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众人能力值插图)

七星七海不安地眺望着墙壁的变化。

原本是一片漆黑的第一模拟室的墙壁，完全成了别的色彩。一抬头看见的便是辽阔的蓝天影像，让原本那绝称不上宽广的房间，顿时充满了开放感。

而整个房间形成的影像，就宛如古代罗马竞技场。

不仅堆砌竞技场的石块质地栩栩如生，就连飞扬的尘土也具十足的临场感，七海都不禁打了个喷嚏。甚至为神流他们加油的狂热观众，那声音也以像是真人一样表现出来，只教人觉得真的有许多人在那里似地。

不过，如果公开【七君主】间的排名战，那应该会是比这些虚拟的观众们所表现出来的，还更上一层的狂热。若是在网路上公开，想必吸引超过现在虚拟实境功能所呈现的观众人数吧。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七君主】彼此间的排名战，一年当中会不会有一次都难说。这是七星学园的学生──不，是对所有与七星学园有关的人来说，谁都无法不去关注的决斗。

(没错，就学园而言，也是相当盛大的战斗。)

七海咽了咽口水。

(当然对小神和我来说，也是左右命运之战。)

七海望着站在对面的那群人。

七友人。

是这所学园名副其实位居牛耳的成员们。或许是凭着自己位居弱肉强食学园上阶层的自负，她们沉着地面对七海一行人。因为家庭的关係，从小看尽政商名流长大的七海，非常清楚七友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绝不亚于那些名人。

至于站在中间的神乐坂惠理香，则是拥有接近恐怖慑人的超然存在感。

(近距离一看，果然可以确信，如果没有将【贪婪】让给小神，这个人早已夺走我的位子了，她就是如此的超群。)

望着惠理香的眼睛，七海几乎快被那对漆黑双眸绽放的吸力给捲入。

那正不愧是──

(──绝对的君主！)

像是抗拒那份存在感一般，七海将目光移开。

数个与竞技场风情显得不相衬的先端机器Aerial，在空中交错飞舞着。上面映着的是除了这次未参与〈对战者〉、排名第五的鸿巢桃之外，模拟其他人像的SD骑士人物。

Aerial眩目飞舞的模样，彷佛催促赶快进入比赛般，七海不禁被焦躁不安所垄罩。

(冷静……先冷静确认一下。)

七海在脑中整理神流的布局。

(我们要获得胜利，四个〈对战者〉就必须全胜才行，不容许一次败北。首先先确认必胜的两个〈项目〉，那就是我的「家世」与山吹的「体力」。这两个〈项目〉不管选择何者，小神都必须正确地推派出我和山吹当〈对战者〉，万一错派其他的〈对战者〉，那么就无法获得全胜而确定败北。嗯，到这里是没问题。)

七海「呼──」地吐了口气，并望着芽依。由于芽依头上显示的SD人物过于可爱，根本不适合这个杀戮战场，让七海忍不住露出笑意。

(而「外貌」的〈项目〉也是相同情形。不管哪一方选择「外貌」的〈项目〉，小神若没有推派小依当〈对战者〉，肯定败北。但和「家世」、「体力」不同，「外貌」不一定有绝对的胜算。因为对方也有四个人的「外貌」为A，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校方给予小依的评价了。总之，在这一项也必须一胜，加上「家世」与「体力」的〈项目〉，得获得三胜才行。)

七海这次将视线挪移至神流的头上。当然，那里也浮现着神流的SD人物。

(那么最后的一胜，就必须由〈对战者〉小神取下。小神A的项目，扣除与小依相同数值的 「外貌」这项，还有「头脑」和「群众魅力」，必须用这两个〈项目〉的其中之一取胜。如此一来，就达四胜，我们即可获得胜利。)

思及此，七海叹了口气。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然而事实上却相当不利。因为小神绝对不能派错〈对战者〉，即使完全零失误，小神和小依的内部状态值，也都必须超越对方才行。)

七海望着倒在地上的〈小丑〉影像，所有状态值为G的〈小丑〉，是只能被对手斩首的可怜角色。

(没错，连选择〈小丑〉的时机也不能有任何差池。由于我方的〈对战者〉，在「知识」与 「统御力」的〈项目〉中没有人为A，因此在这两项绝不可能获胜，只能以〈小丑〉应战。不管惠理香小姐选择这两个〈项目〉中的哪一项，万一我方失算未以〈小丑〉应战的话，就不可能获得四胜而确定败北。)

七海凝视着惠理香。

她依旧面无表情，别说是紧张，连其他情绪都无法读出。没有任何变化，完全一副平常心。

(小神如果无法洞悉惠理香小姐所有的想法，我们就无法获胜。)

但面对绝对的君主，真的能够洞悉她的想法吗？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神流与惠理香之间，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深厚关係。神流可说是对惠理香抱持着异常的执着，也正因如此，才能像这样与惠理香对立。

这一点，或许可以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抑或是，将不可能变成完全的绝望也说不定。

(再想下去也无济于事。我和小神订下〈绝对契约〉时，早就将命运託付给他了。直觉告诉我，小神能够帮我守住【贪婪】的位子。我的直觉从未失灵过，我相信我的直觉，因此我对于我信任的小神有信心。)

所以，就要化为言语。

「小神，我对你有信心。」

神流仅瞄了低喃的七海一眼，旋即又将视线收回。

在大萤幕上被以特写镜头拍摄的，被骑士斩首的小丑说：

『被斩首的会是谁呢？』

小丑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排名战〈适合七愚者的斩首〉便揭开了序幕。

『採取完全随机方式，决定先攻与后攻。』

传出了女性的合成音，画面上同时显示与说出来的话相同的文字。

(希望能取得先攻啊。必须在没有任何线索下预测〈项目〉，实在是件难事。希望至少能取得先攻，削减对方的选项。)

究竟，随机选择的结果会是？

『先攻为……藤白神流，请选择〈项目〉。』

合成音公布神流先攻。

「太好了！」

七海微微做出胜利的姿势。

神流傻眼地凝视着雀跃的七海。

「咦？怎么了？后攻比较好吗？」

神流不发一语，在置于地上的包包中翻找了起来。

然后没有任何说明，直接往七海头上套了个东西。

「哇，这是什么啊！」

「因为从刚刚开始，你心里想的事就全都写在脸上了，所以我用这个套住你的头，不让你的表情一览无遗。然后，就算是不小心，也请不要再做出胜利之类的动作了喔。」

或许是在芽依的面前，神流仍以优等生的口吻告诫七海。的确若从七海的表情得知神流选择的〈对战者〉与〈项目〉，那可就得不偿失。

「唔，嗯，我会注意……不过这是什么东西？」

七海敲着套在头上的东西。材质坚硬，对头小的七海来说过大，戴起来显得相当宽鬆。

「……全罩式安全帽吗？」

「是F的面具。」

这让她有点兴奋。

「哇──！那我戴着这个进行演说，是不是也可以成为F啊？」

「先不论声音可以变音，但光凭身材就差太多了。」

分明只是开玩笑的话，却被还以认真的回答。

(不被刻意挖苦嘲讽是很好，但知道了这种优等生模样也是他的本性，有时还真是会觉得有点无趣呢。)

「还有芽依和山吹，当我在做选择的时候，能不能也请你们不要看？」

「嗯，我知道了。」

「……」

山吹依旧不发一语，似乎认为命令仍持续有效的样子。对于不喜欢山吹开口的七海来说，真是值得庆幸的事。

(但小神不是也能命令我不要看就好……啊，或许是因为会违反〈绝对契约〉中，若有重要事项时，必须马上报告这一点，所以才无法命令我吧？算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看啰。)

七海窥视着神流的手腕，他的Aerial上显示着〈项目〉，可看到「头脑」、「知识」、「体力」、「群众魅力」、「统御力」、「外貌」、「家世」这些选项按钮。

七海双手抱胸预测。

(小神应该会选择稳操胜算的「家世」或「体力」吧。小神和小依这两个〈对战者〉，应该会等洞悉对方的动向后再使用，因此还不会先选择。而且故意在轮到由我方选择时，选择我们会输的〈项目〉也没意义……嗯──那么应该会选择「体力」。因为山吹这个〈对战者〉，在其他〈项目〉绝对没有胜算，所以必须早一点把他用掉。或许惠理香小姐也会想到这一点，但对方没有可以致胜的〈对战者〉，她也莫可奈何。)

神流触碰Aerial，正是七海预测的「体力」。

(哇，和我预测的一样。呵呵，我的思考逻辑也不赖嘛。)

■

另一方面，神流是这么想。

(惠理香或许认为我会选择「外貌」的〈项目〉。)

神流左手比出手枪的姿势。

(我的预测是虽然芽依的外貌为A，但恐怕会输给四位同样外貌人当中的惠理香与克莉丝两人。而对手若是佐里和莉莉的话，胜算就会较高。考虑到这点，应该要早一点以「外貌」来一决胜负。为什么呢？因为这关係到如果选择「体力」或「家世」我们必赢的〈项目〉，对方的〈对战者〉就会出局。就全体的状态值来看，对方不可能推派惠理香、克莉丝、莉莉为可捨弃的〈对战者〉，让她们先出局。恐怕即使在「外貌」这项会输，先出惠理香和克莉丝这两张牌的机率， 还是非常渺小。那么，在选项受限时，越晚留下〈对战者〉芽依，这边的胜算就越低。正因为现在双方都认为选择「体力」是绝对的手段，所以最好的选择是赶快将〈对战者〉芽依用掉。)

神流用代表手枪枪口的食指压住太阳穴。

(──的这种想法可能会被惠理香猜中，所以绝不能选「外貌」。)

神流轻声喟叹后继续思考。

(当然惠理香也洞悉了这样的思考。)

神流看着惠理香的脸。

她依然是面无表情，一副平常心。

并因此确信。

(惠理香早已结束思考该如何将我打倒这件事。完成模拟，确定能够获得胜利，连该怎么做才能打倒我都已经过思量，所以才会表现出那副平常心的模样。然而，这刚好让我有机可乘。思考如何打倒我这样的想法，是为了想赢得胜利而陷入过多的思考。越是有太多的杂念干扰，就越能洞悉对方的思路。惠理香一定正在思考，该怎么做才能给我致命的一击。

我可都知道。惠理香的做法是欲以一次的选择，终结排名战。惠理香认为只因一次的选择，轻而易举让我失去一切，才是能重创我的胜利方式。也就是说她希望我的〈项目〉选择「外貌」，〈对战者〉派出芽依，然后以此定出胜负。意即惠理香应该会选择的〈对战者〉是──)

神流做出决断。

(──「种足克莉丝」。)

他选择了「体力」的〈项目〉。

(来吧，种足克莉丝！只要打败她，在外貌这一项，芽依会输的只剩惠理香而已。而在群众魅力的〈项目〉，会赢我的也只有惠理香，如此就可处于优势！)

『〈项目〉选择完毕，接着请双方选择〈对战者〉。』

当然，神流选择的是山吹宪悟。

惠理香也是毫不犹豫，立即选出了〈对战者〉。

(对了，为了下一步棋，我先来设下圈套吧。)

「国中时期，我曾为惠理香的副手。为了理解惠理香的想法，大部分的时间都儘可能和她一起度过。前往彼此的家，为对方挑选衣服，为了能够相互理解，什么都做过，就连彼此裸裎以对这种事，也都毫无质疑地做了。」

神流淡淡述说过去的种种。

「那又怎么样？你是想说自己比惠理香现任副手的我还更特别吗？」

佐里略带不悦地回应。

而面对佐里的反应，神流微笑着说：

「『种足克莉丝』。」

佐里的表情瞬间消失。

「惠理香选择的是『种足克莉丝』。」

神流的断言，令在场的每个人陷入静默。

『〈对战者〉选择完毕，公布胜利者。』

在场的每个人均注视着竞技场中央的巨型Aerial。

接着萤幕上出现文字。

《项目》——「体力」

藤白神流────〈对战者〉山吹宪悟，体力状态A

神乐坂惠理香——〈对战者〉种足克莉丝，体力状态E

画面呈现空白淡出之后，接着切换了影像。山吹的SD人物持剑对着克莉丝的SD人物，于是克莉丝的模拟人物束手无策地被斩首了。

伴随着人头落地与染满鲜血的画面，合成音宣告：

『神乐坂惠理香零胜，藤白神流一胜。』

■

(小、小神实在是太厉害了，连对方出的〈对战者〉都知道──……不过「体力」不也正如我所预料吗？……为什么惠理香小姐会让拥有三个A状态值的「种足克莉丝」成为捨弃的〈对战者〉？这就表示惠理香小姐猜测的是其他〈项目〉吗？)

无法理解这次交锋的背后，究竟是如何的斗智，七海完全理不出头绪。

而且事到如此才想起神流刚刚说的话，让七海整个脸都热了起来。

(是说国中生彼此袒裎相见……真、真是太龌龊了！也太早迈入大人的阶段了吧！而且之前根本就没跟我说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