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丽塔以近乎全裸的姿态躺在床上,她的身上仅仅穿着薄如蝉翼的贴身衬衣。而这个地方是她已故的父王的房间,汉丽塔是在即位为女王之后才开始使用这里。
这是张具备了巨大顶蓬的床铺,而旁边是父亲生前常用的桌子。汉丽塔直直地伸出手,拿起了葡萄酒的酒瓶。先将酒注入杯中,然后一口气喝乾。
讲到酒,以前汉丽塔顶多是在吃饭的时候稍微小酌一点……但是自从成为了女王之后,她就越喝越多了。
汉丽塔原本只不过是政治场上的装饰品,所以现在要求她必须自行作出决断,对她来说是件相当花费心神的事情。虽然决议都是在差不多已经定案的情形下才会被送到自己这里来,但是最后批准这些案子的却是自己。而且虽说两国之间保持着休兵状态,但是现在依旧是处于战争时期。
虽然自己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国王,但是这个名义上的国王却已经必须担负起相对的责任。
汉丽塔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顺应这个沉重的压力,所以她不喝酒便无法入睡。当然自己这种样子不能被贴身女官或是侍从看见,所以汉丽塔就只能像这样,在深夜里把偷偷藏起来的葡萄酒拿出来喝。
汉丽塔再度把葡萄酒倒进酒杯里。她用昏沉沉的脑袋思考着。也许自己已经喝得太多了?她轻声咏唱咒语,对着装有葡萄酒的杯子挥动魔杖。
魔杖的前端冒出了水,并注入杯子里面。这是把空气中的水蒸气还原为液体的咒语,是「水」系统最初步的咒语。
水越冒越多,最后从杯子里溢了出来。大概是因为她喝醉了所以难以把握分寸吧!汉丽塔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双颊已经被染成桃色的汉丽塔再次摊倒在床上。
她只要一喝醉,就一定会回想起……那段开心的过往,那光辉灿烂的每一日。
让自己还能实际体会到一点点活着的感觉的那段日子。
在她十四岁的夏天经历过的短暂时光。
只要一次就够了,那句自己渴望听到的话语……
「为什么你那时候不愿意对我说呢?」
汉丽塔用双手掩着脸,喃喃问道。
然而,能够回答她这个问题的人物,如今已经不在了。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于这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她曾经以为也许胜利可以治疗自己的伤痛。
也曾经以为女王的繁忙事务能够让自己忘记这些。
可是,自己还是无法忘记。无论是璀璨的胜利,还是讚颂的话语,以及把自己视为圣女,敬爱自己的民众的欢呼声……都比不上那一句话。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汉丽塔心想,真是讨厌啊!明天早上也必须早起,明天将面对与加尔玛尼亚的大使之间的协商。对于想要儘快结束这场无谓之战的托里斯汀以及汉丽塔来说,那是非常重要的协商。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已经不能再让自己软弱的一面展现在任何人面前了。
汉丽塔将眼泪擦乾,然后再次伸手打算拿起葡萄酒杯,就在此时……
响起一阵敲门声。
这种三更半夜里,是谁会来敲门呢?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麻烦事呢?虽然汉丽塔心中百般不愿,但也不能够置之不理。说不定是阿尔比昂又再次派出舰队了。
汉丽塔以忧郁的态度披上睡袍,在床上发问道。
「是拉·波尔特吗?还是枢机卿呢?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但是对方并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再次响起的敲门声。如果不是侍从总管,也不是枢机卿的话,那到底会是谁呢?
「是谁?快报上名来。在这种深夜前来女王房间叨扰之人,怎能不自报姓名。好了,快说吧!否则我就要叫人来了!」
「是我。」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汉丽塔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看来我真的是喝太多了。真糟糕,竟然会产生这么清晰的幻听……」
汉丽塔这样说完,将手放到自己的胸前。但是,激烈的心跳却无法恢複平静。
「是我啊!汉丽塔,快打开这扇门吧!」
汉丽塔马上跑到门边。
「威尔斯殿下?是骗人的吧!你应该已经被叛徒给……」
她以颤抖的声调这样一说之后,对方马上回答。
「那是弄错了,你看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你骗我!这是骗人的吧!为什么……」
「我从阿尔比昂逃了出来。至于死去的那个人……则是我的替身。」
「怎么会……而且……风之红宝石也……」
汉丽塔确认了一下套在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那是威尔斯的遗物。
「常言道,『要欺骗敌人,必当先骗过自己人』。不过,你无法相信也是正常的,那么我就让你听听我的确是威尔斯的证据吧。」
汉丽塔一边瑟瑟发着抖,一边等着威尔斯接下来的发言。
「在风吹拂之夜。」
那是在拉格朵莉安湖的湖畔听过许多次的暗号。
汉丽塔连回答都忘记了,她把房门砰地打开。
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的那张笑脸,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
「啊啊,威尔斯殿下……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汉丽塔只说出这几个字,接着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紧紧地抱住威尔斯的身子,把脸贴在他的胸前呜咽了起来。
威尔斯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呢汉丽塔,还是这么爱哭。」
「因为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啊……为什么你不早点来见我呢?」
「在战败之后,我乘着巡洋舰逃了出来,然后一直躲在托里斯汀的森林里。由于不能让敌人知道我的藏身之所,所以换了好几次地点。来到你居住的首都城邑区是两天前的事情……但是为了调查出你独处的时刻,可花了我不少时间。毕竟我也不可能大白天就跑到谒见等候室排队吧?」
威尔斯说完,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
「你也没变……还是那么坏心眼呢。你一定不知道我究竟有多么伤心……有多么寂寞吧?」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像现在这样来迎接你了。」
汉丽塔跟威尔斯两人就这样子紧抱住对方。过了一会儿,汉丽塔说道。
「请你不要客气也不需顾虑,到这个城里来吧!现在的阿尔比昂并没有进攻托里斯汀的力量。毕竟他们已经失去最引以为豪的舰队了。这座城比哈尔哈尼亚的任何地方都安全,敌人根本不能碰到威尔斯殿下的一根寒毛。」
「我可不能那样做呢!」
威尔斯微微一笑。
「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必须回到阿尔比昂去。」
「请别做这种傻事!这简直是把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性命,又白白拿去丢弃啊!」
「即使是那样,我也必须回去。我必须把阿尔比昂从雷空·圭斯塔的手里解救出来才行。」
「请别开玩笑了!」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所以才来迎接你的。」
「迎接我?」
「没错。为了拯救阿尔比昂,我需要你的力量。国内虽然也有我的协助者……但是我需要更多值得信赖的人。你应该愿意跟我一起来吧?」
「这……虽然殿下的讲法让我很高兴,但是我办不到。如果我还是个公主的话,还有可能进行那样的冒险……但是我现在已经是女王了。不论我是否愿意,国家和人民的未来都扛在我的肩上。请你别说那些强人所难的话。」
但是,威尔斯却没有放弃。他用着更热切的话语,想要说服漠丽塔。
「我也知道是强人所难。但是,为了胜利,我需要你啊!我在战败的过程中才察觉到,原来我如此的需要你……我需要能够为阿尔比昂和我带来胜利的『圣女』啊!」
汉丽塔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炙热的暖流。对心爱的人来说,自己是必要的。而酒醉和寂寞,让加速了从内心涌起的冲动。
然而,汉丽塔还是拚命地剋制自己,她回答道.
「请你不要继续让我更加为难了。请稍等一下,我现在就派人为你準备房间。关于这件事,我们明天再慢慢……」
威尔斯摇了摇头。
「明天就来不及了。」
接下来,威尔斯毫不犹豫地讲出一句话……那句汉丽塔一直渴望听到的话语。
「我爱你,汉丽塔。所以你就跟着我来吧。」
汉丽塔的心,就像在拉格朵莉安湖畔和威尔斯幽会的时候一样,弹奏出相同的心跳节奏。
威尔斯缓缓地将嘴唇靠向汉丽塔,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汉丽塔的嘴唇,就这样被威尔斯的嘴唇堵住了。
过去的种种甜蜜回忆,又再度浮现在汉丽塔的脑海中。
正因为如此,汉丽塔并没有察觉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睡眠魔法。
汉丽塔就怀着幸福的心情,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这时候,在另一个地方……
才人等人正在托里斯汀魔法学院女生宿舍的其中一个房间里。大家都等候着蒙莫朗西,她正拚命地配製着解药。
「做好了!呼……不过,还真是花了不少功夫呢!」
蒙莫朗西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把身体重重地往椅背上靠。在桌子上的那个坩埚里,就装着刚刚配製好的解药。
「这个……直接喝就行了吗?」
「嗯!」
才人拿起了那个坩埚,把它凑近露易丝的鼻子。那味道让露易丝皱起眉头。
「那么,露易丝,来喝这个吧。」
「不要,那很难闻耶!」
露易丝摇了摇头。糟糕了,应该把它混进别的东西里,偷偷地让她喝下才对。就像要让小孩子吃胡萝蔔时,必须把它切成碎片在混进汉堡排里面。
「拜託你,喝吧!」
「喝下去的话,你就会吻我吗?」
才人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嗯,你把这喝掉,我就会吻你喔!」
露易丝回答了句「我知道了」,然后接下那个坩埚。
虽然她一脸厌恶地瞪着里面的液体,但是过了一会儿后,她像是下定决心般地闭上眼睛,一口气把它喝光了。在一旁看着她这个样子,蒙莫朗西戳戳才人说道。
「总之……你还是先逃走比较好吧?」
「为什么?」
「因为,喝了媚葯对你神魂颠倒的那段期间的记忆,可是不会消失的喔?她全部都会记得……不管是她对你所做的事,还是你对她所做的事……『那个』露易丝可是全部都会记得喔。」
才人全身一僵,盯着露易丝瞧。
「呼哇——!」露易丝将解药一口气喝光后,「呃」地打了一个嗝。
「唔嗯……」
接下来……就像是中邪已经解除了一般,露易丝的表情一下子就恢複成平时的表情。察觉到眼前的才人之后,她的脸很快得涨得满脸通红。露易丝紧紧咬着嘴唇,身子也开始发抖。
才人暗自咕哝了一声「不妙」,然后蹑手蹑脚地想逃离这个地方。
「给我等一下。」
「不,我要去喂鸽子……」
「你啊,根本就没有养什么鸽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露易丝的怒吼声迴响着。
事情大条了……肯定会被杀呀——才人砰地一声打开门,连滚带爬地跑下了楼梯。
但是,现在的露易丝动作利落到可以说是迅雷不及掩耳。她从楼梯的平台跳起,瞄準正往下跑的才人背部,狠狠地给了他一记飞踢。才人翻了几个筋斗,滚落到一楼,身体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
那里正好是女生宿舍的玄关。才人虽然在地上蠕动着想要逃走,但是按照惯例,他的脖子又被露易丝牢牢地踩在脚下。
「这、这不是我的错啊!那是不得已的啊!都是那个葯不好啊!我们双方都很不幸啊!」
露易丝没有回答,只是把才人的外套掀了起来。接着再把里面的T恤也掀了起来。看到才人身上有那么多的吻痕,露易丝的脸变得更红了。这些可都是自己印上去的。这……这是……这这这是……我居然做出这种事……露易丝用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脖子,那里有着被才人印上的……同样的痕迹。
羞耻心和对自己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露易丝内心的理性彻底烟消云散。结果,负责承受这种毫无道理的愤怒的对象,当然就是才人的肉体。才人的哀嚎声在四周回蕩着。
才人筋疲力竭地摊倒在奥斯特里广场的长椅上。他被折磨得要死不活,已经有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不过他偶尔会抽搐似的痉挛几下,所以还没有死。一旁,总算冷静下来的露易丝坐在长椅的边上,红着脸很生气般地嘟着嘴沉思着。
两轮月亮升了起来,温柔地照耀着两人。但两人之间的气氛要说是「温柔」?那可是差得远了。两人间充满着一种既尴尬、又闷热,而且还创拔弩张的气氛。也就是说,恢複成往常的那种气氛了。
「……你气消了吗?」才人喃喃问道。
「如、如果是平时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的。真是够了!讨厌!」
「我知道。」
才人用垂死的声音喃喃回答道。到了这个时候,露易丝总算髮觉到,其实才人完全没有做错过什么。而且他明明没有错,先前却还是默默地随自己摆布,承受着自己的残暴对待。他的脸已经肿起了一大块。虽然这是自己下的手……但是露易丝还是产生一股冲动的情绪,想要问问才人还好吗?并且照顾他。不过……还是觉得害羞。喝下媚葯后的那段时间的记忆,让露易丝无法靠近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