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村中的生活

1

安兹与马雷一同前往黑暗精灵的村落。

与平时不同，马雷穿着安兹拿来的男子服饰，而不是女装。这和借给亚乌菈的一样，是没有数据水晶——没有注入魔法——的外饰而已。

如果这个世界的物品没有附加魔法的话，就不会自动调节大小，不过由于这是YGGDRASIL里的东西，因此是非常适合马雷的。但因为防御力比平常水準低，所以在战斗的时候就不得不谨慎行事了。

安兹最初设想两人是不是穿其他衣服比较好。

将这一想法告诉了双子，除了平常用的装备外，其实泡泡茶壶还準备了其他的道具。

但是，当去到这种地方时，如果被问及这当中是否有适合隐瞒身份与实力的东西，他们不得不很遗憾地摇摇头。这是因为在日常装备之外的大部分物品，如亚乌菈的玩偶服装甲和马雷的礼服装甲，在安兹的评估中被归类为色綵衣物道具。

所以他们两个人的衣服都是由安兹準备的。

此外，这是安兹的计画。那么安兹自然会提供该计画的必需品。

三人的外表几乎完全相同，安兹和马雷的装束与亚乌菈的装束只有一个主要的区别。

那就是他们的下半张脸被布遮住，好像是戴着面具一般。头和额头也被布包裹着，除了眼睛以外，一切都被遮住了。

对马雷来说可能很热，但这也是为了配合安兹嘛。

在村子的入口处——虽然没有可以明确称为入口的地方——看到了亚乌菈。同时亚乌菈也看到了安兹他们进来，这并不是说碰巧在正确的时间到达。因为通过<ruby>传言<rt>Message</rt></ruby>取得了联繫，所以在这里等着安兹他们的到来。

在后方亚乌菈的追随者，黑暗精灵们。对于每天都在树上生活的森林精灵来说很是少见，他们都和亚乌菈一样站在地面上。即使是村落附近也依旧属于危险之地，他们站在这里，或许是出于对强者(亚乌菈)的信赖、亦或者是因为他们想和自己所信仰的人物站在同一处。

而在树上——树枝延伸出来的桥上，还有其他黑暗精灵在看着安兹他们。彼此之间谈论着什么。相离的距离使人无法听清他们间的对话，但话题无疑是安兹他们。

「叔叔叔——叔父！马雷！」

好似害羞地让大家都能听到亚乌菈挥挥手，朝安兹笑着。

虽然想说「不要拖这么长的声音啊」，但这可能会变成当众批评亚乌菈失误的事态，还是忍住了。

「呀啊，亚乌菈！是叔父啊！」

安兹用爽朗的声音回答，把背包放在脚边后挥了挥手。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旁边受惊吓的男孩后背。

「哈，哈喽」马雷也轻轻挥手。虽然小声叫了声「姐姐」，但这好像不是对面能听到的音量。

不过，声音小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宣告了作为亚乌菈亲戚的男人和弟弟到来的事情。只是嘛，就算不挥手也能让人知道关係的亲近，但能留下个好印象倒也不是什么损失。

这也许不是原因，黑暗精灵们一直在盯着这边，即便当安兹已经走到亚乌菈面前，也只是默默地看着。

「呃，那么，叔、叔父，我带你在村子里转转吧」

不知道是感到困扰，还是感到紧张，亚乌菈对安兹笑了笑，而安兹也笑得很牵强。可看着与平时不同的亚乌菈，让人觉得不仅非常可爱又充满了温暖的感觉，总之很想揉揉她的头——然后突然恢複了冷静。

「——不。好的……」

不小心发出了冷漠的声音，安兹不知道第几次咳嗓子，用刚才那样的爽朗声音说道。

「……承蒙照顾，我得先向大家说声谢谢。亚乌菈有没有借来的房子之类的？」

亚乌菈重重点头。

「能不能和马雷一起先过去？我等会儿就来」

「好的，遵……嗯」知道了」

现在安兹的设定是亚乌菈的叔父。

话说，三人事先讨论了安兹是泡泡茶壶的哥哥还是弟弟，如果是弟弟的话那么是佩罗罗奇诺的哥哥还是弟弟。最终决定是泡泡茶壶和佩罗罗奇诺两人的弟弟。

但不得不演戏的亚乌菈仍然不确定该採取什么态度。由于亚乌菈事先被单独派出，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或者说可能没有準备好，所以才没有扮演好她的角色吧。

「呵呵呵。亚乌菈，带着马雷去吧。虽然不是长途跋涉，还是先让马雷去休息休息吧」

「好、好的！我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心中得出了什么结论，亚乌菈的声音里充满了期气。安兹不禁感到有些焦头烂额。

浅浅目送两人背对着安兹离开的身影，随即将目光转向了聚集在一起的黑暗精灵们。

数量还不少。

虽然还没有看到长老们的影子，也有大概一半的村民在这里吧。其中还有几个孩子。多亏了亚乌菈为这个村子带来福音，才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不好的情绪。只不过，不知道亚乌菈的叔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感受到了一些人带着这般强烈的眼神。

是追随亚乌菈的黑暗精灵和他们的亲信们。

自己是那种让还是孩子的亚乌菈一人打头阵的叔父，之后才带着亚乌菈弟弟而来。好像可以理解为什么一个感官正常的人脸上会有这样的表情了。

因此，如果那视线是作为普通的——不作为亚乌菈的追随者——黑暗精灵们的话，安兹也不会感到违和了吧。

但他们不同。

这是认为优秀是不关乎年龄老少的一群人。让一个出色的、有能力的<ruby>游击兵<rt>Ranger</rt></ruby>走在前面的选择应该被判断为是一个明智之举。

这样的话——

(——那些视线里还蕴含着其他的意思)安兹稍作考虑，似乎得出了一个答案。(……啊，该不会是被无能的叔父所利用，应该会有这样的想法吧。所以才会有那样的眼神。……嗯，虽然好像确实如此，想想还挺不好受的。诶差不多开始吧) 聚集了不少观众啊。再浪费时间也没办法，不能让因好奇心而升温的顾客感到寒心啊。

(真是久违了……)

安兹还保留着些许紧张的感觉。隐隐约约地想到，礼堂里的老师和舞台上的演员是否习惯于接受这种凝视，然后对着树上一字排开的黑暗精灵听众、用稍微明亮的声音来讲述事先準备好的故事。

「那么——」

安兹揭下挡住下半张脸的面罩，让大家看到面容。

露出笑容，接着又迅速挡住脸，同之前一般。

「——抱歉。我所在的部族规定男性是需要这样挡住脸的。如果在这边的村落——部族里挡住脸是不礼貌的话，也还请多多包涵」

听众并没有发出不满的声音。好像大家可以接受安兹的打扮。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安兹不仅盖着橡胶的面具，也用幻术做了张脸。其为飞飞风格。这也不过是低等级的幻术，仔细看的话还是有可能被感觉敏锐的<ruby>游击兵<rt>Ranger</rt></ruby>所识破。因此为了不露出破绽，拚命让大家无法看到自己面容。

只靠眼睛就能识破的可能性应该还是很低的。

「——很荣幸初次见面。亚乌菈承蒙关照了·亚乌菈可能说了，我的名字是安因贝尔，菲奥拉」

将三人绞尽脑汁想到的假名道出。其实可以说是两人想出来的名字。

「这是我準备的爱心伴手礼。能否借用一下桌子嘛？」

突然，附近的一棵树似乎动了一下，一块足以铺开行李的木板从旁边冒了出来。这应该是聚集的某人使用了魔法。

「谢谢」一边道谢的安兹一边利索地把行李放到桌子上。

「不知是否感到满意，能收下的话那就太好了」

不知道要带什么样的伴手礼，这让安兹头疼了许久。

因为想到了纳萨力克的森林精灵们满足地享受美食的样子，最初考虑要不要带调味料——例如盐之类的。但就算是安兹也能想到调味里不稀缺的就是盐。

因此，即使当初打算带着盐岩块来，但是也考虑到黑暗精灵可能不同于人类需要盐分。

当初确实打算带着盐岩块来，但是考虑到黑暗精灵可能不同于人类需要盐分。

就算需要摄取，黑暗精灵也许是远比人类需求少得多的种族。于是对盐的期待下降了许多。

事实上，这个村子在调味的时候——在安兹偷窥的时候——并没有放入类似于盐的东西。也未曾看到过森林精灵製作肉乾的情景。这可能主要是因为存在着一种避免腐败的其他形式的魔法。

莫非是作为贵重物品妥善保管起来了吗，转念一想应该不是。

用不着发动<ruby>完全不可知化<rt>Perfect Unknowable</rt></ruby>来翻厨房确认盐的存在。

考虑到这一点以及不浪费猎物的血液这一事实，他们可能像食肉动物一样从血液中摄取盐分。

并且因为在耶，兰提尔的範围内没有大规模的盐矿和盐湖，所以盐是由修习生活魔法的魔法吟唱者们所生产的。另外就是从王国和帝国进口。因此在安兹他们佔领后的某一时期盐的价格有出现过些许上涨的情况，现在倒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安兹只记得在一份文件中读到过这样的东西，也可能没有。或许是雅儿贝德处理得很好。不管怎么说，安兹放弃了把盐带来的决定。

取而代之带来的是——

「这是矮人所製作的金属刀具。很不错吧？因为听说这边使用的是用魔法加工变硬的木头:但终究还是金属要更坚硬吧。因此特意拜託了在锻造方面颇为优秀的矮人。这可是一流货啊」

首先从袋子里掏出来的是细长且薄小的木箱，里面装着的是菜刀。此外还在桌子上摆出了箭簇和吃饭用的刀具。

这是一个贸易展览会。为了魔导国经济区内的矮人国家输送外汇。

当然，就算这个村子成为顾客，在这种自给自足的村子里，也是没有金钱可以支付的。这就要求村落準备好赚取外汇的手段，通过充当中间人，魔导国可以将村落带入经济影响範围内，安兹如此考虑着。

问题是还未知道到雅儿贝德对于这件事的判断。

(……像我这种脑子不太灵光的家伙考虑到的计画应该不会顺利进行下去，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应该没有吧？)

暗自想着如果失败了也不会有麻烦，如果成功了还会得到应有的评价，不过还是尽量不去想吧，毕竞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即使说不需要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虽然是怀着好意带来的，如果不称心的话那就太可惜了，应该就这么结束的。不过……情况不错)

周围的黑暗精灵的眼睛闪闪发光。最先开口的是作为猎人长的黑暗精灵。

「能给我看一下吗？」

「当然，请看。可以上手试试」

他走到安兹面前、伸手去拿的果然是箭。

这是理所当然的选择。如果首先拿起菜刀的话自己一定会感到有点惊讶。

「真不错啊。虽然听说了矮人是生活在山里的种族，原来是可以锻出如此优秀之物的人们啊……这一定很贵重吧？不知道用什么才可以交换……」

(……哼，果然不出所料。)

营业员铃木悟暗自高兴因为他出色的交付了顾客所想要的东西。

似乎在森林精灵王都和教国闹翻之前也曾与人类社会进行过各种贸易，听说在一些地方还使用着货币。但是像这样的边小村并没有什么经济往来，而且似乎除了森林精灵以外也没什么人会来此行商。因此，这里还基本保持着物物交换而且不出所料，像这样的「臻品」好像很受欢迎。

「……这个并不是交换品，只是我给大家带来的见面礼。之后请大家自行分配。」

用手确认了箭头锋芒的狩猎长愁眉苦脸。

「这怎么可以，要说起来我们才是受了您侄女菲奥拉的照顾。要是还白拿您的东西……」

「没关係、没关係。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只是我的一片心意。请您务必收下。只是，若说起物物交换的话……我有只有矮人们才能造出来的魔法道具，那是运用了名为卢恩的精湛技法所打造的。」

安兹看到狩猎长眼中光芒流转。

「卢恩？魔法道具吗？」

「嗯。是用卢恩打造的魔法道具。虽然是我个人的私用品，但如果你们能拿一些能够打动我的东西换的话也可以考虑换给你们哦。虽然这些还只是初级品，但起码还算是魔法道具，我也不能白白赠于别人，因为它本身就是具有一定价值的东西。」

贱卖可以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但是如果做过头了的话，就会有一部分人为了贪图小便宜，只要不打折的话就不买了。

矮人们这样做也就罢了，安兹还这样做多少有些不合适吧。相反在这种场合更应该高价出售。话是这么说，但安兹在这个村子里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也或许有，但他也不知道。

(说实话，卢恩技术并没有取得什么成果。也没什么人说需要它。虽说是亏损项目，但也不应该这么快就终止它。还是应该以百年这样长远的眼光来看待它吧。) 「虽说如此，我想像各位这样<ruby>森林祭司<rt>Druid</rt></ruby>比较多的村子应该也不太用的上吧。」

说着安兹从怀中取出一根金属棒。也许早就做好了展示的準备，十分流畅的就取了出来。

「这只不过是在顶部产生小小火光的东西。比起照明更多还是用在点火上。这是因为只要离开了手火焰就会消失。」

没有听到像是「什么破烂玩意」这样负面的评价，安兹愣了一下神。

「这之外我还有几根，之后再说。我差不多也想要去那孩子借住的家里稍微治癒一下旅行的疲惫了。」

在旁的黑暗精灵们也露出赞同的神色。

他们虽然不怎么离开村子，但他们也知道自己所居住的环境多么兇险。所以他们理解旅行者想要放鬆放鬆的心情。

「——抱歉耽误您的休息。不好意思，我可以最后再问您两个问题吗？」

「嗯，请讲。」

好像叫布拉姆的亚乌菈的男性崇拜者提问了。

安兹正襟危坐。这里要是答错什么了，有可能被视为敌人。但若是回答出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或许也会把自己当做强力的伙伴吧。

「第一个是……您是不是有黑暗精灵血统啊。」

「喂，太失——」

狩猎长正要堵住布拉姆的嘴，安兹抬手阻止了他。

「没关係。虽然我也不清楚……我看起来像是吗？」

「不，对不起，如果不是那样的话请不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我一时心有所感而已。」

「哪样啊。」

敏锐。

实在太敏锐了。

安兹的脸模仿了在森林精灵王都见过的森林精灵的脸，皮肤的颜色模仿了黑暗精灵。安兹自己觉得天衣无缝，马雷也没看出什么异常。但如果是让地道的黑暗精灵来看，即使单就从眉目上来看也会感到是张有些微妙违和感的脸吧。

「虽然没听父母说过，但如果被这样猜想的话，说不定我的祖上真的有和森林精灵喜结连理的人……第二个问题呢？」

「菲奥拉大人作为一名<ruby>游击兵<rt>Ranger</rt></ruby>可谓是才能出众，作为叔父的您也是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