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混沌的魔都』

「啊！呜！」

指着在正面看到的街道，坐在马车御者台的路伊屁股弹了起来。

虽然昴已经提醒大家，这会成为操纵疾风马的障碍，但握着缰绳的当事者米迪娅姆却将路伊的肩膀拉到了一起，开心地说「我知道！」，这也太没意思了。

加上看到同样东西的昴也相应地被压倒了。

「那就是魔都混沌世界……」

昴的喉咙呼噜呼噜地响着，不由得用自己的身体表明了自己的惊讶。

即使是露格尼卡，也为水门都市普利斯提拉风光明媚之地的情景所震惊，在佛拉基亚也有令人佩服其建筑风格之不同的地方。但是，眼前魔都的景象却给昴带来了不同的冲击。

在昴的认识中，城市是多数人居住的集合体，因此应该在建筑上也铺上了统一的样式和小路。

但是，在混沌世界的街道上，却感觉不到这样的统一感。

确实，这是一个冠以「混沌」之名的都市，是一个杂多、主张适当主义的熔炉。

在城市的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是涂有红色光泽涂料的城堡，街道就像围绕着那座城一样呈圆形扩大。乍看之下，这座建筑与露格尼卡的王都很相近，但在贵族街、平民街、贫民街等各个阶层之间有着明显的区别。

但是，在混沌世界里却没有。

辉煌的建筑物旁边是一片古老的废墟，在矮小的建筑物林立的街道上，突然有一座比一倍大的尖塔，与绿树茂盛的公园相邻，有一片荒废的沙地。

在这些街道上随意地连接着无数的梁和脚手架，从远处看，整个城市似乎都被蜘蛛网覆盖着。

纪律、整顿、总的来说与「秩序」无缘的都市——魔都，只有这样称呼。

这里毫无疑问是混沌蔓延的地方。

「——在『巨人一击』中，可以看到一条很容易崩溃的街道。」

看到附近城市的杂乱，昴眯着眼睛，排列着的阿尔向她打招呼。他用手造的屋檐贴在头盔的额头上，这样洒落在魔都的情景中。

虽然无所谓，但是从头盔上製作屋檐有什么意义吗。

「我虽然在佛拉基亚生活了很长时间，但是在东侧进入这里还是第一次，很新鲜。」

「阿尔也是第一次进入混沌世界吗？那么，就一直在佛拉基亚的西侧？」

「说到西侧，应该是一个地方吧。剑奴孤岛的话，就是浮在湖心的圆形竞技场。我一直在那里做剑奴。」

「竞技场的剑奴……」

以前也偶尔听到过阿尔的经历，昂对其壮烈绝口。

虽然失去了手臂也是如此，但阿尔所说的事情却有很多沉重的东西。正因为是沉重的东西，所以为了不让对方担心，才轻鬆地说话的吧——

「完全没有，所以我的精神负担没有减轻啊……」

「嗯？我说什么了，兄弟。」

「不，没什么。……对不对，『巨人一击』是什么？」

「咦？兄弟的老家没说吗？地震什么的，就是这么回事。」

当被问到听不惯的表达时，阿尔会歪着头反问。

虽然和阿尔是同乡，但因为和这个场合的故乡有着宽广的「原来的世界」的意思，当然真正意义上的当地是不同的。

但是，和鬼关係的谚语很多，关于巨人的谚语却不怎么记得了。

「难道你会问棒球队吗？我不太清楚。」

「啊，不，怎么回事。我也不记得我是特地在哪里买的，也不记得我特别喜欢棒球。」

「这样啊。明明很适合一边喝啤酒一边看棒球转播的。」

「说起来，我根本没有喝那种东西。」

面对夹杂着苦笑的阿尔的话，昴想起了他被召唤到异世界的年代，内心理解道「确实是这样啊」。

不管怎么说，在交谈的过程中，一行人乘坐的马车来到了魔都的正面，混沌都市的入口。

说起进出城市，最近想到的是瓜拉尔的盘问。

在可以出入街道的大正门、城市的北和南分别设置的地方进行检查，询问进出城市的人的来历和停留的目的。

结果，既然允许了昴他们潜入，那么检查是否正确发挥了作用还需要讨论，但摘录了兹克尔的「夏美殿他们的美丽之极，连士兵也会不忍直视吧」的评论，将其处理得很好。

总之，这些检察官的存在，无论是王国还是帝国都无法区别。

露格尼卡的各个城市都有这种确认。因此，考虑到这里是一个胜负之地，昴也重新构筑了『夏美・施瓦茨』——

「——放入」

「太好了！谢谢」

「嗯！」

在马车里环视四周，得到通行许可的是应该承担着都市卫士职责的单眼族——脸部中央，只有一双大眼睛的种族男子。

只是看了一下就得到了入场许可，作为昴来说很失望。或者说，在那个特徵性的单眼里，有什么可以看穿特别的东西的力量也寄宿着吗。

「也许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被指名为门兵吧。」

「虽然好像在仔细阅读，但单眼族没有这样的能力。虽然听说多少能看到比第二眼更远的地方，但大体上，眼睛的作用是没有区别的。」

「是吧！因为我让这么奇怪的马车脱轨了！」

昂把手放在下巴上，以自己的理解为目标，毫不客气地对昴这样说道。

听了昴高亢的声音后，对方小声地哼着鼻子，调整了蒙着他的脸——红鬼的脸的角度，重新坐在了座位上。

到达魔都后，阿贝尔将带来的面具重新盖上。对于他的这种行为，昴不断地控诉门兵和卫士的怀疑。

但是，阿贝尔的面具并没有剥下来，门兵的反应和他所预见的一样，所以作为昴来说，他尝到了双重意义上的苦涩。

当然，阿贝尔没有被怀疑是个好消息。

「真的是很严重的事态啊。作为都市最初防卫的门兵那种状态，到底是什么样的法律在作祟呢？」

「我和夏美意见相同。穿着带袖的衣服，什么也没说。」

「嗯……那个惊讶，和我的惊讶质有点不同呢……」

两颊张开的塔莉塔赞同了这一观点，但不巧的是她所接受的文化差异与昴的起源是不同的。

昴是城市的姿态，她是作为「修德拉克之民」的自认吗。

「――――」

我想起了到达魔都前，围着篝火和塔莉塔说话的事情。

在那之后，虽然没有从她口中说出同样的不安和烦恼，但从那以后，塔莉塔也并没有从烦恼中解放出来。或者说，即使她做出了继承族长的决定性事件，也不会消失，我感到不安。

如果可以的话，昴恳切地希望她能迎来平静的结局

「那是魔都的问题。」

马车经过了粗略的盘问，被杂乱无章的街道吞没。

御者台上一个一个地感受到米迪娅姆和路伊的欢呼声，昴也只是从外观上看不出来，从里面看到了魔都的景象。

首先，进入城市后，映入眼帘的是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的人种之多。

门兵单眼族的冲击力也很厉害，但一旦进入城市，他的存在也不至于引人注目。

主要的地方是多种多样的兽人——不仅是猫人和狗人，明确划分兔人和狮子人等小个子和大个子的种族在大街上来来往往。

一个外形像爬虫类的蜥蜴人开了一家店，有很多手臂的多臂族，奇怪的是头髮长的团体是时尚还是种族特徵，这也不清楚。

仔细一想，有石块本身行走着的种族，也有身体的一部分和其他种族混在一起的闪闪发光的存在。

「――――」

昴在这无意识种族的混杂中失去了声音。

当然，即使在露格尼卡的王都，也曾发生过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让人马上意识到昴被召唤到了异世界。但是在那之后，在掌握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知识的过程中，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围绕着亚人的複杂事情。

以因为是半妖精而被排斥的经验的爱蜜莉娅为首，这个世界的亚人的环境绝对不能说是受惠于他们。

无论好坏，远离异质事物的风俗即使隔了世界也不会改变。

因此，听说过很多外表上表现出其特徵的亚洲人都离开了村庄，为了避免纠纷而过得很小。

加菲尔等的故乡「圣域」也是其中一种吧。

但是，昴眼前的混沌世界又是怎样的呢。

各种各样的种族并肩，毫不顾忌地生活着，但昴最吃惊的是他们的背脊。

挺直腰板，谁都堂堂正正地主张自己的主张。

兽人不揉指甲和牙，蜥蜴人不磨鳞，被认为是异形异样的东西不会用布覆盖脸和身体这在昴的眼中显得很新鲜。

「你说了什么样的法律是通过的呢？」

突然，一个人这样说着，坐在座位上的鬼面阿贝尔。

不仅是御者台的米迪娅姆等人，连昴、阿尔、塔莉塔也兴緻勃勃地环视着周围，隐藏着脸的皇帝将昴的意识吸引到自己的话语中，继续着。

「正如你所看到的，这里的东西是无法无天的。如果问什么样的法律能通过的话，无形的法律就可以通过。就像嘲笑秩序本质的缺德城市一样。」

「缺德……明明是让人感动的事情，却还要浇水呢。」

「感动？感受到了吗？像你这样外物，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对于曲着嘴唇的昴的回答，阿贝尔缩起了纤细的肩膀。

「外面的」这种说法又让人觉得是局外人，昴想起了几天前在马车上的争吵。不过，既然感情上只剩下昴了，就算是互相争论，对方也会嗤之以鼻吧。

「但是，无秩序本身变得秩序井然，这难道不是这条街一贯的理念吗？这一点怎么样，阿贝尔。」

「如果问秩序的本质，就能知道这个城市是否无序。——你认为秩序的本质在哪里？」

「禅问答被问到了什么……兄弟，传球！」

昂一只眼睛紧盯着早早放弃思考的阿尔。

儘管如此，昴和骄傲的阿尔不同，对简单地举起白旗有抵抗力。挽着胳膊扭着脖子，从肩上流着长长的头髮。

「秩序的本质不是那个。那个，大家关係很好！和平！」

「——秩序的本质是一样的。」

对于昴小学低年级学生的意见，阿贝尔没有反应地这样说道。

听到这句话，阿贝尔皱起眉头，继续补充。

「大多数人都拥有相同的价值观。教义、信念、目的和慾望都可以。在集体中，那些相互无法脱离的同一性才是秩序。建立在这个秩序的基础上，是你所说的空话。」

「空话……嘿嘿，和平是那么愚蠢吗？」

「斗争是不可避免的人的本能。为此而使用的武器不是剑，即使变成语言和国家本质也不会改变。但是，秩序是形成与崩溃无缘的环境的绝好的构造。——看吧。」

阿贝尔蹲下颚，促使昴他们意识到窗外。

他自己坐在座位上展示的是，即使不特意眺望窗外也能确信那里存在的东西——这座魔都象徵的红色城堡。

「正如小丑所说的那样，这座城市铺满了无序的秩序。而且，它成为许多种族的熔炉，有着城市不陷入崩溃的根据。」

「那座城……不，是城里的……」

「——尤尔娜・米西格蕾」

阿贝尔的声音强烈地敲打着微微颤抖的昴的鼓膜。

说出那个名字的阿贝尔，他的表情被脸遮住看不见。只是，他自己是「九神将」中的问题人物，对于自己夺回帝位不可或缺的对手是怎么想的呢。

纵横交错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没有统一性的人们往来的魔都。

在那个城市中心的城堡里，有着妖光的外墙，彷彿俯视着坐在自己膝下的皇帝一行。

※ ※ ※

——关于尤尔娜・米西格蕾，事先知道的信息很少。

作为佛拉基亚帝国最强等级的「九神将」之一，被赋予了『漆』之位的女性。

就帝国的将军位，被数为皇帝的一把剑，至今为止却多次造反，导致国内无用混乱的危险人物。

代替不会菠菜的皇帝，给昴带来了「九神将」的情报的是兹克尔，但在人性方面，他含糊其辞的只有尤尔娜和『壹』中的塞西尔斯两人。

归根结底——、

「帝国里头脑最奇怪的男女，难道不是女性吗……？」

这么一说，一想到今后的事情，昴的假心就沉重起来。

和女方的交涉是目前的考验，但总有一天要和男方见个面。而且，如果不站在我方的立场上，基本上可以确定胜负。

一开始说同样的话，就会想起阿贝尔说的秩序谈话

「必须要和对方交往的是与秩序相距甚远的人吧……」

模糊地感觉到了头痛，昴一边用手指避开额头上的头髮一边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