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站好!」
在似乎位于东京湾底下的这座设施中突然现身的旧日本海军中校远山雪花──现在正把她的军刀抵在我的脖子前。
那把旧型军刀虽然呈现西洋军刀风格的外观,但刀身却是日本刀。雪花只要把戴着白手套的手再往前伸出一点,我的脖子想必就会一口气被刺穿了。
「别这样!你冷静点……!」
「瞧你惊慌失措的样子。这样也称得上帝国军人吗!」
雪花对刚才来到这地方之前换上了海军白色军服的我如此大喝。
「日、日本才没有军人,只有自卫官啦!」
「字未关?那是什么?哼──你这下不打自招了,假日本人。」
雪花见到我往后退下,似乎察觉了这个小房间的出口在那个方向……于是绕到我背后的门前,而且持续把她的刀尖指着不想背对这个危险的女人而跟着把身体转过去的我脖子前。
「……不,你应该是日本人。本人多少看得出来。但你跟本人是不同的日本人。你八成是开战前移民到敌国,然后自愿成为对日间谍的家伙。不过没想到居然会派一个长相跟本人如此接近的人过来,英美做事可真下功夫呢。」
在军帽的帽檐底下,彷彿将剪齐的浏海当成照门般瞪着我的雪花──眼神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
比起至今对我举过刀剑或枪械的任何人,雪花眼中的杀意更加不带丝毫犹豫。
她是真货。
是真正的军人。
是将杀死敌人的行为视为理所当然,甚至认为是义务的人种。
而我现在被那样的她认定为敌人。这下很不妙啊。还是老样子,又让我遇上糟糕的状况了。
(──一个人去,就会有一个人来──)
留下这样一句话并离去的精灵恩蒂米菈,原先是从不属于这里的某个地方来的。
虽然我不晓得那究竟是什么地方,不过就像恩蒂米菈身为密使从「那里」来到「这里」一样,据说「这里」也有派遣密使到「那里」。
然后透过魔术手法进行的那项瞬间移动,会伴随或长或短的时间跳跃。
由于目前只有零碎的情报,因此我不清楚详情,但从状况来推断──这是──
过去旧日本军曾经派遣密使到「那边」。
而那个密使,就是现在我眼前的远山雪花……!
「你身上有带枪对吧?本人鼻子可是很灵的,靠气味就能知道。交出来。」
如此说着并伸出左手、似乎跟我有相同长处的雪花……虽然我不清楚在户籍上的年龄如何,不过外观上看起来是个二十齣头的日本美女。
带有光泽的直顺长发,用彷彿一片雪或者一朵花似的白纸缎带绑成一束。军帽底下的浏海与两侧头髮则是剪成整齐的直线。
脸颊白晰而紧实,不会过高但鼻樑漂亮的鼻子。凛然上扬的眉毛与纤长的睫毛衬托出锐利的眼神,让人不禁联想到拔出刀鞘的日本刀。
让我明明面临着生命危机却还是忍不住被夺走注意力的……是那彷彿去的人与来的人之间取得某种平衡似地、足以匹敌恩蒂米菈的傲人身材。雪花的身体凹凸有致,教人不敢相信是从前的女性。
大概是製作之后身体才开始成长,那套白色海军服包覆着雪花的身体,彷彿在主张那身肌肤是不可侵犯的存在──但同时又沿着她女性的身体曲线被撑得很紧。像她胸前的金色钮扣都感觉要爆开了。
「把枪交出来……的意思是说,你身上没有枪对吧?或许你觉得用刀抵着我的你比较有优势,但既然你没枪,现在比较有利的人反而应该是我。如果你不想遭受恐怖的对待──」
身上带枪的我靠着恩蒂米菈离去前的一吻,所获得的血流推理出这点并说出来,但是……
「哈哈!你有什么好恐怖的?」
雪花却冷酷一笑,毫不畏惧我强势的态度。
「你确实看起来会用枪,但你没杀过人吧。」
「什么……?那种事情你为什么能够知道?」
「看眼睛就知道了。」
……真的假的?她的洞察力也太强了。
而且她刚才短短几秒就看穿我是假军人。既然她身上有配戴金色饰绳,代表她应该是担任参谋相关的职位──或许是情报处理方面的菁英吧。
换言之,雪花虽然穿着海军的军服但并不是乘舰人员,可能是对恩蒂米菈所在的那个地方进行潜入调查、类似谍报员的武官。她使用的『本人』这个第一人称也主要是陆军在使用,海军中则是像雪花刚才表示过自己隶属的特别根据地队,也就是美军所谓海军陆战队之类的精锐陆战队才会使用的辞彙。
既然如此,代表雪花在地面战方面也是菁英。就算我身上有枪,如果贸然对她出手恐怕还是很危险。
好,那么我就靠对话争取时间,找出她的破绽吧。我对这个战术还算颇拿手的。
「就算你叫我把枪交出来,这样被你用刀抵着我也没办法动啊。所以你先──」
「那就算了,本人自己从尸体抢。去死!」
「呃!喂!」
──咻!──嚓──!!!
雪花高举军刀一挥,刀锋砍中我的颈部侧面。
我的头当场被击飞,撞到墙壁弹回来,全身倒在地上。
有没有搞错!这个人居然毫不犹豫就砍人脖子!根本不在乎什么人命!
「……呜……!咳咳……」
我以为自己真的脑袋搬家而摸着脖子确认了一下……
太好啦,还连着。
看来狐狸巫女伏见拿给我的这套立领军服的布料,有织进防弹防刃纤维的样子。
要不是这样,我现在早就死啦。
……好恐怖!旧日本军人太恐怖了!比黑道还恐怖!
「哦?被这把和泉守兼定砍了竟然不会死。你衣服里面穿了什么东西是吧?」
「居、居然一下就砍人……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暴躁啦……!」
「不立刻杀掉敌人,自己就会被杀。这是新兵训练一开始就会教的事情。」
咻!锵!眼睛也没瞧向鞘口就把刀收进刀鞘的雪花,接着在即使用铭刀也砍不死的我面前──摆出了架式,而且是徒手空拳。
既然砍不死,就揍死是吗?这人简直像个程式出错导致除了攻击以外,没有其他指令可选的游戏角色啊……!
「尺余之铳,难成武器。寸余之剑,不成何物。无寸之拳,适余所好。」
……这句台词,我大致上可以听得出来……
就跟GⅢ那句『Sword beats guns. Fist beats swords.(剑强于枪,拳强于剑)』一样嘛。那个白痴理论,原来远山家在两代之前就已经成立了。
然而她讲这种话之后展开的徒手攻击,目的终究是为了抢走我的枪对吧?这样天然呆的部分也让人觉得雪花果然是远山家的人呢。
雪花摆出的架式是单脚跪在地上,眼睛瞪着前方的同时将上半身大幅往前倾,把双臂向后掠翼般往后伸展的动作。
这、这是……
(……秋花……!)
不会错,是远山家的攻击技──秋花。
那是以秋草和秋水为前提技的,秋三技的最终型。靠脚步对地面施展寸劲的秋草冷不防地扑向对手,像橄榄球的擒抱一样抱住敌人身体,将敌人撞到墙上的同时施展冲撞技──秋水把敌人夹死的招式。吃了这招的敌人会全身血肉飞溅在墙上,有如一朵巨大的红花──老家的书卷上是这么写的。
我可不想落得那种下场。必须设法对抗才行……!这可说是──突如其来的一场远山家成员之间的互斗……!
被刚才那一砍击倒的我,现在是呈现趴在地上的姿势。
因此雪花应该会把我的身体一边搬起来一边推到墙上吧。
我目前可以预测的情报只有这样。接着,我在脑中搜寻能够对抗秋花的防御招式。防密技,伍绝六捷──绝宫、绝牢、绝弦──瓦捷、不捷、兆捷──闪过脑海的招式每一招都不行。从倒在地上的姿势没办法正常施招。别的、没有别的吗……!
然而雪花也不给我什么思考的时间……
「──散落吧!」
大叫一声──「碰──!」地朝我飞来!
(……万、万旗!只有这招了!)
我最后决定使用这招老爸在尼加拉瀑布施展给我看过,但我自己从来没用过的防御技。因为在原理上从匍匐姿势也能正确施展的招式只有这招啊。
万旗是在体内引发一万次的极细微震动,将冲击力道细分成一万等分承受的古密技。老爸在一秒内就能办到这点,但我应该要花上三秒吧。来得及吗──!
我将雪花「啪!」地用全身把我往上撞起来的冲击力道──靠着「叽哩叽哩叽哩叽哩!」地彷彿有个钟在我体内敲响般的自激振蕩将其吸收。急速计算每万分之一的抵消次数。一千、两千、三千、四千──!
(……!……)
糟了……!
由于我太过焦急,竟然在第四七九八次失败了。像弹簧般吸收冲击的身体振蕩方向些微偏开,导致接下来的所有振蕩都扑空了。
雪花的秋草擒抱冲击只被削弱一半左右。
而秋花恐怕只需要剩下三成的威力就足以把我杀死了……!
──碰磅磅磅磅磅──!
我的背部撞破刚才恩蒂米菈进入的那道门,水平飞向深处那间单调房间的墙壁。跟着紧紧扣住我腰部的雪花一起。
不过施招失败的万旗还是发挥了某种程度的效果。毕竟我和雪花是沿着低空与地板呈现平行飞翔,因此冲击力道减半导致我的脚开始擦碰到地板了。离墙壁还有一段距离,也就是还有一点时间。我要趁这段时间内再出一招。
「──如果你有办法让我散落……那你就试看看吧!」
我大叫的同时,用脚施展橘花把冲击力道分散到地面。结果造成的反作用力让地板上飘起了某种闪闪发亮的粉末……金粉……?
我和雪花的身体失去动能,在一片昏暗之中急遽减速──碰唰──!
最后我们倒在一个直径约五公尺,想必是刚才送走恩蒂米菈并且把雪花送来的魔法阵中央,呈现有如雪花把我往后推倒的姿势。
后脑撞到地板的我……意识朦胧的脑中思考着。
虽然我姑且让对手的招式失败了,但说到底──
为什么雪花能够施展秋花?
虽然秋草跟秋水只要经过修行,即使在非爆发模式之下也能施展出威力较低的版本。但是根据书卷上说明,如果要把秋草用在加速上,并且在把敌人撞到墙上的瞬间施展秋水──把这两招当成秋花的一部分使用,必须要进入返对,也就是爆发模式才行。
然后,雪花是个女性。
去年金女就验证过了,女性进入爆发模式会变弱。女性的爆发模式应该是诱使男性产生无论如何都想保护女性的想法才对。雪花为什么现在能够使用不是爆发模式下就无法施展的招式……?
雪花把她那凹凸有致的身体压在意识朦胧的我身上……
「……?」
凛然美丽的双眉往中间一皱。大概是对于秋花竟然会失速的事情感到无法理解吧。但是她无法立刻明白那个原因,而且个性上似乎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不会过于深入思考的样子……于是很快又开始摸索我腰部附近的正确位置,一如她刚开始的目的,把我的手枪夺走了。
「你果然是英美的走狗。拿的是本人没见过的枪。唔,这把的口径较大呢。」
站起身子的雪花抱着贝瑞塔与沙漠之鹰,虽然稍微花上点时间,但还是把弹匣取了出来。
接着她转身背对我,摇曳黑色的长髮与白色的纸缎带……準备从这间昏暗的房间走向刚才的房间。那是为了在灯光下确认剩余的弹数。不妙。这下不妙啊。雪花只要确认子弹数量足够,肯定就会当场转回身子对我开枪。
「给、给我还来……!」
我虽然知道对方不是我叫她还来就会乖乖把枪还给我的人,而且我现在由于摔在地上的伤害导致脚步很不稳,但我依然撑起身子走向雪花。
而我的脚尖──被地板上描绘出魔法阵的线与文字的……金色、铁丝……?给勾到了。
然后……
「──呜喔……!」
我失去平衡,往前倒下。把双手伸向背对着我的雪花。
结果我那双手、偶然地……
虽然我绝对不是故意的,但是──
竟抓到了雪花的腰带与刀鞘带,唰!
「!」
「!」
把她军服的白色裤子给扯下来啦!
彷彿剥皮一样!一口气扯到膝盖的高度!
搞砸啦!竟然又发生之前对兰豹也发生过的不幸状况……!
我难道正逐渐建立起这种会对年长女性闯祸的新特质吗?难不成我还会继续进化吗?
有如3D影像般蹦出来的雪花屁股呈现左右均等的美丽弧线轮廓,骨盘也大,是俗称的安产型。如果是一般男生应该会给满分一百分,但我则是会给负满分一百分,不管怎么说总之就是满分的屁股。
而且有件事让我的眼珠也差点像3D影像般蹦出来,就是在那屁股之间有个彷彿陷进肉里的玩意──是綉有像荆棘的未知植物花纹、整体为蕾丝材质的,俗称T字裤。剪裁莫名细緻,面积很小的布料部分也薄得透出肤色。你穿的内裤可真夸张啊喂……!
「~~~~!这个、该死的奸贼!」
顿时满脸通红、慌慌张张拉起裤子的雪花绑有缎带的黑髮用力一甩──转回身子的同时使出一记强烈的下段踢。将原本趴倒在地的我踢得仰天翻倒后,又「砰砰砰碰!」地用黑色皮鞋疯狂踩踏我。
「去死!去死!看本人踩扁你,把你做成鱿鱼片!」
「痛痛痛!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啦!而且既然原材料是我,再怎么踩扁也不会变成鱿鱼啦!」
就这样,当我们上演着我与暴力女子(主要是亚莉亚)之间已经是固定戏码的攻防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