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类怀着怨恨死去,灵魂却维持生前的人格、记忆与外貌出现在人间,便称为幽灵。一般而言,幽灵没有双脚,身穿白色寿衣,额头上贴着一块三角形的纸。
「我是说真的啦!我真的有灵异体质!」
「我还满喜欢这类话题的耶。轻部学长,你见过幽灵吗?」
「当然见过,不然怎么会说我有灵异体质呢,友香。」
一个身材瘦高,名叫轻部的金髮男子坐在热闹的居酒屋一隅的和室座位区,脸上挂着佣懒的笑容点头说道。他靠着贴在墙上写有「东势大学商学院学生委员主办·迎新餐会专用」的纸上,继续说:「还是最近见到的。」坐在他身旁的是名叫友香的学妹,同时也是我的朋友。友香颇感兴趣似地探出身子听轻部学长说话。
「真的吗?那我就相信你罗。」
「相信我啦。我们大学明明校地不大,可是文学院跟图书馆之间却莫名其妙多出一座森林。那一区白天也很昏暗、虫子又多,平常我很少走到那一区。不过那天我不小心在讨论室混太晚,眼看就快要到便利商店晚班打工的时间,不得已只好从森林穿过去。」
「我突然觉得有点奇怪耶,为什么你非得从森林穿过去不可?」
「因为我的机车停在停车场,从那边走最快啊。那时已经是半夜,那边超暗的啦,我只能靠手机发出的光快速通过。忽然之间,树林里出现一个白衣人。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一块白色的布挂在树上,但仔细看竟像是个女人。看你的表情,是不是想刚我怎么知道是人?因为那侧人对着我招手,绝对不是布。」
「对你招手……?想叫你过去吗?」
「嗯。是一个穿着白色洋装,戴着白色帽子的女人。她对我招手说:『过来一下、过来一下。』通常有人叫的话,就会走过去不是吗?我也想问问她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森林区游荡。可是,就在我走近她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人头上戴着的并不是帽子,而是……三角形的布!定睛一看,她身上穿着的也不是白色洋装,是白色和服,下半身靠近脚的地方还半透明——好,先说到这里,广告之后再继续!」
「咦、咦?什么意思?」
才刚听到精采处却突然中断,友香不禁瞪大双眼。轻部学长似乎很期待友香的这个反应,于是他不怀好意地贼笑之后,靠近友香的脸说:
「你好像听得很入迷喔,想知道后续的发展吗?」
「当然想啊!怎么可以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就知道你想听。那就再喝一杯吧,友香!」
「原来是想灌我酒,我已经喝到有点头晕了耶。」
「还能聊天就没问题啦!一年级的工作就是负责喝醉,我也是被这么锻链过来的喔。糟糕!不可以洒出来。」
轻部学长轻浮地说道,然后以熟练的动作朝友香的杯子倒了满满的啤酒。噗沙。看着自玻璃杯溢出的啤酒泡沫,我——汤之山礼音忍不住皱起眉头。虽然这里是以便宜且分量实在为卖点的连锁居酒屋,但倒酒也应该小心才对。啤酒不但满出杯子,泡沫也太多了。
我跟隔壁的友香同样坐在贴有「新生专属座位」便利贴的位子上,手里拿着一杯乌龙茶:心疼那瓶被乱倒一通的啤酒。付了钱当然可以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喝酒,但我相信啤酒製造商或卖酒的人也希望大家能好好享用啤酒。身为酿酒厂的独生女,为了继承家业——虽然我还没决定要不要继承——而进入商学院企管系就读的我,应该有资格出面纠正他吧。
不过,纠正他喝酒的方式之前,得先说说他公然灌未成年少女酒的行为。
「那个……你是轻部学长吧?你这样似乎不太好。」
「别这么严肃嘛,来!喝吧!」
轻部学长三两下就避开我的指摘并大声吆喝。他用力放下酒瓶,引起大家的注意后张开双手鼓动大家一起说:「喝吧!」
「大家也一起来加油!我们都想看友香乾了这一杯!干了它、干了它、干了它!」
轻部学长开始用手打拍子,同桌的人也都开心地大喊:「干了它!干了它!」友香双手摇晃地端起满至杯缘的啤酒杯,在越来越快的乾杯声催促下,她咕噜一声喝完充满泡沫的黄色液体。喝完后,友香发出畅快的叹息,众人随即爆发出拍手声与欢呼声。除此之外,讚歎声也此起彼落,「真能喝呀」、「这样喝才对嘛」。我听了之后靠在墙上啜饮了一口乌龙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唉,我办不到。我没办法跟这群人打成一片。
在友香的邀约下,我参加了这个由学生委员主办的迎新餐会。可是过了一个多钟头,我依然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我当然知道身处这类型场合时应该尽量融入热闹的气氛,跟着大家一起开心地玩。难得上大学之后开始一个人住,我也想好好体验一下充满聚会与活动的华丽大学生活。不过……
——汤之山,平常挺随和的,但是却在某些奇怪的地方太过认真固执。
高中时代的恩师,同时也是合气道社的顾问老师说过的话,此刻在脑中寂寥地回蕩着。老师说得一点也没错。我的个性天生就是难搞,之所以不喝酒不是不到法定年龄的关係,而是我有另一个不能喝酒的理由。
先跳过那个理由不谈。明明来之前他们说平常的打扮就可以了,结果来的女生个个化着完整的妆,男生也都穿着看起来很高档的衣服,还戴了一堆叮叮咚咚的装饰品。在这种「大家都很努力打扮自己」的气氛里,我却穿着素麵T恤加热裤,脸上完全没化妆。外加不像女生的身高与结实的四肢,更让我看起来跟大家格格不入,有点可笑。
早知道……友香找我来的时候就应该立刻拒绝。
我再度轻声叹息。斜眼瞄了这位喝得醉醺醺、靠在轻部学长身上的娇小女同学一眼,随后又再喝了一口乌龙茶。我说友香,别太相信这位学长比较好喔,学长人很轻浮,看就知道对你有不良企图。我想开口叫友香多注意,但最后决定放弃。友香看起来满开心的,现在气氛又这么热络,我若是这样说一定会冷场,那就不好了。先暂时按兵不动才是良策,更何况我又不是友香的监护人。
开学那天的中午,我在学生餐厅独自吃着猪排饭,突然有个人跑来搭讪:「你也选修了第二堂的经济概论吧?我就坐在你后面,目前还没有可以一起吃饭的朋友……」这个人就是友香。我当时有点听不懂她的意思,还跟她说:「中餐一个人吃就好啊。」结果她大笑着说:「怎么能一个人吃啦。」从那之后我们就成了朋友。
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她主动黏过来,觉得我很好玩而接近我,可以隐约感觉得到这点。我并不排斥她的接近,因为我也很喜欢这个娇小可爱的同学,对我来说她不像朋友,而是憧憬的对象,我们都不是因为单纯想当朋友而跟对方在一起。
我很想变得跟友香一样,既可爱,生活也过得很开心。问题是我也明白,自己绝对没办法变得跟她一样,因为我长得太高,又不想化妆,连基本的化妆技巧也不懂。戴着长长假睫毛的朋友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複杂心境,将残留着大量泡沫的啤酒杯放在桌上。
「我喝完了!你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吧。」
「杯子里还剩一堆泡沫耶,根据我们的规定,乾杯不能剩下泡沫。但是友香这么可爱,这次就放你一马吧!恭喜你!」
轻部学长迅速地伸出手搭在友香的肩上,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拜託,骗未成年少女喝酒有什么好值得恭喜的啊?我只知道他真的很喜欢友香,还藉机拉近两人的距离。不过,友香似乎也不是很抗拒,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友香,我觉得你不该喝成这样……」
「嗯?礼音,你刚刚缩什么?别缩罗,礼音也喝一杯嘛。」
友香口齿不清地打断我的话,要我一起喝酒。这时轻部学长好像觉得喜欢的学妹被我抢走,为了让友香看他而用力抓着友香的肩膀。
「干嘛看那边?你不是想知道灵异故事的后续吗?」
「明明是轻部学长自己不肯快点说下去的嘛。」
「抱歉啦,其实是因为没什么好说的。那个女人穿着白色和服,戴着三角形的东西,而且还没有脚,当时我吓得魂飞魄散:心想原来她不是活人!然后我就拔腿全速逃离了现场。就这样,说完了!」
「什么——说完了!这跟综艺节目接近尾声时又进广告的伎俩不是一样吗!怎么这样啦!」
「唉唷,别这么生气嘛。遇到的时候真的只能先逃了,不过后来我调查了一下,想知道森林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不是说了吗?我从以前就有灵异体质,对这种事情的背景因素总是很感兴趣。」
「……这跟你有没有灵异体质应该没关係吧?」
「友香好咄咄逼人喔!干嘛这么计较,对不对?跟你说我查到的结果吧。这是研究室的学长跟教授告诉我的,听说我们大学——东大是在昭和年间创立的,这块校地比我们所想的还要历史悠久喔……」
轻部学长刻意压低声音说话,但是他说的事情只要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大家都知道,这些全都写在大学的简介手册里。
顺便介绍一下,我念的是私立东势大学。这所私立大学位于M县县政府隔壁,天寺市绳代町奴罗山一千号之一,县内的人都称我们学校为「东大」。学校设有商学院、文学院、理工学院,甚至还有农学院。校内文理科系兼备,不过录取分数却不高不低,就是那种乡下城市常见的私立大学。
这里原本是战前某财团的金主开设的工厂还是矿场之类的地方,大战结束后变更了此地的用途并改建成大学。所以学校里有很多造型古老的建筑物,设备并不算太好。但也因为这个缘故,以私立学校而言,学费算是比较便宜,所以建筑物老旧了点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我正想着这些事时,坐在我隔壁的隔壁的轻部学长则继续得意洋洋地说起来。
「……败战的领主是个大坏蛋,他怕行蹤暴露,因此逃亡之前命令手下把他治理的村落全部烧个精光。这真是惨绝人寰,不过对武将来说却也是无可奈何。当时有个农夫的女儿站出来反抗,结果被领主下令处决,尸体被埋葬了。听说埋葬尸体的地点就在——」
「……难道是轻部学长看见白衣女人的地方?」
「答对了!没想到友香这么聪明。」
「这谁都想得到好吗?你把我当笨蛋吗?不过,轻部学长,现在哪还有穿着和服,头戴三角形纸片的幽灵?会不会太老套了?」
「咦?难道友香不相信我?她是战国时代的鬼,当然穿古装啊。你想想,从以前大家就说幽灵长这样,可见有很多人都见过这种打扮的幽灵。」
「啊!原来如此!」
友香不停重複说着这句话并点头。刚才喝下去的啤酒大概起了作用,她的身体左右摇晃,眼神也越来越迷濛。
「你说得有道理耶!轻部学长好聪明喔!」
「还好啦。对了,我看见幽灵的时间大约是凌晨两点半,用古代的时辰来说就是丑时三刻。有个有名的学者——柳田某某曾说过丑时三刻是幽灵最常出没的时间。」
虽然我不想听,但是轻部学长的吹嘘内容依然会飘进耳里。喔喔,原来是这样喔。我在心中敷衍回应,轻部学长则一边说:「日本这个国家……」然后又抱紧友香的肩膀。
「……历史悠久,从古至今有许多关于幽灵的纪录,听过菅原道真这个人吗?算了那不重要,总之,日本从古时候就有很多幽灵出没。就是这样,你觉得如何?要不要跟我去看幽灵?我保证不会乱来。」
「这是哪招啊!原来学长想约我啊!我是有点想见识见识幽灵长得怎么样,可是并不想被幽灵缠上——对了,礼音也一起去吧。」
「我不要。」
我单手拿着不知何时已空空如也的玻璃杯摇了摇头。我不认为世界上真的有幽灵存在,就算有也不该因为一时兴起就跑去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拒绝,友香与轻部学长对看了一眼之后同时大笑。
「讨厌啦!怎么这么乾脆就拒绝了!」
「喂,你叫礼音?怎么从刚才就一直这么冷淡。我不想这么形容,不过你这样也太扫兴了吧。顾虑一下整场的气氛好不好?友香这么好相处,你却连酒都不肯喝。」
「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过了,我还未成年,不能喝酒。」
轻部学长以谴责的眼神望着我,而我斩钉截铁地这么回答。也许说话的口气太沖了,轻部学长好像有那么一瞬间被我吓到,但随即露出无奈的苦笑。
「唉~唷~我就说你这种态度会破坏聚会的气氛啦……友香,快想想办法改变一下你这位像男生的女性朋友。」
「轻部学长,你这么说也太坏了吧!礼音确实像男生没错,但是她很有意思喔,因为她家开酒馆,可是却不喝酒。」
「我家不是酒馆,是酿酒厂,所以才会严格遵守喝酒的年龄限制。」
「酒馆跟酿酒厂差不多嘛!还有,你的语气好冷淡,完全击中我的笑点!好好笑!」
有这么好笑吗?友香靠在轻部学长身上疯狂大笑。「我可不觉得哪里好笑。」我这么一嘀咕,他们好像又被点中什么笑穴,笑到上气不接下气。
「我说友香,你会不会笑得太夸张了点?」
「好啦,别生气。干嘛把欢乐的迎新餐会搞得这么严肃?来,我帮你加点了一杯乌龙茶,喝喝茶冷静一下。」
「……好。」
我朝轻部学长点头道谢后,接下他推过来的玻璃杯。他说得没错,在这种场合发脾气确实没有礼貌。冷静点,汤之山礼音。我一边劝自己,一边喝着加了冰块的乌龙茶。沁凉的乌龙茶滑过喉咙,稍稍冷却了逐渐炙热起来的身心——照理说应该会有冷却的效果。
「……唔?」
灌下这杯号称是乌龙茶的饮料之后,我开始觉得身体不太对劲。和预想中不一样的味道让我紧蹙眉头,轻部学长则贼贼地笑说:「成功了!」甚至比起胜利的V字手势。
「其实那杯不是乌龙茶,是乌龙茶烧酒!如何啊?友香,我的灌酒大作战不错吧!」
「你的行为算是小诈欺耶!」
「可是不这么做,你朋友根本不肯喝啊。你叫礼音对吗?发表一下喝了酒的感想吧。」
「……你说你做了什么?」
我压低声音问道,接着把内容物剩下一半以上的玻璃杯用力放在桌上。轻部学长大概期待我会说出:「哎呀讨厌!你害我喝到酒了啦!」判断错误的他一脸疑惑,而我则瞬间脸色一变。同时耳边出现了沙沙沙的声音。不对,不是在耳边,这个声音很快地增强了力道。
——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刚开始音量还不大的耳鸣声在转瞬之间变成可怕的噪音,声音在我的脑海里不停上下左右地冲撞着。
「……啊……呜……!」
音量惊人的耳鸣声让我不禁伸手按住耳朵,但是因为那并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所以遮着耳朵也起不了作用。友香与轻部学长看到我不停发出痛苦的呻吟,讶异地看向对方。
「礼音?轻部学长,你到底给礼音喝了什么?」
「咦?只是普通的乌龙茶烧酒啊……你……你没事吧?」
轻部学长现在才担心我有没有事已经太迟了,我根本没有力气回答他。为了不让持续的耳鸣扰乱心智,光是保持清醒就已让我精疲力尽。
虽然我用「耳鸣」来形容这个噪音,但其实它跟一般的耳鸣不同,听到的声音也不一样。如果硬要形容这个噪音,它就像是「同时压缩很多国家的语言,压缩数次或数十次」的声音,也像是几十个人同时朝着我怒吼的声音,我的耳鸣就是把这种声音的音量放大,永无止境地盘旋在耳朵里的感觉。就算已经体验过好几次,我还是没办法习惯它。
不知道是体质造成的现象还是某种疾病,我从小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耳鸣所困扰。虽然是不定期发生,但是至少一个礼拜会发生一次。严重的时候我不仅全身无法动弹,就连思考也很痛苦。耳鸣常常让我多次向学校请假。我当然很想儘快解决这个问题,可惜跑了很多家医院仍然找不出原因,似乎也不是来自精神方面的问题。儘管找不到起因与耳鸣发作的机制,但是国二时的秋天我在家里帮忙,当时一时兴起试喝了酒,从此根据经验法则得知,只要我一喝酒就会引发强烈的耳鸣。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一直注意不要喝酒。可是……可是!
「轻部学长,我不是说了吗?我不能喝酒……!」
「别、别这么火大好吗?话说回来,原来你是那种不能喝酒的体质啊?不过你的脸色看起来倒不会很差……」
「就是说啊,轻部学长。好啦礼音,大家都在看了,顾虑一下现场气氛,你忍一忍好吗?」
「……办不到。」
疑惑的友香劝我忍耐,但是我只简短回了一句,接着抓起包包站了起来。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忍受着沙沙沙的耳鸣声——我知道自己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可怕——并从后背包拿出钱包,转身面对轻部学长。
「我要先走了,参加费这样够吗?」
「咦?不用给,我们的传统是一年级女生不收费。」
「那我至少要付自己的饭钱。钱放在这里。」
「我不能收啦,这样不合乎传统——」
「再见!」
「……呜。」
讲完之后我走出居酒屋,耳鸣声比刚才还严重,我难受地靠在电线杆上。现在是四月中旬,大学前方的居酒屋街似乎到处都有人在举办迎新餐会,不知为何,我的耳鸣似乎在人多的地方会更加恶化。
「得先移动到安静的地方才行……」
「要不要到附近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家离这里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咦?」
我下意识地回答,但刚才是谁在说话?我慌忙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身后。
「每到这个时期都会有很多像你这样身体不舒服的新生。我真的不喜欢灌酒的行为……啊,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只是看你好像真的很难受,有点担心。」
她有张小巧的脸蛋,五官精緻,搭配着很会照顾人似的温柔表情。柔顺的长髮披在背后并以大髮夹固定,淡绿色的上衣与水蓝色的连身洋装十分相衬,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她究竟是谁?是碰巧经过这条路,刚好发现学妹不太舒服的好心学姐?我疑惑地偏着头,这时神秘的大小姐面露温柔的苦笑说:「我不会骂人喔。」
「你还是先休息一下比较好,怎么看你都没有办法走二十分钟的路回家。文学院的校舍离这里很近,我的研究室现在没人,汤之山礼音同学,不能喝的话还是别勉强喔。」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请问你是哪位……?」
「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啊。刚才我们待在同一家店,只是我迟到了,没能跟大家自我介绍,而且我们的位子离很远,难怪你不知道我是谁。」
她轻声叹息之后,凝视着我温柔地微笑。
「我是东势大学文学院国文系的副教授——织口真理子。请多指教。」
「啊、你好。我是商学院一年级的汤之山礼音——咦?等等,你、你是老师?我还以为你是学姐耶。」
「很多人都这么说。因为我有点娃娃脸,其实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呢。」
「我以为你才二十齣头……可是为什么文学院的老师会参加商学院的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