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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儿贝德出发前往王国那天,天气十分晴朗。安兹为了替她送行,待在宅邸的院子里。
那里整齐停着五辆豪华马车,包括雅儿贝德乘坐的马车,以及运载她行李的马车。而其余马车当中,一辆是运载馈赠王国国王的礼物。礼物是用来让王国知道两国的国力差距。围绕马车的是安兹生产的死亡骑兵,也一共有二十骑。
虽然使用传送魔法前往王国比较简单,但他们不打算这么做。
雅儿贝德一行人还有另一项使命,就是夸耀魔导国的力量。用魔物取代马车马匹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也就是所谓的宣扬国威。
「那么安兹大人,我将暂时离开纳萨力克。」
「唔嗯,当心点。到现在仍未发现对夏提雅洗脑的那些人的蛛丝马迹,不能保证他们不会企图操纵你,给予纳萨力克乾坤一掷的大打击。」
「这是当然,属下会特别注意,绝不让这件道具离身。」
雅儿贝德紧紧抱住的是世界级道具。
「只要有了这个,我想世界级道具的洗脑应该也会失效,但对手不见得只有那件道具。重点是你这件道具虽然是对物最强的世界级道具,但对人几乎没有用处,这点可别忘了。」
「是这样的吗?我的主武器是这件道具变化形态而成……」
「但还是比不上特彆强化的神器级道具。好吧,就绝对不会遭到破坏、不会劣化这两点来看,确实很强就是。我想说的是,不要因为自己是强者就大意了。我是觉得雅儿贝德你不会犯这种错就是……」
仔细想想,雅儿贝德至今从未外出过。
安兹总是将她配置在纳萨力克内,让她镇守后方,所以安兹就像第一次让小孩跑腿,心里不禁担忧起来。
「你要随时保持警戒,不可大意,只要感觉到些许危险性就要即刻撤退。有没有带传送系的道具?一部分传送道具发动需要花时间,有没有能即时传送的道具?有的敌人会用攻击阻挠传送,有没有想好如何应对?有的对手还会用诱饵引开你的注意力,趁机悄悄接近,不要被敌人的实力欺骗了喔。我听说你为了提升应对能力,有在做战斗训练,不过还得多加钻研才行喔。除此之外——」
安兹一边心想要是当时也有这样提醒夏提雅就好了,一边思考如果自己是PK会使出什么战术,对雅儿贝德投以连珠炮似的叮咛。
不知道讲了多久想得到的各种攻击,安兹才注意到雅儿贝德一脸喜孜孜的,同时回过神来。
自己这样真是太丢脸了。
安兹乾咳一声:
「就讲到这里吧,我相信雅儿贝德你一定做好了万全对策与準备,以应对这些问题。抱歉把你拖住,路上小心。」
「遵命,安兹大人。」
「在你去之前问这个或许不太好,不过迪米乌哥斯那边——不,没什么。」
「没关係吗?」
安兹点点头。
如果迪米乌哥斯有所联络,他有一大堆事情想若无其事地问问。例如雅儿贝德没表示反对的冒险者工会一事等等,但这些等他回来再直接问就行了。虽然雅儿贝德一脸不解,不过大概是察觉安兹无意回答,也就恢複了平时稳重的神情。
「那么安兹大人,属下这就出发,一定会有所表现,不负守护者总管之名。」
「你的表现向来不负这个名字。」
说完安兹才想起被推倒时的事,不过用不着在这时候提起。
「最后有件事我得叮咛你,你对疾病应该有着完全抗性,但难保这个世界没有能够突破完全抗性的疾病。多注意身体,听说季节交替的时期很容易感冒。」
在铃木悟生活的世界,没有这么明显的四季变化。
无意间,他想到如果蓝色星球在这里,不知会做何反应。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跟眼前的雅儿贝德一样,浮现灿烂的笑容吧……先不论那个外貌能不能做出表情。
如此露出花朵盛开般笑靥的雅儿贝德提议道:
「安兹大人!我知道一种对疾病非常有效的预防葯。」
「哦?」
她竟然知道这个世界特有的预防葯,令安兹很惊讶。
雅儿贝德跟药师恩弗雷亚应该没接触过,这样的话,说不定是YGGDRASIL的知识,或是翠玉录的知识?好奇心受到刺激的安兹期待她的回答。
「就是接吻!」
「………………接吻?」
「是的,接吻能减缓压力,活化副交感神经。副交感神经的作用提升,免疫功能也会跟着提升。换句话说,只要接吻就不会生病了!」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安兹记得在玩YGGDRASIL时,有人提过副交感神经的相关话题,一定就是这件事吧。但安兹不觉得那在这世界也有效。
「所以,请吻我!」
雅儿贝德闭起眼睛,嘟起嘴唇。
一只章鱼站在眼前。
安兹本来以为美女会因此颜面崩坏,没想到还能维持几分美貌。他不合场合地想:美女不管做什么表情都是美女呢。
安兹停止逃避现实,思考着。
他很想吐槽「哪有这种的」,但谁都看得出来雅儿贝德希望安兹吻她。既然如此,在某种程度上,他希望能实现即将出差洽公之人的心愿。况且冷漠拒绝翠玉录的女儿的心愿,也会令安兹心痛。
安兹一手固定住雅儿贝德的下巴,亲吻了她的脸颊。说是亲吻,但安兹没有皮肤,因此也没有嘴唇,所以安兹的吻只是把门牙抵在她脸上罢了。而且也没有唾液之类的,所以感觉起来应该就只是乾乾硬硬的东西贴在脸上。
虽然实在有够糟,但只能请她忍耐了。
(虽然什么都没吃,但幸好有好好刷牙。)
安兹放开雅儿贝德的下巴,与瞠目而视的她四目交接。
「怎……怎么了?我是觉得接吻太过度了,所以改亲脸颊,有什么不妥吗?」
「……我以为您绝对不会理我的。」
安兹还来不及问清楚雅儿贝德的真正心意,她的眼角先泛出圆圆水珠。
「呜呜——」
雅儿贝德哭了出来,而且不是装哭,是真的掉眼泪。
安兹好久没受到必须强制镇静精神的冲击,慌了起来,手足无措。但慌也没用,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前在宝物殿弄哭了雅儿贝德时,安兹马上就想到该如何安慰她,但安兹可不知道亲吻弄哭她时该怎么应对。这种时候帅哥皇帝<吉克尼夫>会怎么做?安兹想了半天,但他没有偷看到这种场面。
「雅儿贝德,别哭。」
安兹很想用视线对后面待命的本日安兹班女僕求救,可是光是现在这样都够窝囊了,不能再做更丢脸的事。
「雅儿贝德,别哭了。」
安兹抱住雅儿贝德,轻轻拍拍她的背。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雅儿贝德吸了一下鼻子,看来眼泪是止住了。
安兹放下心来,鬆开绕到雅儿贝德背后的手。
「你还好吗,雅儿贝德?」
「是,安兹大人,抱歉让您见笑了。」
她脸上虽然还留有泪痕,但笑容非常灿烂。
她之所以落泪,理由恐怕只有一个。
安兹体会到自己做出的事情有多可恶,理应不存在的胃阵阵绞痛。要不是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反正游戏就快结束了」,也不会害得她这样流泪。
「是吗……时间差不多了,没有问题的话你就去吧。」
「遵命,飞鼠大人!」
马车窗户的窗帘被拉开,可以看到雅儿贝德在挥手,安兹也挥挥手回应。
简直就像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电车离别场面。
马车开始慢慢行驶,警卫人员们随后跟上。
安兹目送雅儿贝德的马车,直到再也看不见,然后望着远方沉重地说:
「忘记这里发生过的事。」
「遵命。」
安兹经过低头行礼的女僕身边,他没能确认女僕露出了何种表情。
2
鲜血皇帝吉克尼夫·伦·法洛德·艾尔·尼克斯正抱头苦思。
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了,他最近都是这样。
不管是肃清哪种贵族,听到撼动帝国的叛乱计画,或是与邻国关係恶化时,这个男人从不慌张也不混乱,然而现在面临无解的问题,却只能抱头烦恼。
「那个可恶的家伙!去死!死了烂掉算了!」
魔法诅咒能够咒死对手,但吉克尼夫没有那种力量。因此他这些话只不过是咒骂,不过如果能抹杀几个月来给自己内心与胃造成负担的可恨男人,他还真想去修行学会这种技术。
「……不对,等等,我应该咒他去活吗,还是应该诅咒他被破坏?听说神官能够以神圣力量破坏不死者。」
他甚至开始产生这些无聊念头。
吉克尼夫之所以会胃痛,早上起床整个枕头都是落髮,全部原因都出在安兹·乌尔·恭魔导王身上。
他无法对魔导王引发的问题採取没有漏洞的对策。
第一个问题,是关于帝国骑士团在卡兹平原之战的战死者。
人数有一百四十三名。如果是正面与敌人交战,这点程度的损耗或许无可奈何。然而卡兹平原造成的死者,都是自取灭亡。
不只如此,回到帝都后,共有三千七百八十八人希望能退出骑士团。这就表示参加了卡兹平原之战的六万名帝国骑士当中,有百分之六丧失了勇气。
除此之外,已经有数千人表示内心不安,或是晚上害怕得睡不着觉。上呈的报告书指出,至少有两百人产生焦虑癥状。
骑士是专业战士,光是培育一个人就要花上不少经费。
不只是钱的问题,还需要训练时间。不是路上随便抓个人说「你从明天开始当骑士」就行了。
为了补充人员,又要从哪里筹措资金填补帝国的支出?
在这种状况下,用肃清贵族没收的家产补洞太危险了。
这是因为还有第二个问题:帝国骑士们提出的请愿书。
骑士团获得皇帝吉克尼夫允许,可以直接向皇帝进言。名义上是说有些事只有亲自流血奋战的人才知道,但也具有缓和文官与武官冲突的目的,以及让身为吉克尼夫武力靠山的骑士团感觉自己受到特别待遇。
当然做为名义的理由也有它的实际意义在,但最近的请愿书内容实在太糟了。
请愿书由骑士团高层联名,写着希望能避免与魔导国交战。
这种事不用说吉克尼夫也知道。
敢跟那种国家正面交战的已经不是愚者,而是疯子了,他哪里敢跟用个魔法就能蹂躏二十万兵力的对手起冲突。
即使如此,骑士团仍然呈上了请愿书,是因为他们不再信任吉克尼夫。
骑士团高层知道卡兹平原开战前,吉克尼夫曾经请魔导王「使用最大的魔法」,认为之所以会引发那场凄惨的人间地狱,最大的一个原因出在吉克尼夫身上。
也就是说他们把吉克尼夫当成始作俑者。
知道这件事时,吉克尼夫真的动怒了,暴跳如雷。
他要是知道有那种魔法,才不会说出那种话来。
最重要的是,吉克尼夫会拜託可恨的魔导王使用最强的魔法,是为了知道他的魔法有多大能耐。
骑士团本来应该反过来感谢吉克尼夫:「谢谢陛下引出了魔导王的一部分力量,这样我们就知道不能轻易对他出手了。」毕竟要是运气不好,那种魔法也有可能在都市里爆发威力。
然而,骑士团却不这么想。因为他们认为吉克尼夫是英明睿智的皇帝,所以才会对他投以怀疑的目光,认为他是知道有那种魔法,而故意让对方施展。
吉克尼夫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声这么可憎。
但是发牢骚也没用,要是有人愿意代替吉克尼夫想想办法,他真想大哭大闹,然后休息到胃痛治好;但没有人能用吉克尼夫这种工作水準代劳,他必须事必躬亲。
「可恶的魔导王!都是他害的!」
吉克尼夫按住痛起来的胃,心想:不对——
会不会这不是「魔导王害的」,而是「魔导王的阴谋」?
帝国目前的状况有可能全是照着他的计画在走。冷静一想就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高。
吉克尼夫掏出钥匙,打开桌子的抽屉,拿出里面排列整齐的一只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