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滅的魂靈石

教皇一行人以不快也不慢的速度，朝着罗马利亚前进。这趟行程大约会耗费三天吧？虽然利用龙舆只需要一天就能到达，然而所谓的「教皇行幸」并不是那么单纯的事情。和路经地区的布利弥尔教徒进行交流，也是身为教皇的重要工作。

毕竟，只要教皇在经过的城镇上稍微布个教，对于居民来说就是件可以世世代代传颂下去的荣耀；只要给予婴儿祝福，所有的亲戚就会成为能够为了始祖和教皇，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神之战士。

对于试图达成圣战的罗马利亚来说，这趟行幸具备了相当深厚的政治意义。

也因此，无论教皇前往哪里，都会被当地的居民们给团团包围。正确的说法是「教皇一行人」会被包围。而这个现象，让才人他们的救出作战更加困难。

要是随便出手抢夺塔帕莎，就代表了他们不只得对付圣堂骑士，还必须与街上居民为敌。此外，或许是因为警戒暗杀吧，圣堂骑士的防卫可说是严密得滴水不漏。就连北花坛骑士，似乎也无法潜入他们的警备网。

至于在半路上截击的办法，也是困难重重。

毕竟他们没有人手能抢在教皇队伍前方事先布下陷阱，而且主要干道的周围大部分都是些空地。就算想要在森林里发动奇袭，兵力也太少了。

救援行动可以说几乎快要触礁。

从吕德斯出发后第二天……

只要再过一晚，教皇一行人就会到达「虎之路」的入口……这天，才人他们在附近的旅馆召开了作战会议。

这一带已经挤满了为了看教皇而赶来的附近居民。身穿修道服的集团在这之中并不少见，如果只是想混在群众里，的确相当适合。

「绝对不能失败……这点很困难呢。」

用手肘撑着桌子的齐儿可开口说道。

「然而，无论如何都必须在这附近把塔帕莎救出来。一旦对方进入罗马利亚领地，那可就再也无计可施了。」

雷纳尔以认真的表情回应。

才人虽然满心焦躁，但依然努力动着脑袋。明明塔帕莎就近在眼前，然而却找不出办法营救。看看身旁，露易丝也闭上了眼睛集中精神思考着。即使如此，应该还是想不到什么好方法吧。

「果然还是只能从正面进攻吗？只要大家一口气冲上去，总有一两个人可以撑到塔帕莎那边去吧？」

马里寇奴点着头这么提议，

「那种方法怎么可能成功。没办法，事到如今只好使出声东击西之计了。」

「声东击西？」

「嗯。」才人点点头。

「我在别的地方闹事引起注意，趁这个机会，你们去把塔帕莎……」

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种做法也只是白费力气。」

「咦？」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体格健壮的男子正站在那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手伸向放在修道服里的魔杖或武器。

「是我，是『地下水』。」

这名男子说道。

「那人又不是男性！」

露易丝大叫。

「不，这个人毫无疑问是『地下水』没错。」

这时，他后面出现了伊莎贝拉和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性。那男子果然也身穿修道服，还把兜帽的帽缘拉得很低。

男子一把兜帽脱下，才人就轻轻「啊」了一声。这不就是以前在利宁河沙洲上装成要找自己决斗，并偷偷把给塔帕莎的信件塞过来的人吗？

男子注意到才人之后，咧嘴笑了一下。

「久违了。」

「你是……」

「这位是东蔷薇骑士团团长，巴索·卡斯特莫雷大人。」

伊莎贝拉向众人介绍这名男子。

「一开始听说这个消息时我还不敢相信。」卡斯特莫雷以冷淡的眼神瞄了伊莎贝拉一眼。

「不过到了现在，看到那名坐在王座上的少女之后，我也不得不确信——那不是夏洛特陛下。因此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夺回真正的夏洛特陛下，并让她再度登上王座。衷心感谢各位托里斯汀骑士愿意提供协助。」

卡斯特莫雷朝着才人他们深深行了一礼。

伊莎贝拉环视在场众人。

「那么，在此说明我方的战力。首先是由我率领的北花坛骑士，包括我和在场的『地下水』，总共有七人。其余成员则全部被派去监视教皇一行人。接着是卡斯特莫雷大人率领的东蔷薇骑士团，人数共有二十位。」

「虽然其中也包括缺乏实战经验的成员……但每一个都对我发誓效忠。」

聚集在此的一行人发出了低低的骚动声。

「再来是托里斯汀的水精灵骑士队，包括格拉蒙队长及其部下共四名。其中一位是『阿尔比昂的英雄』，也就是见习骑士平贺大人。另外，还有陛下的雨位友人。总计三十三名的魔法师，就是我方的战力。」

「还算有点规模呢。」

基修以感慨的语气说道。

「那么，身为指挥官……由我担任指挥官这点应该没有问题吧？」

伊莎贝拉表情严肃地发问，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点头表示同意。也不可能有哪个人会提出异议，毕竟这并不是一般的作战。交给北花坛骑士团团长这种特别擅此类工作的人选，想必是最好的方式。

「作战如下所违。」

伊莎贝拉在桌上摊开地图。

「在这里以全力攻击教皇一行，唯一的目标就是教皇的马车。能顺利到达目标的人，必须从马车中救出陛下。成功之后就利用已经安置在城镇外侧的狮鵞，带着陛下逃回吕德斯。」

基修以难以置信的表情开口说道。

「你意思是要靠这点人去攻击圣堂骑士的两支中队？」

「是的。」

「不管怎么看都会全灭啊！」

「我等并不是一支合作无间的队伍，而是不同国家不同组织凑成的杂牌军。不但无法建立详实的救出作战计画，而且我也不认为对方会中计。总之要想尽办法沖向马车，并由成功者救出陛下。而那名成功者还必须保护陛下逃往吕德斯。」

「的确只有这个办法了。」

卡斯特莫雷也点了点头。

「我等是骑士队，都是些除了从正面进攻以外别无长才的家伙们。要是随便拟定计策，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自己反而陷入计策之中。」

原本一直在思考的才人这时抬起头来。

「我反对。」

「你的意见是？」

「这样会造成无谓的牺牲。为了救出塔帕莎而害死大家，这样根本是本末倒置。」

露易丝也点头赞同才人的意见。

「才人说的对。」

「这也是逼不得已的选择吧。」

齐儿可歪着头开口。

「什么叫做逼不得已？」

露易丝转身面对齐儿可。

「因为，要是没在这里把塔帕莎抢回来，说不定会发生非常恐怖的战争呀。万一真的变成那样，就会死更多人。」

才人猛然一惊，赶紧环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每一个人的眼里都散发出极为严肃的神色。

甚至连刚才还一脸焦急的基修和马里寇奴也是一样。

——不是在这世界土生土长的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他们很乾脆地就做好了觉悟。

这时才人没来由地很想握紧露易丝的手。他悄悄伸出手，不过还是又缩了回来。毕竟现在这一瞬间，目前在场的所有人一定都很想握住哪个人的手吧。

要是只有自己这样做，总觉得不公平。

可是，这场战争会如何演变呢？

有胜算吗？

才人在心中摇了摇头。

——不可能，

面对十倍的敌人，不可能有胜算。再加上对方可是那个圣堂骑士团。才人动员过去所有从战斗中获得的经验，冷静地计算敌我的战力。

……无论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在靠近马车之前，就会被魔法打成蜂窝。或许有几个人能够倖存，可是，讲到要带着塔帕莎逃走就……

圣堂骑士们的坐骑是天马，就算使用狮鵞还是会遭到对方的空中追击，也不知道能不能彻底摆脱……

几乎不可能。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要是够幸运，或许真能把塔帕莎给带出来也不一定。他们就是想要赌上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不愧是哈尔凯尼亚的贵族，只要做好觉悟，就能办到这种事情吧。

可是，我……

才人看了看露易丝。

也看了看爽快做出必死觉悟的同伴们。

自己不想让他们死，也不希望他们死。

等到回神时，才人的嘴巴已经自己动了。

「不行。这样是叫什么……对了，自暴自弃。如果大家在这边牺牲就能确实阻止圣战的话，那或许还说得过去……可是也有可能会失败吧？不，根本没有可能成功才对。这么危险的赌注我果然还是无法赞同。」

「真不像是曾经单挑过七万大军的人会说的话。」

基修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次跟那次的情形不一样。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而是关係到大家的性命。大道理我懂，不这么做说不定会演变成更严重的情况。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随便让同伴去白白送死啊！」

现场再度被沉默笼罩。

「那么，你有什么计策吗？」

就像是要打破沉默一般，伊莎贝拉开口提问。这时，才人突然想起教皇维托里奥说过的一句话。

——我等将以武力作为后盾，和精灵进行交涉。

当然，如果交涉决裂就会开战。

不过，还有沟通的余地。连教皇本身都承认这一点，不是吗？

才人下定决心，开口回答。

「我要试着交涉。」

「行不通啊！你倒是说说要凭什么当筹码去交涉？况且圣战已经发动，对方不可能听从我们的意见。」

卡斯特莫雷如此说道。才人思考了一会，然后对露易丝髮问。

「能不能使用『幻影』来製造出大军呢？」

「应该是可以啦……」

「好！」才人点了点头。

隔天早上……

在从旅馆街出发的教皇一行人中，负责担任前卫的是由卡洛·多伦彭堤诺所率领的亚利耶司堤修道会附属圣堂骑士队。

离开城镇约过了一小时之后，周围逐渐变成一片荒凉的空地。一行人越来越接近火龙山脉，而连接罗马利亚和高卢的「虎之路」就在眼前。

卡洛一边哼着圣歌，一边陶醉地想像着圣战的光景。

一想到可以用神圣的魔法将那些可恨的精灵们全部烧成灰烬，内心里就源源不绝地涌出狂热的情绪。

当他正忙着沉浸于这种乱七八糟的妄想里时，部下却发着抖指向前方。

「队长大人……那……那是……」

「什么？不要慌慌张张！真是没有圣堂骑士风範的家伙。」

卡洛一边说着一边把视线朝往前方一看，立刻瞪大眼睛。

「那……那是什么？」

在五百制尺左右的前方，可以看到数千人以上的军队。甚至还可以看到骑兵和大炮。

「停下来！停下来！」

卡洛停止自己骑乘的天马之后，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接着他立刻派出使者前去向教皇报告。

「这到底是打哪来的傻子们！居然这么狂妄无礼的阻挡了教皇圣下的行进！」

一名视力优良的部下注意到军队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