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我在朝阳中醒了过来。 
花了几秒才理解了周围的状况。 
喂、喂…… 
喂喂喂…… 
……这一切……全都是梦吗? 
因为我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睡着了。 
显示器上头,荧幕保护程式的windows字样不停旋转着。 
我握住滑鼠,理子做的Flash动画和「Replay?」的文字同时出现在眼前。 
没错。 
我……看完这个……想说去见加奈之前先小睡一下吗……? 
然后……才会梦到我遇见大哥……遇见加奈的梦吗? 
可是加奈在梦中,说「今晚要杀了亚莉亚」……! 
我从腰带上拉出在梦中被切断的绳索一看,绳索没有断掉。或许被人换过了——真要这样怀疑也是可以,不过我不晓得原本的绳索是新是旧。 
(——亚莉亚。) 
我一起身,急忙打开关着的寝室门。 
在房内…… 
呼嘘——! 
呼嘘——! 
亚莉亚正在双层床的上层打呼。 
双马尾的一边自床铺垂下,睡脸向着这里。 
只见她的嘴角边睡还边露出笑容,随后将手拿到嘴边,像在嚼口香糖一样开始吃起了空气桃馒。 
……她的表情……幸福到会叫人虚脱无力啊。 
她大概是梦到自己正在吃她最喜欢的桃馒吧。 
我鬆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睡到满身是汗,全身沾满了让人不舒服的汗水。 
………没错。那是一场梦。 
我一边沖澡洗掉汗垢,同时在心中对自己呢喃。 
武侦法第九条。 
武侦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在武侦活动中杀害任何人。 
加奈身为武侦,不可能会把「要杀害某人」之类的话挂在嘴边。 
加奈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的事件,都会试着零死亡地去解决它。 
而且,她做得到。 
即便是遇到被孤立在敌阵、其他武侦们认为生还无望而放弃救助的人命,她也会前去营救。甚至连在战略上被当成弃子的武侦,她也能够让他们活下来。 
与加奈共同奋战的武侦,从来没有人阵亡过。 
那样的大哥,不可能会说要「杀掉」亚莉亚。 
而且……梦中的加奈宣言:「要在今晚杀了亚莉亚。」 
那个今晚是指昨晚,换句话说已经过去了。 
加奈总是会在宣言的时限内结束战斗,从未失手过。 
而现在亚莉亚还活着。 
所以那是一场梦。 
一场恶梦。 
——大概是吧。 
亚莉亚起床后换上夏季制服——今天开始换季——后,我若无其事地开口问她昨天的事情。 
「昨天晚上?偶回来后,看到尼在颠脑前的里子上睡着啦(我回来后,看到你在电脑前的椅子上睡着啦)。」 
亚莉亚用她常用的儿童草莓牙膏,刷牙的同时回答说。 
咕噜咕噜,呸! 
她漱完口,接着从冰箱拿出牛奶,放了大量的砂糖后开始喝了起来。 
你刷牙和早餐(?)的顺序……颠倒过来比较好吧? 
一直这样下去,可是会蛀牙的。 
我国中的时候,上下有两颗臼齿同时蛀牙,结果被医生塞了陶瓷嵌体之后我才知道……治疗蛀牙可是超级、超级、超级痛的。 
我如此心想,一边看着每天早上习惯喝下大量牛奶的亚莉亚(不知道这是跟谁学的)。眼前是真正的亚莉亚——她还活着。昨晚的梦让我耿耿于怀,心中因而抱持这样的感想。 
(插图) 
啊!喂。亚莉亚。 
不準用上段踢关冰箱的门。 
这里原本是我的房间耶,虽然最近我对这一点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亚莉亚。」 
「什么?」 
「我们一起去学校吧。」 
我检查过贝瑞塔的弹匣,把它收到枪套里的同时,第一次—— 
主动约亚莉亚一起去上学。 
「……什么嘛。你每次跟我去上学,明明都一脸困扰的样子。」 
亚莉亚语带讽刺,但还是轻快地拿起了自己的书包。 
「你枪有带在身上吧?」 
亚莉亚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张大些许上翘的双眼……随后笑着露出像猫咪一样的犬齿,从裙中拔出白银色的Govemment,转枪示意。 
「嘿!以金次你来说,警戒心还算满高的嘛。检查武器装备,是一个好习惯呢。」 
叽叽叽……!一早就开始鸣叫的油蝉。我在蝉鸣声中骑着脚踏车。 
亚莉亚站在后轮的火箭筒上,手扶着我的肩膀,一车双载。 
现在的时间还赶得上公车,可是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今天就是不想让亚莉亚走平常的路线上学。我在内心的深处——还是很在意那个梦。 
……话说回来,这家伙的体重还真轻啊。虽然我早就知道了。 
「偶尔骑脚踏车去上学还挺舒服的呢。」 
「不是你在骑就是了。」 
「待在武侦高中很容易让人忘记一点,其实武侦要防备敌人的奇袭,理论上不能一直走同样的路。而且,这跟公车比起来也比较健康。」 
「对骑车的我来说是啦。」 
「开洞。」 
才发个两句牢骚,就被她用省略式的话语威胁。 
请问日本没有言论自由了吗? 
……附带一提,这台脚踏车是亚莉亚的东西。 
前阵子,亚莉亚跟我炫耀说她买了越野脚踏车。所以,今天早上我提议说要不要骑车去上学时,她立刻就露出「你总算上钩了」的表情欣然同意了。 
我们去脚踏车停车场牵车时……那台车的后轮两旁已经装了双载用的火箭筒,只差再把椅垫往上调一大节而已。 
她买这台车就是打算叫我骑吧。 
「不过……今天的金次好奇怪,意外地像一个武侦呢。你终于想配合我的步调了吗?为什么?有什么原因吗?」 
直觉敏锐的亚莉亚,在后头问道。 
……该怎么回答她呢。 
因为我梦到有人要杀你——这样说……也有点怪。 
「那是因为……那个。我和你是伙伴吧?我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已。」 
我半转头随口回答完,亚莉亚眨动红紫色的眼眸—— 
「是、是啊……也对。」 
露出了一个不输给初夏太阳的灿烂笑容。 
她似乎喜上心头,没由来地在火箭筒上乱跳,弄得避震器轧轧作响。啊——该死。不要跳啦,这样很难骑耶。 
这家伙看到我做出了一个伙伴该有的表现,心里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呢。 
我把亚莉亚的脚踏车,停到一般校区的脚踏车停车场后,看到学生们众集在教务科的联络公布栏前。 
在那当中,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让我停下了脚步。 
是贞德。贞德·达鲁克三十世。 
仔细一看,她手上撑着一把稍宽的拐杖。 
「贞德。」 
亚莉亚追寻我的视线,叫了她的名字。 
贞德回过头,任由头髮随风飘动,看到我后招手示意我过去。 
亚莉亚早一步往贞德的方向不客气地走了过去,因此我也跟了过去。 
「我知道你目前寄宿在武侦高中的篱下。制服还满适合你的嘛。」 
亚莉亚突然用让人感受不到身高差距的臭屁态度,挖苦贞德说。 
贞德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旁。 
「我是要找远山。神崎·H·亚莉亚,这里没你的事。」 
「我有。妈妈的审判,你也会如期出庭吧?」 
「……我知道。因为那也是司法交易的条件之一。」 
亚莉亚的母亲——神崎香苗女士被名为伊·幽的组织陷害入狱,目前人正在东京拘留所,等候最高法院的判决。 
她在一、二审的量刑实际上已经等同于无期徒刑,不过只要能够一一证明她的清白,其获判无罪的机会也会增加。 
亚莉亚听到贞德愿意出庭证明母亲的清白,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哎呀,你好像受伤了,我下次再找机会欺负你吧。」 
一脸骄傲地,挺起了平胸说。 
「……你要现在动手,我也不介意。」 
贞德似乎对亚莉亚的态度感到不耐烦,一副準备要动手打架的样子。 
「不介意?你还撑着拐杖不是吗?」 
「一只脚刚好算是我让你。还有这把拐杖里头,藏有圣剑杜兰朵。剑被星伽白雪砍断后,我把它的长度缩短,改造成宽刃穿甲剑了。」 
自尊心甚高的两人……视线开始「啪叽啪叽」地冒出火花。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一大早就吵架。对了贞德……你的脚怎么啦?」 
我于是岔开话题,开口问贞德说。 
话说杜兰朵……现在变成拐杖刀了吗? 
这样对待圣剑,会不会很过分啊?不过这跟我没关係就是了。 
「……是虫吧。」 
「虫?」 
「我走在马路上,结果一只很像金龟子的虫贴在我的膝盖上。」 
「……是喔。」 
「我吓了一跳。因为这个缘故,脚掉进了路旁的水沟里。」 
「……」 
「然后刚好被一辆路过的公车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