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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之内和各务一同降落在微曦的大地。
前不久还是战场的地带。
在平野绵延,略感地球曲面的地平线另一头,那须的高原与山岭依然被覆凌晨的薄暮,形成一片显眼的墨蓝。
好安静。
上空,大幅盘旋的美军F-23仍在替她们戒备。能听见低沉冲击波却依然觉得宁静,可见战场的分贝有多高。
外海,杭特她们已经作过检测,确定没有爆碎术式残留。
西方天空能见到欧洲U.A.H.的魔导机具,可是它们没有轻举妄动。堀之内和各务已经解除地神构装,穿回平时的制服。
回程应该是搭光太郎安排的日本U.A.H.直升机吧。
……天啊,回去以后该怎么应付呢。
有必要向U.A.H.报告,也有堀之内家当家该处理的事。就算全丢给光太郎躲进学校,最近特别有名的她肯定会加倍受到新闻社和公关委员的骚扰。学生会长的身分,也是吸引她们的一大诱因。不过现在要紧的是——
「芙露露。」
虽不是第一次见,可是也没熟到能称呼名字呢,会太不礼貌吗?
堀之内如此自问,并在各务伴随下,对坐在阴暗草原哭泣的少女出声。
被当作是种胜者的傲慢也无可厚非。这么想时——
「啊……」
哭泣的少女一发现她们就站了起来。
因为想起她们是刚才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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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之内等待芙露露踏着无力脚步走过来。
共十一步。走到面前时,最后一步几乎是整个人撞过来。
「都是你们……!」
抓着她握拳敲打。使尽全身力气推挤着她。
表示不愿接受堀之内、先前的战斗、自己现在的遭遇。当那不是现实,不应该发生。所以芙露露推挤她,想战胜她。
……发泄吧。
堀之内承受着芙露露的悲痛。稍微退后,感受她的体温,注视着她。
各务想从旁扶堀之内一把,却遭到制止。
就这么聆听芙露露的哭喊。
「害妈妈……害妈妈不见了啦……!」
堀之内懂她的意思。
「还给我!还给我!」
她懂。
「为什么……」
真的懂。芙露露也不是不晓得母亲究竟是怎么了,就只是不想接受早晚会发生的现实,製造一个虚幻的条件当借口,不肯放手而已。
而堀之内也能了解,这个哭花了脸,抓着她的衣领埋在她胸前嚎啕的女孩是什么心情。
因为她也曾经如此。所以——
「————」
堀之内拥抱了她,那瘦小的肩膀为之一震。
「放开我……!」
不放。怎么挣扎也不放。
「放开我!你这样会让妈妈真的不见啦……!」
对,这是胜者的傲慢。败者一旦接受了它,就等于承认丧失。
堀之内无法要求她和过去的自己一样改变想法,可是——
「放开我……!」
她看着那猛然抬起,满布泪痕的脸。
用的是不知不觉扭曲变形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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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露露很想痛骂对方。说她卑鄙,要她放手,拒绝接受现实。
然而她抬头见到的,却是意外的表情。
抱着她的人,也在流泪。
不知怎地,有种受到嘲笑的错觉。
那错觉使她一阵羞愤——
「你、你哭什么!我才不需要你的同情……」
「不是的。」
对方却说:
「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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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之内总算体会那种感觉。
回想着前阵子败给各务之后在夕阳下,码头边的对话。
「我不是同情。」
虽然泪水零落不已,她仍浅竖双眉,对芙露露说:
「你的母亲也是我们的大恩人。她的死和你的悲痛,都让我很难过。」
没错。
这不是同情。只是因为少女致哀的对象,在堀之内心里也佔了很大一部分。
所以,泪才会流。
她终于明白各务当时为何哭泣。
怀里这个少女,或许也会有了解的一天吧。
接着——
「堀之内同学、芙露露同学,你们看。」
跟着转动的视线,见到惊人的画面。
逐升的晨曦在周围大地漫开。白色的阳光水平射来,角度转眼拉高,照亮她们所在的原野。有种东西,随光线变化慢慢显现。
「花……」
堀之内随这一声放开芙露露。只见那娇小的身躯站直了背,环视围绕她们的一切。
她要长得很高才望得见边际吧,因为这些花一直遍布到地平线另一头。
「这里是花田吗……?」
「看来校长阁下为了重整废地,在这洒下了受过护佑的种子呢。
……无论结果如何,她选择这里作战场,一定就是为了让你看看它们吧,芙露露同学。」
各务对芙露露问:
「你的母亲不就在这里吗?」
芙露露带泪的脸随之转了过来,但她没答话,擦擦眼泪就转回去,向前奔跑几步。但气息很快就乱了,急喘起来,然后——
「妈妈!」
对大地与天空吶喊。
「我、我……!」
就这样而已。少女两手掩面,又大声哭号起来。
但声音没有抗拒或怨恨,只是为了宣洩情绪。
……没错。
堀之内也曾那样哭泣。倘若再怎么抗拒或怨恨也不会改变任何事,就只能哭到力气用尽为止;而到了不想再哭的时候,就会站起来了。
不知道自己从前到现在的变化,看在母亲眼里会作何感想。当她这么想时——
……咦?
或许因为这片原野种满了护佑之花吧,周围捲起一阵带有流体光的风,吹到芙露露身边。
「校长……」
一瞬之间,堀之内彷彿看见了苏里洁。她微笑着轻拥芙露露哭泣的肩,对堀之内鞠躬后——
……啊。
向天,向朝阳冉冉的晨空飞升而去,留下遍地开花的大地消失不见。
又说不定,那全是堀之内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