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覺悟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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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FIA》第四阶段《DOT》第二天终盘。

佐伯实行「圣别」后，《决斗》暂时陷入了停滞。

这也正常，如果只是能够晋级最终决战的名额减少了那倒还好，但佐伯的《限定共享》囚禁了大部分与胜利条件相关的使魔，因此玩家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即便推进S级任务，【大天使】也仍在囚禁中。没有队伍拥有A级或更强的使魔，交战也失去了意义。

「危机……」

就连一直我行我素的皆实也撅着嘴表达无奈。

顺带一提，我们现在在某个开放式咖啡馆的一角，离刚刚和水上交战的地方很近。除了因圣别率先通关《DOT》的结川以外，队伍Ⅵ的四名成员都围着圆桌而坐。而水上在那之后踉踉跄跄地不知去了哪儿，我很担心她，但不必我特意请求，姬路就主动去帮忙了。

然后还有另一个人，同样身为《六芒星》受害者的新田佐奈，她才刚才开始就一直噤声不语，铁青的脸色怎么掩饰都遮掩不住，这让我对《六芒星》的愤怒再次沸腾。

「——总之，先整理一下情况吧。」

藤代庆也沉思了一阵子之后开口道，他环视了我们一圈，然后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

「《六芒星》的大招「圣别」把通关的路几乎都封死了，关于这点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嗯……讨厌，那个人。跟蹤狂和不良，都好多了……」

「那真是谢谢你，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是我们是否束手无策了。」

「？ 那，很简单……办法，当然有。」

皆实歪了歪小脑袋，晃着蓝色短髮平淡地说道。而我也紧接着点点头补充道。

「我也这么认为，佐伯的能力确实製造出了毁灭性的状况，但并非致命，绝对还有可能挽回。」

「嚯？这话根据何在？」

「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决斗》仍在进行。如果我们真的已经陷入「死局」，那运营方自然会来叫停比赛，只要让已经确定通关的九个人去打最终决战就行。而另一个原因——」

「——因为都筑航人还留在这里。」

我正想说出第二个原因的时候，皆实就淡淡地打断了我，她蓝色的眸子紧盯着我，嘴上继续说道。

「《六芒星》的干部……肌肉男……那个人还留在这里，很不可思议……为了在最终决战取胜，绝对会带走他才对。」

「是啊，说不定他单纯只是「叛徒」，或者没有【朱雀】就无法通关，但即便如此《六芒星》应该也不会抛弃他。他在这里肯定有着自己的「使命」。」

「使命么……想简单点大概和【朱雀】有关吧，应该还有好几个人因为没拿到这只A级使魔导致没能完成胜利条件。不然他们留下七个最终决战晋级名额的做法也太马虎了。」

「是啊，也就是说，都筑负责获取【朱雀】，并把《六芒星》的成员带进最终决战。既然如此，不，即便事实并非如此，这也是以佐伯的「牢狱」总有一刻会打开为前提制定的作战。因为牢狱若是不打开，连都筑自己都无法晋级最终决战，这实在是不太可能。」

我对两人的推测做出总结。……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完美的答案，但大致应该没猜错。《六芒星》干部都筑航人，他的存在正是《DOT》还存在通关方法的确凿证据。

「不过，问题在于这方法究竟是什么……」

我躺到靠背上用手指轻触右耳耳机。……为了打破现状，我想知道佐伯能力的详细信息，因此稍早前我曾拜託《company》去解析。

没过多久，椎名便兴奋不已地回应我的信号。

『哥哥，哥哥！解析出来了哦！那个人的能力好强呀！就是，《限定共享》是指定条件然后……呃，然后什么来着？』

『啊，好了好了，交给姐姐来说明吧。……呀嚯，小绯吕还精神不？刚刚紬紬说的就是……你看佐伯同学不是拥有两颗有色星么？其中一颗是「狩猎弱者」，另一颗就是刚刚在直播中也略微提及过的星——拥有「指定条件」效果的藤色星。』

「……？」

『简单来说就是能随意製作连锁发动型能力的有色星，比如「做了XXX就会发生XXX」。《限定共享》也是用这个能力製作出来的，《限定共享》的本质是「发动圣别时会自动封闭的架空仓库」……很厉害吧，不只是那个仓库，就连仓库的变化都是用一个能力实现的。而且这还不过是「指定条件」的其中一个例子……』

加贺谷小姐的声音比平时更添几分认真，我在惊讶的同时也理解了为什么形势会如此顺佐伯的意，原来连这个仓库也是由有色星实现的。「指定条件」——虽说製造出的能力会有一定限制，但能力的自由度非常高。现在关押了大量B级以及更高等级使魔的牢狱正是由这颗有色星製造的能力构筑的。

（那有破坏仓库，或是使「架空仓库」恢複原样的办法吗？）

获得了新的情报，我进一步深入思考。

但这还是很难，借用《company》的力量有可能强制解除牢狱，但《六芒星》就在旁边监视，强行突破过于危险。而且现在该思考的是「都筑打算怎么晋级最终决战」，《六芒星》姑且算是标榜正义的组织，这些人应该不会採取以不正当手段为前提的作战。

「…………」

想到这里，我往坐在斜前方的新田瞟去。

现在该注意的果然还是她，新田佐奈，二十号区阿澄之台学园的一年级生。她毫无疑问是接受了《六芒星》的指令才待在这里，《六芒星》应该也为了让她赢到第四阶段做了一番援助，在《DOT》中她和我分到同一队绝不是偶然。说不定佐伯在第三阶段活用「指定条件」能力，让新田带上了类似「如果下一阶段的《决斗》为团队战，那么你必定会和筱原绯吕斗同队」这样的能力。

（做到这地步都要让新田参加第四阶段，真的只是为了击溃我吗……？ 不，肯定还有别的理由。借用佐伯的描述，她应该也有专属于她的「使命」…………）

我脑中不由得浮现荒唐无稽的想法。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要真是如此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欸，新田。」

因此我转身面向新田，直截了当地问道。

「拜託了，能告诉我你一直隐藏的「使命」吗？这说不定能成为打破现状的契机。」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派的上用场……就算这信息有用，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为什么吗……那我反过来倒想问问你，你不是一直受到他们的残酷对待么？为什么不向我们求助？为什么一直一言不发自顾自放弃？你这样子，什么都改变不了不是吗？」

「……你又懂我什么？」

「我知道你的所有遭遇，也清楚《六芒星》有多糟糕，在此基础之上我才在请求你帮我们一把。你可能因为《六芒星》的强大擅自放弃了，但你真的明白在你眼前的人是谁吗？我可是学园岛最强，不要和那些小人物混为一谈。」

「————」

我特意选用了一些严厉的用词，在我的说服下新田紧咬嘴唇。她忍着哭意犹豫了一阵子，然后她拿出终端投影展开某个界面作为她的回覆。画面上显示着她登录的能力一览。

《拉下水》——若你身为「叛徒」被处刑，你可选择使对象玩家（筱原绯吕斗）失去有色星或令有色星的能力失效。

《空欢喜》——对象玩家完成第四阶段胜利条件时，若你存活，则该玩家将被淘汰。

《代价》——第四阶段结束时，若上述两个能力均未发动，则你失去一颗星。即便你是一星，该效果仍会发动。

「……切，这能力真让人噁心啊。」

「同感……能和不良意见一致，代表这能力真的糟透了……」

看到新田公开的能力内容，藤代和皆实都各自表达了自己的恼火。皆实之后默默站起来绕到新田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们会这么生气也正常，毕竟佐伯用「指定条件」製作出的能力既针对又兇恶。不管新田被淘汰，还是她没被淘汰而我顺利通关，我都会被夺走星星。再加上她还不能放弃自己的使命，连退路都被封死了。

「……对吧？所以我不是说过了么？」

看到我们的反应，新田悄声继续说道。

「这种信息根本没什么用，就算你是七星，是学园岛最强，肯定也敌不过《六芒星》。反正都无计可施了，还不如老实——」

「——不」

但我中途打断她的话咧嘴一笑。……施加在新田身上的三个能力确实都很兇恶，但是。

「恰到好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后边可有的忙了。」

「「——……诶？」」

《SFIA》第四阶段《DOT》第二天。

宣告第二天结束的电子音响彻周围，我自信满满地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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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身体好沉重。

今天的《决斗》在不知不觉间就结束了，自那场「圣别」以来，我就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我靠在附近的商店橱窗上平复急促的呼吸，轻轻闭上眼。……这大概也是在逃避现实。我心中某处仍在对我目前唯一的行动指针——几个小时前接收到的信息表示拒绝。

「去拜託英明的各位吗……」

……没错，这条信息是我在这世上最喜欢的姐姐发给我的。英明的天才·水上真由。我的丑态应该几乎没被转播才对，但姐姐却像是看透了我的行动一般发来了这条信息。

既然最喜欢的姐姐都这么说了，我也想老实听从。……但我确实也仍有抗拒。我已经被背叛了两次，被抛弃了两次，为什么还不长记性试图依靠他人呢？ 即便这是姐姐的建议，我也没法立刻点头同意，因为我害怕再次遭人抛弃。

「……话说，明明是我背叛了学长他们嘛……」

我不禁轻声说出口。……没错，这件事也一直挂在我心头，筱原学长说我是「英明的伙伴」，但我却径直否定了。我听信薰学长的话，毫无根据地怀疑学长，非难他，还挥开了他好不容易伸来的手。我都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哪里还有连去见学长他们。……想哭，我已经到极限了，无法再坚持自己心中的信念，想抛开一切——

「——这样好吗？」

这时，一段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我任性的绝望。声音清澈通透而又可爱，是筱原学长的专属女僕姬路白雪学姐。

「在这里逃避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你一生都会像今天这样一直逃避下去。我并非你的女僕，但还是建议你最好别这样做，请你明辨是非回到正确的路上来。」

姬路学姐深深地低下了头。她的表情很平静，看起来不像是在生气……所以我下定决心问道。

「姬路学姐……为什么能和筱原学长在一起呢？」

「你问为什么……因为我是主人的女僕呀。」

「我，我不是在问这个。……因为学长可能是个大骗子哦？ 人是会撒谎的，学姐不怕吗？不管我有多高兴，不管别人笑得有多欢，可能都不是真心的。这份笑容总有一天会剥下面具露出真面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遭人背叛。」

「……原来如此，你的问题是这个意思么。」

姬路学姐把白手套包裹下的右手贴在嘴角边，这习惯和筱原学长很像，他们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一定很长吧。

然后姬路学姐用她那通透漂亮的碧眼看着我继续说道。

「我可以断言，主人绝对不会背叛伙伴，不过水上大人现在想听的大概不是这个……对了，重要的是你想怎么做。」

「……诶？我吗……？」

「没错。……水上大人，《六芒星》一直在欺骗你，玩弄你，把你当道具使唤。你就不会不甘心吗？就不想反击吗？」

「反击……可是……」

「顺带一提，我很生气哦。你也许很讨厌我，但对我而言你是我可爱的学妹。」

「……」

姬路直直地看着我这么说道，这句话听起来没有掺杂任何谎言（可能也混进了我的愿望）。

「我再问你一次，水上大人，你想在未来哭着入睡吗？想一直逃避现实吗？如果你真想这么做倒也随你便，但我们的《决斗》还未结束，你能来和我们一起战斗吗？」

她的语气比刚才稍微柔和了一些。

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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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半左右，我回到英明学园。

聚集在学生会室里的各位脸上的表情都非常明显。榎本还是老样子板着脸很不高兴地敲着电脑键盘，浅宫红着眼睛紧咬嘴唇彷彿在扼杀自己的感情，平时总是笑呵呵的秋月也少见地鼓起了脸。

「绯吕斗君，我们一定会帮你脱离困境！」

……她的语气也比平时认真了许多。

在场不见水上的身影，考虑到她的立场和心境倒也正常……有姬路跟着至少不用担心她身体上会出问题，之后就是精神上的问题了。这方面只能相信并等待她跨过心中的那道坎了。

「——原来如此，这么想确实很自然。」

我把刚才在队内讨论过的内容分享给英明的成员，接着榎本率先做出反应，他在浅宫身旁抱着胳膊严肃地点了点头。

「既然都筑航人还留在《决斗》里，我们就还能完成胜利条件，这点应该没错。……但这与新田佐奈的能力有什么联繫？听你刚刚说的，她只带进了对付你的能力啊……」

「嗯嗯，好像是能选择消灭掉阿筱的有色星或令其能力失效来着……？这效果好糟糕，咱至今还从未听说过能不讲道理地夺走有色星的能力呢。」

「……嘛，这倒确实。」

我轻巧地回应道。……实际上不仅仅是「糟糕」，所有谎言都会暴露导致我社会性死亡，不过这倒暂且不提。

「但重要的是，新田的能力能消除有色星的效果。佐伯的《限定共享》或是「仓库牢狱化」全都是有色星造成的结果对吧？」

「嗯。……诶？难，难道说……」

秋月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然后她晃着栗色双马尾凑过来说道。

「都筑同学要用某种方法抢夺小新田的能力效果解除《限定共享》的牢狱化状态？令有色星的能力失效恢複架空仓库！？」

「是啊，而且抢夺能力效果的方法，我们应该也有眉目了吧？在一定时间内能从败方身上持续获取资源、恩惠和其他一切物品的固有能力，它在今天的《决斗》里刚刚亮相。」

「……【朱雀】！」

「没错。」

我微微挑起嘴角肯定秋月的回答。

没错，A级使魔【朱雀】的固有能力「徵收」，本来它只会用来夺取赋予在对象玩家身上的正面效果，但其实也并没有无法夺取负面效果的限制。只要用「徵收」夺取新田对我施加的「令有色星能力失效」的效果，再把这效果用在《限定共享》的钥匙上就能解除「牢狱化」……逻辑有些複杂，不过这样的使用方式确实没有破绽。

「简单来说，《六芒星》的作战本来就分成两步。新田能击溃我那是最好，要是失败了就使用《限定共享》发动「圣别」把晋级最终决战的名额抢光。但他们没能获得【朱雀】，计画进展不顺，所以佐伯就利用【朱雀】和新田制定备用计画，首先封锁没放进【朱雀】的架空仓库，在此期间都筑去获取【朱雀】，实现全员能通关的情况后再使用新田解除「牢狱化」。……新田的能力究竟会消除《限定共享》整个能力还是能仅消除「牢狱化」有待商榷，不过佐伯既然会实行这样的作战，大概是有信心仅消除掉能力效果。」

「原，原来如此……诶，阿筱你脑袋太好了吧？普通人能看的那么远吗？」

「我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