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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眼镜的老绅士想要后退却不慎摔倒,一屁股摔到铺着碎石的铁轨上。他穿着作工精緻的褐色大衣,戴着成套的褐色帽子,是一名打扮时髦的老绅士。
从他手上掉落的提灯并没有熄灭,而是用微弱的光芒照亮周围的铁路仓库和铁轨。这叫做英气<以太>提灯,是工业革命所带来的人工光芒。一般家庭不会拥有高价的英气提灯。他会拿着那种东西,如果不是出身富裕,就是擅于用创业来孕育出产业,或者是擅长从别人那里抢夺。
「……可、可恶!」
看见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出现在黑暗之中,老绅士似乎很害怕,他难堪地硬是拖着身体前进。
彷佛背负着黑暗的站姿,穿着大衣的青年是看起来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黑髮黑眼,戴着黑色的皮手套。只有他左手那把滴着血的小刀,正反射着英气提灯的亮光,发出红色的光芒。
青年挥了一下小刀,甩去鲜血。他的背后躺着三十名左右的男人。是老绅士的手下。带着手枪或短剑等武器的人之中,有半数人的手连同武器一起被砍下,正在哀嚎;另一半还握着武器,头就被砍了下来。
光用一把小刀就砍杀三十人的青年几乎毫髮无伤。勉强有一些子弹和刀刃,隔着大衣的衣袖和皮手套留下很浅的伤痕。
从裂开的手套,能看见青年的手背上有黑桃J模样的刺青。老绅士看见由提灯照亮的那个刺青后,绝望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是『J对子』吗。」
在黑社会走跳的人,没有人不知道那个刺青的意思。手背上有黑桃J跟梅花J的刺青,两人一组的杀手,J对子。被他们盯上等同于死亡。
青年的视线捕捉到初老的男人。他的眼中没有杀气也没有怜悯,没有任何感情。
「等、等等!如果是候鸟商会委託你来杀我,那已经太迟了,太迟了!」
青年似乎对这名老绅士不甚了解。双方无恩无仇,只是老绅士背叛了候鸟商会这个大规模的黑手党组织。
「骑士团已经击溃了商会。不管是对你发出委託的头目,还是做为报酬的金钱,一切都没了!」
对青年而言,这老绅士究竟做了什么事并不重要。只是候鸟商会的头目要他杀了这个男人,并且把庞大的金额当作报酬,如此而已。
青年也没有义务去认真听接下来要杀的对象乱说一通。头目跟报酬是否安好,只要在杀了这名老绅士后再去确认就好。
「我有两件事想要问你。」
开口说话的青年,手上的小刀依然朝着老绅士。
「第一件事,你听过十字军吗?…」
「十字军……?」
老绅士听完青年提出的问题,眼神困惑地游移着。
「不、等,等等!那个,对了,那是中古世纪的战争对吧?」
「又落空了吗。」
老绅士拚命地继续说着,但青年的表情丝毫不变,一步步地靠近老绅士。
「第二件事,你需要祈祷吗?」
青年把小刀朝向老绅士的脖子,问道。老绅士的喉咙发出声音,他乾笑着说:
「那么,这样吧,钱我出头目的两倍,不,我出三倍!你就跟着我吧,这个提议不错吧?」
「金钱,那就是你的答案吗?」
青年用冷静的声音回答老绅士。老绅士用颤抖的声音好不容易做出回答。
「嗯、嗯嗯,没错。对吧?你想看看哪边对你比较有利啊。」
「好吧。」
青年蹲到男人的身旁,静静地说。
「那你就对金钱祈祷吧。」
青年正要将小刀朝老绅士的脖子伸去,在那瞬间,青年的背后,一名断了手本应在痛苦呻吟的男人跳了起来。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男人边发出如同野兽的啦啸,用左手代替失去的右手握起短剑,从上方朝青年的胸口横向一挥。
「唔!」
青年确实地掌握住短剑的攻击距离。虽然是出其不意的攻击,青年还是正确地用小刀挡在短剑的轨道上,接下攻击。
……接下,本应如此。
巨汉挥舞的短剑根本不把青年迎上的小刀当一回事,弹开小刀后,在青年身上留下从肩膀到胸口的严重伤势。
「呼!」
青年因为冲击而反射性地吐气。一瞬间之后,黑色大衣染上了红色鲜血。要不是身体连同小刀都被往后推,短剑会完全把青年切成两半。
青年眯起眼睛。那不是针对疼痛,而是针对现在的异常状况。弹飞的方式简直像是拿小刀对抗巨人挥下的斧头。奇怪的还不只是威力。巨汉的右手被砍断,一般来说,会因为疼痛和出血而无法动弹。
青年退到攻击距离之外,闪过巨汉的下一击,小声地说。
「异形化……吗?」
斩击的速度远远超过人类能够挥出来的速度。同时男人穿着的黑色上衣从左边袖子开始裂开,肌肉彷佛要爆开的上臂逐渐露出。
巨汉现在只有左手以超越人类的肌肉量膨胀,变成像是怪物的模样。
「哈、哈哈………」
一看过去,老绅士也因为巨汉的变化而瞪大双眼。他的表情正说明了,这记偷袭不是他所準备的最后手段。
「不需要祈祷,神似乎也站在我这边。很好,快杀了那家伙!」
老绅士站起身来发出指令。
异形化。
眼睛的颜色突然染成燃烧办的红色,全身的肌肉膨胀,化成无法认为是人类的模样。这个现象本身并不稀奇。只要去贫民街的昏暗巷子里,就能轻易见到流浪汉们异形化正在闹事的光景。这是个像流行病的现象。
这是由于某种非法药物的中毒所引起的。
叫做「陶醉葯<幸福鸦片>」的药物比酒精还更让人沉迷,并有着烟草以上的成瘾性。无法靠酒来忘掉现实的人就会沉溺于药物中,然后发生异形化。
异形化一旦发生,首先脑的中枢部分会遭到破坏,全身的肌肉会异常地发达。接着大概都是为了逃避这种痛苦而发狂到死。毫无理性,只依循着冲动行事。
仅有左腕隆起的这名男人,他的模样完全就是麻药成瘾者的样子。
「怎么了,回去之后我再给你葯,就算受伤我也会帮你治好。所以快把那家伙……啊。」
异形化的男人随意地挥舞着手,劈烂了初老男子的上半头部。他已经没有理解语言的能力,连敌我都无法辨别。
「咕喔喔喔喔喔!」
高壮的男人像野兽般露出牙齿,袭向青年。
「……」
青年不发一语地轻轻扭动了一下右手的手腕。
「嘎啊啊啊啊啊!」
下一瞬间,异形化的男人因为刺进眼睛的小刀而发出悲鸣。
青年冷静地用最小的动作丢出小刀。不是左手握着的大形军用小刀。是从袖口里拔出来,小型的投掷专用小刀。
瞬间一切都结束了。青年闪掉壮汉乱挥的|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左手的军用小刀刺进男人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啊!」
青年把小刀拔出,高大的男人从脖子喷出大量鲜血,宛如是泄了气的橡胶人偶般当场倒下。
「问你也没有意义吧。」
现场唯一站着的人,只有胸口的伤持续流血的青年。瞧了异形化的男人的尸体,和已经死亡的初老男人一眼,青年转身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之中。
◆
阿古利亚的首都,王都埃瑟库拉斯是道路都铺上石头的美丽城市。即使处于夜晚的黑暗之中,由路灯所照亮的道路和砖瓦的住宅都不失它的美丽。
多兰斯河流过城市的南边,上面架着许多座渡河用的桥樑。随着国家的繁荣一同增加的桥樑各自拥有各自的历史。英雄凯旋的桥樑、描绘在名画中的桥樑、还有数学天才所设计的桥樑。
架在史塔奇街上的史塔奇拱桥,是由商人们所建造的新桥。
血滴到由路灯所照亮的白色石头路面上。滴到路面的红色液体一点一点地延续。
「呜……」
青年走在石头建造的桥上。他单手压着从肩膀裂到胸口的黑色大衣,用不稳的脚步一步一步前进。压着胸口的左手,手背上刺着图案是黑桃J的小型刺青。
青年雷文·史提纳,对濡湿大衣的鲜血眯起眼睛。
好冷。
到刚才为止都在温热身体的血液,现在却流出来冻僵自己。
勉强保持住因失血而感到朦胧的意识,雷文继续向前走。
划过胸口的伤口并没有伤到肺部。只要止血后在暖炉前休息,就不会成为致命伤。不过意识已几乎快要消失,对他来说,只离了几个街区的藏身之处绝望地遥远。
他甚至没有余裕绕过平常不会走的热闹大街,只能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尽量继续往前走。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无法好好行动的身体。
雷文是杀手。没有同伴,独自一人的杀手。
几乎丧失感觉的肌肤感受到水滴,雷文朝天空望去。
「……雨吗。」
稀疏的雨滴不久就变得能够敲打石头路面。照这样下去,不用一小时,冰冷的雨水就会夺走雷文的体温,接着变得冰冷的尸体就会倒在路上。
雷文一面被雨濡湿脸颊,一面理解到自己的命运。
「杰伊……看来我要白费你给我的生命了。」
雷文看着左手背的刺青。
在美丽的拱桥正中央,雷文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失去力气。他为了不倒下而去抓住桥的栏杆。可是他的手已经没有感觉了。
拱桥的另一头传来木门打开的声音。雷文用模糊的视线看过去。面向河川,说不上很大间的一间商店打开了门。
「……!」
雷文瞪大双眼。他觉得自己看见的光景不是这世上的东西。
穿着纯白礼服的少女从门后走出来,正在露台里转圈。轻飘飘的金色捲髮,彷般飞舞。
年幼的少女在原地开心地踩着华尔兹的舞步。那模样相当美丽,给人压倒性的非现现实感。
天使。
雷文毫不怀疑地这么想。
「……啊,神啊,请原谅我。」
原本已经很久没说出口,对神的祈祷脱口而出。
当膝盖失去力气而摔倒的同时,雷文失去意识,倒在被雨淋湿的石头地面上。
◆
一醒过来,已经躺在照得到阳光的房间里了。採光窗、书柜和办公桌映入眼帘。出入口有两扇木门,一扇正敞开着。自己睡在有顶蓬的床上。雷文以视线确认完这些光景之后,想要起身,剧烈疼痛却让他皱起眉头。
「呜……」
伤口的痛楚和失血的晕眩,以及头痛和耳鸣都很严重,但起码这里看来不是死后的世界。他轻轻地摸了传来痛楚的胸口,上面缠了绷带,也没有继续流血。
有谁替自己治疗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香甜的味道,是烤麵包的味道。
床边摆着报纸。虽然无法保证就是今天的新闻,至少日期是雷文倒下的隔天。应该当作是沉睡了一晚就好吧。
雷文想知道自己杀掉男人的那起事件会怎么被报导,他躺着拿起报纸。只是整版的头条新闻并不是铁路仓库发生的杀人事件,而是候鸟商会的解体。骑士团掌握候鸟商会走私的证据,进而决定要将相关人士全员逮捕。
「……呼。」
雷文轻轻地叹了口气。
昨晚的目标看来不是在随口唬人。商会已经瓦解。这对雷文来说,意思是同时失去了杀人的报酬,和做为杀手的最大后盾。
铁路仓库的事件在头版下方的很小一格。异形化的黑手党,造成包含候鸟商会干部在内三十余人死亡。起码这份报纸没有刊载更多的消息。
虽然差点送命,不过现在的雷文很庆幸有下雨。即使骑士团发现到有人在砍了异形的脖子后逃走,也无法循着血迹追查。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想趁骑士团还没搜查到此之前赶快远走高飞,再找个地方躲起来。
「~♪」
附近传来铃铛般悦耳的歌声。似乎是从敞开的那扇门那边传来的。大概是帮雷文疗伤又借他床的人吧。是在他倒下之前所看见的那名身穿礼服的少女吗。起码声音是名少女。
雷文在床头附近找了一下,却遍寻不着爱用的小刀「克尔塔纳」。睡觉的时候他一定会放在该处。大衣已经从雷文的身上被脱掉,衬衫也跟着被剥掉了。
这不仅是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的意思。还意味着对方发现了藏在大衣中的无数投掷小刀。
当然,如果对方是光看持有小刀就会马上把他交给骑士团的那种人,那根本不会替他治疗伤口。即使如此,或许还是有封口的必要。
要不要让对方连同心脏一起沉默,就看帮助雷文的人会採取什么行动了。对方对雷文有恩,雷文儘可能不想杀了对方,但那只是儘可能。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