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

【初出】『零之使魔Complete』／二〇〇六年十一月

在拉‧瓦利埃尔的宅邸中庭，两名年幼的少女开心玩着娃娃。围绕中庭四周的宅邸墙壁──从褪色痕迹透露出历史悠久的氛围──映照在一片大水池的水面上。

两名少女开心玩着娃娃的场所，在水池中的小岛上。两人彼此坐在长凳的两端，娃娃并列在两人之间。

「公主公主！侍女骑着马登场很奇怪呢！」

如此吵闹的，是一头眩目桃色秀髮的露易丝‧法兰西斯。今年八岁，外表看起来比年龄还小两岁的她，娇小的身躯颤抖着，着急地向自己的主上稟报。

「侍女是不会骑马驰骋在狩猎场的，而是毕恭毕敬跟在公主身后才对。」

被玩伴少女如此指正，而大大皱起眉头的，是现年九岁的托里斯汀王国公主──汉丽塔公主。

今年夏天，公主来到充当玩伴的露易丝老家，在国境沿线的拉‧瓦利埃尔土地避暑。

「可是没有马，不就无法狩猎了吗？」

汉丽塔一脸兴緻索然地表示。即使年仅九岁，表情却已经透露出些许王族具备的威严。

「侍女是不会狩猎的，公主现在扮演的是侍女……」

露易丝将汉丽塔操纵的娃娃从骑乘的马匹上取下。

「狩猎请交给公主和王子吧。公主应该好好地像这样，跟在我的后面才对。」

「我才不要，我想要狩猎。」

「请公主分清楚自己扮演的角色。负责狩猎的，是扮演公主的我。公主扮演仕女，因此应该跟在后面才对。」

听得汉丽塔明显不悦地嘟起脸颊。

「好过分，妳从刚才就一直扮演公主呢。」

「不是公主自己说想扮侍女试试看的吗！」

「那妳自己一个人玩吧！」

发起小女生脾气的汉丽塔，抓起娃娃丢向露易丝。跟着气从心来的露易丝，也不甘示弱将公主的娃娃甩向汉丽塔的脸。

「妳做什么！」

「是公主先丢的！」

跟着发出响亮的「啪！」一声。

汉丽塔一巴掌甩在露易丝脸上。气得露易丝全身发抖，甚至忘记对方是自己的主上，狠狠回击。

两人就这样拉扯对方的头髮，同时扭打成一团。刚才远远注视的拉‧瓦利埃尔家佣人，以及随侍在汉丽塔身边的女官们跟着慌张不已。纵使是少女，但两人身分毕竟非同小可，不敢轻易出手的佣人，只能小声劝慰。

「公主大人，公主大人。请不要这样，别再打了好吗。」

可是两个小孩根本听不进去。而且还越打越凶，就像争夺地盘的野狗一样扭打成一团。

这时候，救世主出现在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众佣人面前。

美丽的少女年龄大约十五六岁，一头修长的桃色秀髮随风飘逸，匀称而符合年龄的身材包覆在白色上衣中，与沉稳氛围相衬，充满慈爱的眼神看起来就像圣母。

少女散发出让旁人感到放心的气场，她看着吵得正激烈的两人，面露微笑。

「哎呀呀，怎么了吗。」

「嘉德丽雅大人！」

拉‧瓦利埃尔家的佣人，露出见到救星般的眼神凝视桃发美少女。名叫嘉德丽雅的少女走向正彼此拉扯对方头髮的汉丽塔与露易丝。

「小姐姐！」

「嘉德丽雅小姐。」

公主与公爵家的三女察觉到走近的嘉德丽雅，抬起头来。嘉德丽雅的脸上依然充满笑容。

「哎呀呀，究竟怎么了呢。打得这么凶，真是糟蹋了美貌呢。」

听得露易丝与汉丽塔难为情地低下头。

嘉德丽雅脸上笑容依然不减，训斥年幼的两人。

「露易丝，妳可是陪公主殿下的玩伴喔。这代表妳是最重要的臣子，如果有什么万一，妳必须负责保护公主殿下才行。结果妳怎么可以揪公主的头髮呢？」

「可是……」

还想再辩解的露易丝低着头。嘉德丽雅见状，轻轻将手放在露易丝肩上。

「妳是不折不扣的淑女吧？露易丝，姐姐相信妳喔。」

脸红的露易丝点点头。

接着嘉德丽雅望向汉丽塔。在年长的贵族温柔视线凝视下，汉丽塔瑟缩身子。感觉到嘉德丽雅视线中蕴含的高贵事物，不禁难为情。

嘉德丽雅屈膝跪在汉丽塔面前。

「公主殿下，请原谅妹妹的无理。露易丝的所作所为，责任在做姐姐的我身上。如果您要惩罚，就请惩罚我吧。」

「快抬起头来。刚才是我不对，我的确太过任性了。」

宛如被带到母亲面前，汉丽塔气势显得退缩。这让嘉德丽雅满足地浮现笑容。

「总有一天，公主殿下会成为指挥这个国家的人。希望公主不要忘记慈悲之心。」

「我吗？我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这句话听得汉丽塔一脸惊讶。

「不……容我冒犯，公主殿下是独生女。因此这个可能性并不低。」

说到这里，嘉德丽雅站起身。

汉丽塔与露易丝一脸不安，仰望嘉德丽雅。

「妳们两位都是淑女喔？」

紧咬嘴唇的两人听了，跟着点头。

「那么，妳们俩就和好吧。以淑女的方式喔。」

随后汉丽塔与露易丝面对面。即使两人同时一肚子火，但原本是好朋友。想像自己刚才打闹的模样，面红耳赤后撩起裙襬，向对方敬礼致歉。

「非常抱歉，公主大人。」

「没关係，露易丝。刚才说出任性的话，是我不对。」

听到这里，嘉德丽雅开心地微微笑。

为前来避暑的汉丽塔準备的特别客房，位于拉‧瓦利埃尔豪宅……外观堪比城堡的雄伟建筑东侧。

为了迎接公主，房间有豪华的家具摆设。置于正中央的两张床上，盖着毛毯的露易丝与汉丽塔发出安稳的沉睡气息。

时间是晚上九点。确认两名少女进入梦乡后，女官与保母随即离开寝室。

等到两人独处后……露易丝与汉丽塔顿时睁开眼睛，然后面对面，彼此微笑。

两人总是以这种方式熬夜。夜晚没有任何人看见的这几小时，对她们而言宛如宝石般珍贵。

「欸，露易丝。白天的事情对不起。」

「不……我才是对公主做出非常失礼的事……以后我再也不会有所冒犯了。」

「妳每次都这么说，但隔天又忘得一乾二净，照样与我起冲突不是吗？」

「亚眠和约！」

望着彼此的两人相视而笑。听到走廊传来护卫的警卫轻咳声，两人连忙压低声音。

汉丽塔嘻嘻笑着，但没多久就一脸认真。

「露易丝，其实我好羡慕妳。」

「为什么呢？」

「因为妳有优秀的姐姐啊。」

神情寂寞的汉丽塔表示，这让露易丝觉得汉丽塔有些可怜。自己的主子是独生女，即使年幼，露易丝也想设法安慰汉丽塔。因此使劲从毛毯中一跃而起，躺在汉丽塔的身边。

「不要感到寂寞，公主不是有我在身边吗。」

「嗯……」

将毛毯拉到嘴边的汉丽塔表示。

「我喜欢妳喔，露易丝。」

「我也是，这个……我的性命愿意奉献给公主。」

听得汉丽塔抱紧露易丝。闭起眼睛的两人，紧紧搂住对方。

「只要有公主，我就不需要什么男朋友。」

声音感慨至极的露易丝一开口，汉丽塔随即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哎，露易丝，妳说这什么话啊？」

「可是，我怎么可能有比公主更重要的对象呢。」

「这是不可能的。很快妳也会遇见喜欢的男生，完全忘记我。」

「难道公主怀疑我的内心吗？」

怒目的露易丝瞪向汉丽塔。

「我没有怀疑妳，但妳说的事情不可能。没有恋人孤独过一辈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怎么会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

两人彼此互瞪。彷彿即将揪住对方的头髮，跟着扭打成一团……但这次两人不约而同选择退让。

「我们也真是的，这样不行……怎么可以吵架呢？」

「对啊。」

「可是我认为，不交男朋友是不可能的。」

露易丝摇摇头。究竟该怎么样才能向汉丽塔证明自己的忠诚呢？脑海里随即闪过好点子，露易丝露出微笑。

「那么，就去问问小姐姐吧。小姐姐头脑很聪明，肯定会帮忙判断究竟可不可能。」

汉丽塔也点点头。

「也对，这是个好主意。」

露易丝与汉丽塔小心翼翼打开窗户，以免发出声音。毕竟如果直接来到走廊，会被守在门旁的护卫骑士发现。

外头已经笼罩在黑暗之中。月亮隐藏在云层里，中庭除了燃烧的篝火以外没有任何照明。

「小姐姐的房间在那里。」

露易丝指了指对面的建筑。三楼有一扇窗户透着光亮，嘉德丽雅似乎还醒着。

「嗯，可是，要怎样才能过去呢。」

「使用魔法不就行了吗？」

一脸得意的汉丽塔表示。

「可是我不会。」

难为情的露易丝低头。露易丝到现在，依然无法完整使用任何一种魔法。

「妳不会使用没关係，我最近才学会『飞行』呢。」

一点也不在意露易丝的自卑感，汉丽塔露出公主天真的一面继续说。

「只要飞到房间就行了。」

然后汉丽塔高举魔杖，咏唱咒文。

「伊尔‧浮尔‧缇拉‧索尔‧温德。」

紧接着汉丽塔身体浮了起来，轻飘飘在空中，然后握住露易丝的手。

「那么我们走吧。」

露易丝拚命抓住汉丽塔不放。一口气飞越中庭的汉丽塔，抵达嘉德丽雅房间的窗边。

两人站在窗外的一小片阳台上，敲了敲窗户。房间内的人宛如幻灯机的剪影绘般活动。

「是谁？」

里头响起不安的声音。

「是我，露易丝。」

「……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