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级学生会长,女更衣室开放组长,更衣中的我惊呼动摇。想替人生加料,就品尝我的扣杀调味料。马上喊人来,把你从选举拉下台。我手中掌控发球权,痛苦滋味超无限。』
只穿着内衣裤的女排社社员唱出歌词,同时无数颗排球砸向真一。虽说是幻影,因为球速媲美接发球练惯用的发球机,让真一也不自觉缩紧身子。
真一与女排社社员正在第一体育馆附设的女更衣室展开饶舌对决。至于为何会演变成这样,原因当然出在玛米拉达身上。
距离解散Live只剩四天。放学后,真二则往三号楼,打算观看嘻哈研究社练习饶舌时,玛米拉达突然像一阵风般出现,抢走他的学生会长臂章。
「想拿回来就来追我哟,YO~~YO~~」
玛米拉达这么说完之后,就开心地逃走了。堪称是自己的灵魂的臂章被抢走,真一忍无可忍。他立刻追上前去,但玛米拉达却溜进了女更衣室。结果因为愤怒与焦急过了头,真一没仔细观察四周就闯了进去。
他正好撞见一名女排社社员在更换球衣。
如果被她喊人来,即将到来的学生会选举就连选都不用选了。幸好对方只有一个人,真一不得已使出撒旦麦克风,将只穿着内衣裤的女排社社员拖入饶舌对决。玛米拉达则趁机拿着真一的臂章,就赶紧闪人。
女排社社员召唤出无限的排球扣杀,真一只能护着脸并咬紧牙关。
……那个臭恶魔,该怎样修理她才好?用带刺的海胆帮她洗全身?还是把那家伙的角当成握把,把她当成人体冰壶在冰上滑?
他思考着这些邪恶念头时,女排社社员的攻势依旧未停。
『学生会长大变态,铁定落选真感慨。我是队上Attacker,你只是个Mother Fucker。』
她的饶舌促使砸过来的无数颗排球进而加速。
「啊————!只不过是换衣服被看见而已,啰啰嗦嗦地吵死啦,你这母猪!」
始终处于被攻击状态的真一终于抓狂了。他重新握紧撒旦麦克风,彷彿要吐出噎在喉咙的,令人难受的年糕,以宣洩出心中的郁闷。
『我顶多就是被设计,连辩解力气也用尽。我毕竟是健全男性,有着烈日般火热的心。看女生更衣哪里错?这种意外只算轻微过错。你换衣服很美丽,躲在暗处守望的德布西。』
真一的歌词化成立体文字盘旋于空中,并往置物柜暗处凝聚。
之后那些文字变身成法国作曲家克劳德·德布西。在凭空奏起的自创曲「月光」伴奏之下,德布西从衣柜暗处探出头来,目不转睛盯着女排社社员。不知是沉浸于「月光」惬意的旋律之中,还是看着女排社社员的内衣看到入迷,他的表情非常和蔼,彷彿端坐在外廊饮茶的老人。真的是非常抱歉,德布西先生。
「啊啊啊啊啊啊——!」
被德布西的温柔视线射穿的女排社社员,全身痛苦颤抖,惨叫着当场瘫软跪地。伴奏同时终止,德布西的幻影也随之消失,饶舌对决结束。面对真一的破坏性饶舌,女排社社员也彻底沦陷了。
她瘫软在地,一动也不动。真一打算趁机撤退,像个小偷般蹑手蹑脚走向更衣室门口,当他握住门把时——
「……没、没错。你是对的。」女排社社员冷不防地轻声说道:「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生嘛,自然会想看女生换衣服。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看个够!」
接着她堂而皇之露出内衣,冲到了真一身旁。
「等、等等!刚才只是用饶舌回敬你而已!我不是真的想看!」
话虽如此,因为是宣洩发自内心的意志,她才会沉沦于这股魔力。自己又搞砸了,真一的内心强烈感到懊悔。
这并不是代表真一特别变态。无论是谁,内心多少都具有反道德的一面。真一一展开饶舌对决,就会将平时在心中的吶喊全数宣洩出来。促使他这么做的,就是恶魔的麦克风——撒旦麦克风。
因此当决斗结束,他恢複冷静之后,就会急忙否定自己心中的黑暗面。
「总、总之我要离开了!抱歉,打扰你换衣服!」
真一说着,便从女更衣室落荒而逃。门口直通向外,他急着离开现场,拔腿冲刺逃离第一体育馆旁。
「等等我,音川同学!再多看我几眼啊!转过来啊!」
女排社社员只穿着内衣裤就追了出来。
「咦?那是学生会长……?」「真的假的,有个女生只穿着内衣裤追在后面耶!」
但时机相当不巧,第一体育馆附近不时出现一般学生的身影。
「喂,音川!这次你是又在吵什么了!」
连生活辅导的体育老师都现身了。
「拜託真的饶了我吧——!」
在镜波学院广阔的校地内东奔西跑,真一总算甩掉了女排社社员,坐到渺无人烟的中庭长椅上喘口气。他双肘撑着膝盖,身体前屈气喘如牛,表情更是犹如不动明王般,因愤怒而变得丑陋扭曲。
那个臭恶魔,真的是被她摆了一道……!是想让我多烦恼才甘心?真想拿可乐摇个一万下,再叫她用嘴巴开瓶栓!
「……这个主意不错。接着再施展巨人旋转,把她黏糊糊的身体抛进沙坑,让她化身妖怪——撒砂婆婆,成为小鬼们的偶像。噗哈哈哈!」
「咦,音川……?」
路过长椅附近的两名男学生,露出有如目击不明飞行物般,夹杂着疑问与惊愕的视线。真一由于过度恼火,无意间脱口说出了平常只会在心里碎念的粗话。
他急忙捂住嘴巴,以平时的坚毅态度转头问道:
「找我有事吗?放学时间快到了,没事就赶快回家。」
「……搞什么,果然还是平常的音川嘛。我们走吧。」
男学生们露出厌恶的表情离去,还不忘就被规劝一事啧了一声。他们走远的背影传来咒骂:「音川真的很啰唆耶。」这番话也传进了真一耳里。
哼,随你们去说。我早就知道自己惹人嫌了。
他表情淡定地靠坐在长椅上,又回过头来思考。自己不受欢迎并非一天两的事,所以没什么好在意的,问题是近期即将举办的学生会选举。自己原本就被大多数学生敬而远之,最近形象下滑的趋势更是令人无法静观其变。
原因当然也要归咎于玛米拉达。她屡次引发事件,企图要让真一使用撒旦麦克风。类似刚才在女子更衣室的骚动,已经不是一两次而已了。被迫用了好几次自己不想使用的撒旦麦克风,结果还被人中伤说:「学生会长最近脑袋的螺丝鬆了。」非但要準备嘻哈研究社的解散Live。就连选举的宣传活动都无法顺利进行。自从遇见玛米拉达后就倒霉透顶。
「……真是糟透了,唉……」
「唉呀?你好像很没精神耶。」
长椅后方,传来化身成人类模样的女恶魔开朗的声音。她手上拿着的,是刚才从真一身上抢走的学生会长臂章。
他立刻夺回臂章并缠上左臂,以鲨鱼般无情的眼神瞪人。
「……你把我害得好惨。这次是认真的,我决定再也不使用撒旦麦克风了。所以不管你引发什么骚动都没用,我才不会让你的诡计得逞!」
「讨厌,别这么说嘛,要尽量使用哟,YO~~YO~~」
「哪怕是天翻地覆,我也绝不使用。回想起来,使用麦克风都反而让骚动越演越烈,我的名声也一落千丈。何况我根本不想唱什么饶舌啊。」
「咦——明明那么有才华,真是太浪费了。」
真一漠视不停抱怨的玛米拉达,缓缓从长椅上起身。
「活动策划人别在这里偷懒,回去监督嘻哈研究社练习吧,距离Live没剩几天了。」
距离解散Live只剩四天,目前準备工作顺利进展中。带头做事的当然是真一,但包含玛米拉达在内的其他社员也有积极帮忙。努力带来回报,三号楼旁边的广场已经搭建好简易舞台,音响器材也一应俱全。
儘管嘻哈研究社的社员三不五时会玩起摔角游戏,但似乎也有认真练习Live要表演的原创饶舌。毕竟是最后一次在学院举办Live了,也因此会认真看待吧。真一觉得有点意外。
「没关係,现在是自由时间。话说回来,真一怎么看起来无精打採的?」
「原因是什么,玛米拉达应该最明白才对吧。」
真一冷冷瞟了她一眼,玛米拉达沮丧地垂下肩。
「是吗……是我害的呢。」
「哼,既然有所自觉,好歹也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吧。」
「我知道了。最近都忙着Live练习,冷落真一了呢。不然今天再玩一次你追我跑吧!」
玛米拉达如此说道,抱住真一的左手臂,企图再次抢夺臂章。
「你是耳背吗?我就叫你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
玛米拉达凑上丰胸,伸手摸向臂章,真一试图将她推开.但这副景象看起来,简直就是恋人在打情骂俏。
「……会长,你在干什么?」
此时,森崎修女走了过来。真一急忙甩开玛米拉达,露出僵硬的笑容转头。
「啊,是森崎同学。你在进行课后巡逻?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代替我。」
「不会,这倒无妨……但就在刚才我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谣言,说是会长跟只穿着内衣裤的女排社社员厮混在一块儿。这是真的吗?」
森崎修女跟真一同样是个严守纪律的人,她也是真一唯一的信徒。这样的她,不可能怀疑学生会长会展开不纯洁异性交往。
因此,真一能坦然地当着她的面这样说:
「哈哈哈,怎么可能。我可是人称校规守护神的男人喔。」
并不是厮混,所以不算说谎,也不会涌现呕吐感。森崎修女凝视了真一片刻,总算轻轻鬆了一口气。
「就是说嘛!唯独正义的会长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抱歉,问了你奇怪的问题。因为会长最近经常传出离谱的谣言,我也感到很担心。话说回来……」森崎修女朝玛米拉达投以冰冷的视线。「你就是传闻中的活动策划人吗?这是跟你第一次见到面呢。」
「哼——是没错,但第一次见面就瞪人,你不觉得很没礼貌吗?」
面对鼓起脸的玛米拉达,森崎修女回说:「对方如果是人类,那确实很没礼貌呢。」接着就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小瓶子里装着透明液体,森崎修女拔开上头的软木塞,冷不防地就将里头的液体泼向玛米拉达。
「喂,等一下!你在干嘛啊!」
玛米拉达气得鼓涨着脸,赶紧擦拭掉沾在头髮跟T恤上的液体。
「哎呀?泼洒『驱邪圣水』也没有用……果然是普通人类吗……?」
森崎修女小声地自言自语,确认着小瓶子上的标籤。
「……竟敢突然泼我水,你找死吗?」
玛米拉达眯起双眼微笑,朝着森崎修女高举起右手。她的服装也在瞬间变化,头顶冒出角、屁股逐渐长出尾巴。把司马坂炸飞时也是如此,玛米拉达在要施展魔法时,就会解除人类变身,化为原貌。
「住、住手啊,笨蛋!」
真一冲向玛米拉达,并直接将她扑倒在地。恶魔形态不能在人前曝光。他紧紧抱住那长出角的头,以自身掩盖住玛米拉达柔软的身躯。
「会会、会长!你在干什么?」确认完小瓶子标籤的森崎修女抬起头。「光光光、光天化日之下,还、还当着我的面展开不纯洁异性交往……?」
「不对,这是误会!」
真一虽然这么说,但他依旧将玛米拉达压倒在地,因此无法起身。
「嗯哼……真一好大胆……」
玛米拉达在真一怀里发出娇喘。真一凑近她耳边低语:「够了,快变回人类的模样。」
「学生会长身为正义使者,这究竟是在干什么?」
森崎修女抓住真一的肩膀,用彷彿怪手般的力量将他硬是拉了起来。
玛米拉达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变回人类的模样。好险她是童颜巨乳,身材如果再高大一点,就算再怎么掩饰应该也藏不住。
「讨厌,女生得在床上扑倒才行啦。」
随之起身的玛米拉达,撩起蓬鬆的金长发,揶揄地用手肘顶撞真一。她的头上已不见象徵恶魔的尖角,衣服也变回之前的深蓝T恤以及黑色低腰工作裤。
「真、真想不到,会长竟然在我面前意图侵犯女生……」森崎修女气得浑身颤抖起来。她接着直挺挺地对玛米拉达伸出食指说:「你也有错!就算对方是优秀的会长,突然被扑倒也不反抗,你是浪女啊!」
浪女是什么意思?玛米拉达表示纳闷。
「不、不是的,森崎同学。这是有苦衷的,那个……」
面对正在找借口的真一,森崎修女叹了口气,这么回答:「我明白了。」
「关于这件事,我有话想对会长说。」
虽然不懂森崎修女为何爽快地表示理解,但想尽量远离玛米拉达的真一接受了邀请。
「是、是喔,那我们单独讨论吧。玛米拉达,你快回去找司马坂他们啦。森崎同学,我们走吧。」
「为什么啊?」玛米拉达噘起嘴,但真一只是推着森崎修女的背离开,把她丢在现场。
「什么嘛……跟那种女人搞亲密。真一是笨蛋。」
被独留在原地的玛米拉达闹起彆扭,轻轻踢了脚边的小石头。
真一在森崎修女的带领下,来到无人的学生会室。太阳已然西斜,橙黄色的夕阳余晖从窗外映入室内。装设在天花板附近的校内广播喇叭,播放着德弗札克的「念故乡」,告知所有人,已经到了放学时间。
「呃……森崎同学,我身为学生模範的学生会长,再不快点回家就……」
真一被命令站在学生会室正中央,一步也不準动。下达命令的森崎修女说:「非常抱歉,请你再陪我一下。」那委婉的语气当中,包含着难以违抗的强制力。
森崎修女看来很是熟练且手脚利落地将银色烛台,以及点火的蜡烛摆到真一脚边。接着取下缠在左手腕的玫瑰经念珠,当成项链挂上自己的脖子,单手拿着圣经站到他面前。
不顾在旁一头雾水的真一,森崎修女闭着眼睛,右手拿着圣经,空空如也的左手举向真一,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不久后——
「……指引光明之路。恶魔在此,速速现形!」
森崎修女猛然睁开眼!然而,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奇怪了……」森崎修女感到纳闷。「凭我的灵力也无法让恶魔现形,莫非是相当高阶的恶魔,还是说……?」
「请问……可以解释一下你究竟在干嘛吗?」
「我认为会长刚才会扑倒那个浪女,还有跟嘻哈研究社过从甚密,都是遭到恶魔附身的缘故。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真一在心里暗自吃惊,感觉就像被刚触摸过冰块的冷冰冰的手直接揪住心脏一样。
他当然心里有数。真一心想,你刚才用什么「驱邪圣水」泼洒的对象,就是你口中的恶魔。所以就算现在喊着什么「恶魔在此,速速现形」,她当然也不会出现,因为那个恶魔正待在三号楼。
「呃……那个,所以说……你刚才做的是类似驱魔的法术?」
森崎修女缓缓点头后,平静地如此宣告:
「我信仰的教派精通驱魔,我们家代代都是驱魔师。」
「咦……森崎同学是驱魔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