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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星期六,早上六点半,笼罩在一片白茫晨雾中的市街逐渐苏醒的时刻。
方助抵达了新都区的饭店前,确认现在时间。
「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好好起床啊……」
这时,他隔着玻璃自动门看见鸣的身影。娇小的身影与高级饭店的大厅实在不太符合。不知是否因为潇洒的饭店人员及黑色计程车很罕见,她一脸好奇地转头往后方东瞄西看。
「喂,鸣——」
啊。
话突然卡在喉咙上不来,因为他看到立花叶织一脸正经地走在鸣右后方三步的距离。
「啊,方助,早啊。」
鸣发现方助后,便一如往常露出稚拙的笑容。
「早安。」
叶织也若无其事地道早。
「早喔……,虽说十点才开场,但上面要我们早点入场。」
「嗯、嗯,走吧。」
今天是第十四届刀剑展览会当天。
会场距离分部不到数街区,不过若从饭店过去,还是搭公车比较快。鸣照常抱着她的刀袋稍微快步往前走,方助及叶织则跟在后方。
「怎么,你也要来吗?」
「不,我只是送鸣大人到公车站。有点事要去城铁分部办。」
看样子她私底下也正在做某些事。儘管听说她暂时归歌夏管……却没人对方助解释她到底在做什么。
话说回来,方助其实有点不会应付叶织。就算突然被用摔角招式攻击,自己也没必要一直记仇。然而,这个女孩似乎一牵扯到鸣的事就会瞬间变了一个人。由于鸣本人实在是木讷到不能再木讷,让方助有种身处地雷区的心情。
「方助先生。」
「这次又怎么啦?」
咳——叶织轻轻咳了一声。每当想提出或转换话题时,她都习惯这么做。
「前几天的事我很抱歉……请问你愿意跟我和好吗?」
唔唔?
听叶织突然一本正经这么说,让原本做好坏打算的方助扑了个空。定睛一看,叶织停下了脚步,一副不好意思的沮丧模样。
「我仔细一想,你不了解我们对剑的态度也是莫可奈何。而就算我突然看见你在逼问鸣大人,也不该什么都不问就做出动粗这种无礼之举,还请务必你原谅我。」
叶织说完后低头道歉。看她做到这个分上,方助根本没力气挖苦她,只能尴尬地搔了搔头。
「不不不,你把头抬起来吧……!毕竟我也差不多啊。我的确做出失礼的事,也没有学习好钢之血族的事,所以我也有错。」
「有你这句话,真让我如释重负……那么……你愿意吗?」
叶织抬起头来,露出有如鲜花绽放的笑容并伸出右手,似乎是象徵和解的握手。方助也没多想,出手回握——
啪嚓!
「痛!」
「哎呀抱歉,我其实拥有特别容易带电的体质喔。」
「你、你这家伙……」
原来之前被眼镜蛇缠身固定时全身麻痹的理由在此吗。叶织脸上装得若无其事,不过要是再看仔细点,可以发现她这抹微笑散发着小孩子恶作剧成功的气氛。
「……咦?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相隔十步的前方传来鸣细若蚊蚋的声音。
她似乎现在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不停往前走。叶织见状露出提升大概两个等级有的开朗笑容,活像只忠狗般往呜跑去。
「啊!鸣大人对不起。来来,公车站就在前面了,请您多留意脚边……」
慢了一拍后方助才轻轻耸肩,往两人的背影追去:
脑袋中思考的,是之前鸣亲口告诉他的事。
——其实呀,要继承善鬼的人本来不是我喔。
鸣这么说。
据鸣解释,她本来属于分家派系,而非第二十代当家的亲生女儿。
本来应该由宗家的人担任继承人,不过出于某种理由,那个人被定为不适任,事情才会牵扯到分家的呜身上。关于这部分的详细情形,鸣并没有多说。
既然如此,上一代当家怎么了?
方助实在无法不问这个问题。那位自己十年前所见的英雄如今怎么样了?
结果鸣垂下头来,语带迟疑地低声回答:
爸爸他……在我七岁那年,过世了。
方助完全不晓得第二十代季风家当家的下落。
所以其实对鸣这个答案,方助隐约做了心理準备。
儘管方助很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觉得去质问对当家以「爸爸」相称,崇拜着他的鸣是种相当残忍的行为。
无论他晚年过得如何,既然已经找到继承善鬼国纲及封刃拔刀术的后继者,肯定也没有遗憾了吧——方助希望如此。
所以说,如今只是一个懂憬着英雄背影的小鬼在揣测他最后的末路,如此罢了。
公车声传来。
「那么我就此别过。鸣大人,叶织一定时时刻刻惦记着鸣大人您——」
「已、已经没事了……不过谢谢你。等到活动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啊啊……!这实在太令我惶恐……!」
这两个家伙搞什么啊——方助回过神来。
他直接走过相握着手的两人身旁搭上公车。最后只有叶织没走上车,恭恭敬敬送鸣与方助离开,简直可比忠犬八公。
「那么,我就送到这里。儘管绝非我本愿,还是请你保护好鸣大人。」
「喔……话说你那边究竟在做什么?我家老姊也有关对吧?」
叶织听了后,「呸」地吐出舌头。
「秘密喔。」
方助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叶织潇洒离去。
「……那才是那家伙的本性吗?」
虽然说起话来很有礼貌,但态度却毫不客气。要是刚见面那时,方助根本无法想像。鸣望着叶织的背影,感慨地喃喃自语:
「叶织真的好帅呢。」
「不不,那大概是极端的特例吧……」
方助边说,边在脑中重新整理今天的行程与自己的工作。
「剑鱼」进行猎刀的目的应该就是这场展览会。
方助也很在意海因茨的事,不过他并未被知会追击部队的动向。其实以他区区一名刃走,本来就不可能知道什么详情,打从第一天遇见菲尔顿之后,他一直就置身事外。
总而言之,自己如今只需完成「任务」——保护鸣以及警戒会场周遭。
「话说回来,所以你被派来做什么?」
方助忍不住一问,鸣听了后却困惑地摇摇头。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说到了就会有人告诉我……」
总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
而从结论来说,方助的确猜中了。
到了会场后,方助将鸣託付给职员后,暂时与她分头。他想先看一圈周遭环境。
从今天起为期三天的刀展并非纯粹是展览会,比较像是小型祭典的氛围。
会场选在城铁会议中心,大胆包下了内外场全部。主轴当然还是室内,众多古今中外的名刀如今都摆在压克力柜中,密密麻麻陈列于展览会场内。
开场前的早晨,广场上几乎没什么人,不过却已瀰漫着一股浮躁的气氛。
用来吸引参观者的摊贩正在準备中。这些店排列在正门前的街道,象徵了这场展览会是城市举行的一场祭典。因此既有人纯粹想来感受祭典乐趣,也有人是受暖暖春日影响而来走马看花。
展览会从以前起就是这么做,方助也觉得这样最好。儘管有些认为这种场合应该办得更隆重的声音,不过方助并不讨厌搞得热热闹闹。
「嗯?那啥……?」
仔细一看,会场前的广场似乎架了特别舞台。
就是一般常见,用来在活动时唱歌或表演秀的舞台。
记得年幼时参观的第十三届并没有那种玩意。方助有点在意是什么新活动,不过反正等等就会知道了吧。
当巡逻大致结束以后,方助回会场找鸣。原来里头的小会议室已成了準备室。
一打开门,看到的是一个瓦楞纸箱镇座在角落。
要是有那个心,这个纸箱足以让一名个头娇小的人躲进去。其实体积大并没有什么,但如果这个纸箱正在颤抖,事情就不同了。
有时候不得不说,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方助大步走过去,也不出声喊——
便掀开了纸箱。
「方助……」
立即阖上。
最先进入眼帘的是皮肤色,另外微弱的哭泣声也不会听错。方助的确……大概看到了将身体像只犰狳一样缩成一团的鸣。
「怎、怎、怎模办……」
「鸣哇!你别出来别出来!你那衣服是怎么搞的?」
鸣一副简直就像从地底深渊爬出来的表情,感觉身心受创不浅。由于她的模样实在太有吸引力,让方助赶紧要她回到纸箱内。
「……呜、呃、呜呜……」
鸣身上几乎只穿着内衣。
其实这是指露出程度。只要仔细一看,看得出她一身色彩柔和,轻飘飘的服装的确经过设计。可是——
「这、这会不会、有点、露太多了啊……」
这件与其说可爱,不如更着重性感设计的衣服让方助看得眼睛发疼。到底是哪个家伙,又是何居心让鸣穿上这种玩意?
「……这……这是一开始遇到的宣传部的人……叫我……」
那个讲话像机关枪的大叔吗。
看来在方助巡逻的期间,事情似乎有了剧烈进展。根据鸣一一解释下来——
本次的刀剑展览会其中一个主轴,便是在会场前的广场架设舞台。
就是方助刚才巡逻时看到的那个。做为一种新的尝试,将于舞台上对参观者——在不触及机密的範围内——介绍并解释遍布于全世界的刀剑,以及SEAS这个组织的活动内容与宗旨。而其中一环,在介绍剑士时将进行武术表演。
鸣因此雀屏中选。
当然,钢之血族一事不能公诸于世。不过即使如此,鸣既是顶尖高手,又是外貌出众的美少女,拿来当成招牌的确具备十足冲击性。
「……所以哩?那身衣服又是……?」
「他、他说这样穿比较能招客……」
看来鸣是在被半哄半骗下,无法回绝才穿上这身衣服。
「怎怎怎怎怎么办!怎么办啦!我我我根本不不不知道能不能在别人面前表演武术啊!」
「好我知道,我知道了求你先冷静!总之先穿我的上衣啦!」
「啊哇哇哇……怎怎怎么么办办办办……」
瞧她紧张成这样,已经不是闹着玩的。就算再怎么看得起季风家的剑技,做到这地步实在太过火了。要鸣这种胆小鬼突然穿这种危险衣服站到众人面前根本是乱来。
当方助决定去找那名负责宣传部门的大叔时——
「——咦?你在忙吗?」
心脏差点没从喉咙蹦出来。
因为直到这股声音传来前,根本没感觉到丝毫气息。
鸣这时「咿!」的一声闭上嘴,看来连她都没有察觉。小会议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眨眼间站着一名男子。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