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雷篇 第十三話

穿过隧道之处，是一片腐界。

「……这还真是可怕……」

污泥与孢子释放异臭，四处皆有动植物因腐败而变质，显然化成了不死生物一类的魔物。面对这片景象，达也紧皱起眉头并不快地说道。

「莫非这里还是地下城？」

「我是不晓得，但太阳有挂在天上。」

宏仰望天空回答春菜的问话。眼前所见过于凄惨，让她顿时面无表情。在游戏里，地下城内部是没有太阳的。不只是洞窟或建筑物内，就连大草原型的地下城也是一样。

这部分的构造不见得与游戏相同，但在攻略阳炎之塔时，一进入塔的区域内后，太阳与星星就消失了。宏一行人调查得不彻底所以无法断定，但从这点来想，在穿过隧道时很有可能已经走完城下城了。

「师父，地脉……」

「我知道。又变成某种奇怪的状况了。」

宏对澪说到一半的话点了一下头。

春菜对于他们的互动露出讶异的神情。

「地脉怎么了吗？」

「从至今为止的状况来看，地脉若没有受到很大的污染就很奇怪，但地脉本身却很乾凈。」

春菜听了宏的回答后，露出稍微思索起事情的模样。她将意识集中于周围，想要确认以瘴气为首的环境状况，不过……

「……不行，我搞不清楚……」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有件唯一能说的事。」

「能说的事？」

「这里大概不是地下城。」

宏的判断让澪点头同意，其余三人则是露出「真的吗？」的脸色。从这局势来看，地下城的最后头目战即将开始，算是比较自然的状况。

宏了解情况后，便向悬在达也脖子下的章鱼壶说起话来：

「吶，你们可以传送至外面对吧？」

「没问题～没问题～」

「没有异界化～」

「出入自由～」

欧古多格尔们被宏这么一问，便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而或增或减。本来抱着疑念的春菜等人看了这样的光景后，都理解到这里真的没有异界化。

纵使是欧古多格尔，也无法藉由传送来出入已异界化的土地与地下城。

「如果是这样，那这片光景是……」

「这是我的推测，我想这里已经变成受诅咒的土地了。简单地说，就和会大量涌出不死生物的墓地一样。感觉是由于累积过多瘴气，使得土地在异界化前就先变质了。」

宏说明自己预测的状况，回答春菜的疑问。

事实上，游戏中也会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随机发生「辅助凈化受到诅咒的土地」的任务。宏便透过当时在工匠队伍里遇到这种任务的经验，来推敲这次的状况。

若要补充不在宏的知识之中的部分，就是瘴气大量累积到一定标準后，该土地就几乎会确实产生「变成受诅咒的土地」、「异界化」、「变成地下城」这三种变质中的一种。

在这之中最为轻度也最常发生的，就是像这次这样变质为受诅咒的土地，也是在三种情况中处理起来较为简单的案例。

受诅咒的土地就只是一块持续大量发生瘴气的土地，空间不会扭曲或断绝，所以对于传送没有什么特别的限制，只要予以完全凈化便可立刻恢複原状。

然而，处理简单就只是与异界化与地下城化相较罢了，实际上要让受诅咒的土地复原并没有说的那么容易。若有像艾莉丝这样力量强大的巫女也可单独进行凈化，但一般而言，得聚集几十名能够使用凈化类技能的神官与巫女，进行大规模仪式硬是将土地复原。

相对地，异界化与地下城化则由于空间完全变质，在某些情况下物理法则与各种规则也会完全受到改变，所以就连欧古多格尔也无法确实进行从内到外或从外到内的传送。

应对法也是一样，单单凈化无法让这两种情况复原，至少得破坏化为核心的物体或空间，否则再怎么于空间里撒野或使用凈化技能，都没有任何意义。

在异界化时，若破坏核心并予以凈化，便几乎能确实恢複原状；但异界化若进展至地下城化，就需要讨伐头目后再破坏核心。而就算做到了，也不保证一定能恢複原状。

在大半刚形成的地下城中，核心就等同头目，只要讨伐头目便可使瘴气一口气变稀薄而恢複原状；但如果在经过长时间或是一开始就注入了大量瘴气的情况下，头目可能会与核心分离，或是地下城的状态固定到破坏核心也毫无意义的程度。像这样恶化至无法复原程度的，就是阳炎之塔与库列斯特凯布矿山等地下城。

另外，这三种情况都是由于大量的瘴气而产生变质，所以在受诅咒土地的正中央存在异界化的空间，接着进一步变质而地下城化的案例也不在少数。这类地下城多半成长得很快，难度也很高。

以这次的情况来说，由于目前的强力凈化手段只有春菜之歌所以没有办法，但要让这块土地复原是能够做到的。但由于状况不自然，肯定不会只单单凈化就能了结事情。

「先不管能不能恢複原状，在离艾尔莎神殿本殿这么近的地方发生这种状况，算是相当不自然对吧？」

「是啊，所以应该是有幕后黑手强行将瘴气注入这里。」

宏与春菜的对话，让一行人再度绷紧了表情。在这种情况下，事情没可能一帆风顺地进展。

「以这状况来想，那个幕后黑手没道理只会獃獃看着吧。」

「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就让我们解放这里。」

「说不定这次有点绕道过头了。」

状况恶化得超乎预期，让真琴与澪在提高警觉的同时反省过去的行动。

以结果而言，装备得已强化所以不算是浪费时间，但当初的预定行程并不打算以头目素材更新装备，所以库列斯特凯布的地下城攻略行程其实是可以挪后的。

「这种反省会就之后再开吧。春菜，妳来唱唱那首歌如何？」

「嗯，说得也是。先唱个一首，再观察情况吧？」

春菜被达也催促后，期待能够儘可能凈化周围，而开始高歌般若心经福音音乐版。

让人想像不到只是首歌的压倒性凈化能力，于一瞬间凈化了在活着的状态下开始腐烂的鸟与狼，使其恢複原状并给予安乐死。

本欲让孢子飞散出去的毒菇扭曲乾枯，进而溃落。

根部腐败，整体已枯萎却还到处动来动去的树木得以去除染上全身的瘴气与怨念，有如溶解般地消逝了。

在第一首歌唱完之前，声波可及範围内的魔物全都获得了凈化。

「这是怎样啊……」真琴惊叹道。

「春姐的歌，有这么大的威力？」

「自从她开始唱般若心经福音音乐版后，凈化能力的确是有提升，但应该没到这种程度才对……」达也也跟着说。

她唱完一次之后，在可见範围内的树沼有一半已恢複为本来的地面。看到这幅情景的达也等人都讶异万分。

保持平静的人只有宏，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师父，你没有吃惊，是知道其中理由吗？」

「我是没办法说得很清楚，但春菜同学的生产相关技能也提升了许多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了？呃，莫非……」

「在我的记忆中，曾经听说过咒歌的效果是视精神值而定。」

宏的这句话，让一行人彻底想通了。宏本来就是这样，但春菜最近也是几乎每天做料理，在锻造场冶铁或挥舞鎚子，有空时还用毛线编织物品或练习调剂药水，过着与生产废人同样的生活。

所以不只是技能，春菜的精神与耐久也累积了相当的修练，而且在猎贝西摩斯时可能也有升级。从这几点来想，她的精神力就算已提升至与在达尔生活时所无法相较的地步，也毫不奇怪。

「有没有可能只是唱习惯而变得比较会唱的关係？」

「我想这应该也是原因之一，但咒歌这类玩意有熟练度吗？」

宏投以疑问的视线，让唱完第二遍的春菜解说道：

「咒歌并非是以技能的形式来习得，所以没有熟练度哦。歌唱的熟练度提升时，功用则是自然增加。在想要使用咒歌时，启动触发关键后再适当唱一下，便可引发启动的效果。」

「触发关键是什么？」

「就只是在唱歌前意识着要使出怎样的效果而已，所以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我想特殊舞蹈应该也是一样。」

众人佩服地倾听春菜的解说。

虽然不到──由于工匠消声匿迹以至于无法掌握生产现况──那般地步，但歌唱与舞蹈除了在赚取小费以外，也是非常地冷门的技能。光是持有这类技能的人是很多，但如果要找熟练度高到足以使出咒歌与特殊舞蹈的人，人数就会一下子锐减，而若是平时会实际用于战斗者，则几乎是没有。由于其效果範围为听得到歌的对象与看得到舞蹈的对象，扣除一部分例外，必定会存在无法识别敌我的缺点，总是难以运用。

以宏一行人的情况来说，虽然春菜至今为止一直不断使用咒歌，但那只是因为她用的是基本上对我方完全没有负面影响的凈化类效果，否则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如此积极使用的。

「我都玩了五年的游戏，但还是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呢……」

「技能好像也没有全部被人发现，尚未攻略过的地下城也多得很，除了开发者以外，大概没人知道游戏的全貌吧。」

宏得知了自己不知道的游戏知识，感叹地发出低语；真琴一样对于『编年史』之深奥表达感想。

「不过般若心经类的歌曲会因为曲调的不同，在效果上会明确显现出很大的差异呢。」宏说道。

「是啊，从这部分与刚才的说明之间的不一致来想，般若心经福音音乐版是否在纯粹的意义上被分类为咒歌，都还有疑问呢。」

「另外，春姐在乌鲁斯城那时用哼歌的方式也能让对方痛苦，所以她是否每次都有启动触发关键再唱歌，也很令人质疑。」

春菜听了达也与澪的对话，在唱歌的同时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

宏等人看了春菜的反应，便明白到她在唱歌时，其实是没有想太多的。

「这样就大致明白了。」

「是啊。春菜同学的歌的凈化功能，大概是取得特殊技能后自动附加上去的类型，威力可能是视某些能力值与歌曲内容而定吧。」

「大概是。」

宏与达也听着春菜的歌，在确认其效果的同时，讨论着验证结果。

边听歌边讲话看起来像是不尊重唱歌的春菜，但这也是避免听得入迷的预防措施。纵使是般若心经福音音乐版这种平时不太会听的曲子，以春菜的歌喉唱出来后，还是足以让人投入歌曲之中。

「好，我去确认一下。」

「由我来就好了，师父你去站在春姐旁边以防万一。」

可见範围内已大致受到凈化后，宏一行人判断需要让声音传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去。为了让立足处接近神殿，得先确认周围是否已确实复原。

虽说直到刚刚所累积的瘴气已被去除得一乾二净，但考量到可能是某人强制从外部送入瘴气使土地变质，就得避免掉以轻心地往前进。于是澪便遵从法则来确认状态。

「……基本上，没有问题。」

「……不知道怎么回事，瘴气几乎都消失了，地面之类的地方也显然没有像是陷阱的玩意，却有种莫名不舒服的感觉。」

宏听了澪的回答后，反而提高警觉。

总是觉得不对劲。都来到了这里，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未免过于简单而无法让人接受。说穿了，可不是令人感到奇怪的程度而已。

「……澪，在搜敌範围内有气息吗？」

「有生物的气息。」

「视线之类的呢？」

「……很难说清楚。」

宏陆续提出问题，澪则不动声色地回答。肯定有几道生物的视线对着我方，但感觉并非是在凝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吧？」

说真的，我提不起劲来。

虽然觉得事到如今讲这个也太慢了，不过自己其实很想折返。

感觉就这样前进的话，会吃到苦头。

但要是就此折返，等到下次再来时，状况大概会更加恶化。

既然如此，最好趁早把讨厌的事处理完──宏如此转换心态后，以慎重的步伐开始前进。

澪走在宏的两步前方，春菜则以迟两步的距离跟上。

达也追在三人的后面，殿后则由真琴负责。

年长的两人似乎也有了讨厌的预感，他们没有责备宏裹足不前的态度，自己的脚步也绝算不上快。他们虽然没有像宏一样能清楚感受到某种东西，但似乎都不认为能就这样顺利地到达神殿。

就在澪于途中调查了好几次，十分慎重地前进之时，那起事件发生了。

「春菜同学！澪！」

某种发寒的感觉游走过宏的背脊，让他突然大叫并将两人拉过来。

再继续前进会很不妙，这样下去会让春菜和澪死掉。

由于只有一瞬间而没有清晰地意识到，但这股致命的预感让宏的身体擅自动了起来，就连女性恐惧症的反应也予以无视。

少女们一脸惊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宏抱起她们两人时，黑暗以三人的影子为起点，急遽地扩展开来。

☆

「……」

阿尔洁姆本想将手上的茶杯移至嘴边，却随着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叹息而放回桌上。看了她这副模样的铎卡想要开口对她说些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结果还是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