天会到几点才结束,妳就先放弃吧,不好意思了。」
『你们要做什么?』
「他们要我到居酒屋一趟,大概是聚餐之类的吧。」
就在这个瞬间,美咲突然变得很沉默。
『没、没想到竟然会从哥哥口中听到聚餐这几个字⋯⋯呜,我的头、我的头啊⋯⋯』
这个与我们两人无缘的辞彙,让美咲在电话那头开始痛苦地大叫。
『不信守与可爱妹妹的愉快约定,还打算跑去现充最喜欢的恶魔巢穴玩到爽!这竟然是那个温柔、阴沉、没朋友,假日都宅在家里绝不外出,成天玩游戏的哥哥啊!』
虽然聚餐这个名词对我们高中生不是很常见的字眼,但这应该是一般人都会使用的吧⋯⋯还有,拜託妳别在后面加上我的坏话。
「虽然说是聚餐,我想应该不是笨蛋大学生经常办的那种吵死人的喝酒聚餐吧。」
因为他们都是大人了,一定都有健全的判断力,是行为稳重的人吧。
就在我说着「明天大概就能跟妳一起玩了──」的时候。
『好、好痛苦⋯⋯呜呜〜我要死了〜!』
美咲用蹩脚的演技撂下这句话,咖嚓一声挂断电话。
「什么跟什么嘛⋯⋯」
于是我傻眼地用电子邮件跟她说明之后,走进了居酒屋。
疯狂的人妖、被痛殴的野性男、嚎啕大哭的甜美萝莉、灌着酒的幼女⋯⋯
当我进入居酒屋时,这个八人包厢已经陷入轻微的混乱状态。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幅光景的瞬间,我马上就想撤回刚刚跟美咲说的那些话了。
这已经不是笨蛋大学生吵闹聚会的程度,面对这更为凄惨的状况,我无言了。
仔细一看,莉莉正揪着宗次哥的胸口,胸口被抓住的宗次哥太阳穴上浮现青筋,对着莉莉吐了口口水,勃然大怒的莉莉毫不犹豫地对着宗次哥的脸揍了下去,被揍飞的宗次哥在飞了一小段距离后直接躺平。
一旁的公主小姐看起来是个喝醉后会大哭的人,她现在正对乙黑导演不知道在泣诉什么,还依偎着导演撒娇说:「让我当导演的新娘啦〜」
在我因这片光景大受震惊时,有个手持酒杯的幼女──不,是小望望──对我说话。
「嗨〜小杳,宴会已经开始了喔。」
小望望的脸上笑嘻嘻的,嘴角弯成新月形,带着幸福的表情将杯中物灌进那小小的身体。
我看到她这副模样,连忙将酒杯取走。
「小、小望望,不可以喝酒啦,妳还没成年吧?」
我胆颤心惊地环顾四周,查看有没有店员看到小望望在喝酒。
「小杳,把望子的酒还来啦!」
望子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不安,她踮起脚尖,企图从我手上把酒杯抢回去。
「小杳,那是望子的酒杯啦!」
「就说不行了,小望望。」
她奋力地一跳再跳,而我则是抬高手对付她。
最后她红红的脸颊变得气鼓鼓的,跑回自己的座位从包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再跑回来。
「你把这个看清楚了!」
就像水户黄门举起印盒一样,小望望将一个证件夹拿到我面前。
仔细一看,证件夹里摆了一张驾照。我以为她不过是个小学生,看到她持有驾照让我大吃一惊,而且更惊人的还在后头,她竟然已经二十多岁了。
没错,她不是「小望望」而是「望子姐」。
「小杳,把酒杯还我。」
「⋯⋯是。」
我老实地将酒杯递给她。
「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啊,哇哈哈哈〜〜」
就在我的眼前,看起来像幼女的望子姐正朝着自己灌酒。
这、这太混乱了⋯⋯
「话说回来,那个⋯⋯不阻止他们吗?」
我就像刚想到一样,眼光移向莉莉他们对望子姐提问。
望子也看向那边,只不过从她口中说出的却是──
「你想的话就去阻止吧,不想的话就算了。」
她丢给我这种暧昧不明的回答。
这些人真的没问题吗⋯⋯
我心中抱着「早知道就乖乖去找美咲」这种后悔的念头,请看起来根本就是幼女的望子姐帮我点了一杯哈密瓜苏打。
「小杳不喝酒吗?」
「呃,我只是个高中生,所以酒类就⋯⋯」
这时候,我注意到望子姐的耳朵里塞着类似耳塞的东西。
「那个,望子姐,妳耳朵里塞了东西喔?」
我以为她是忘记拿掉耳塞,于是这样问她,望子姐则是回答──
「嗯?喔,没关係、没关係啦!」
她那赤红的脸上浮现愉快的笑容。
根据我事后打听,望子姐似乎拥有优于常人的听力,所以在居酒屋这种吵杂的场所如果不戴耳塞,就会因为噪音而受不了。我听说过望子姐负责乙黑组的录音工作,真不愧是被称为录音师的人,她那对可说是生财用具的耳朵,也具有与职务相称的能力。
「蚊子的声音就不说了,只要我集中注意力,还可以轻鬆听见一公里以外的声音喔。要是装备价值将近十万的录音用耳机,就可以说是攻守兼备,望子的耳朵就会觉醒成神之耳喔!」
顺带一提,要是有狗在她身边突然狂吠,就会让她吓到昏过去,所以望子姐似乎是爱猫派的。事实上,曾经发生过拍摄现场出现类似状况而导致拍摄暂停。
这个特殊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对这个能力表现出兴趣,不过望子姐说着「只不过、只不过呢⋯⋯」语气突然变得很低落,最后才装模作样地追加说明。
「因为听力太好了,就算不想听也会连对方的真心话一起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