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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重逢

作者:川口士 字数:6832 更新:2022-11-08 05:36:15

随着夏季结束,吉斯塔特的王都席雷吉亚,正沉浸在喧嚣和忙碌的氛围之中。

由于吉斯塔特的秋季不长,因此得趁早做好过冬的準备。有些人大量买入了木柴和油,也有些人补足了不足的麻布和毛皮。至于能从身体内侧暖起来的东西——火酒、蜂蜜酒和葡萄酒等饮品,当然也是畅销抢手。

「为了过冬,我可是多买了十来瓶火酒啊。」

「还真是用心啊,不过,这些酒真的能留到冬天吗?」

在这段期间,男人们总是会提及购入酒量的多寡,作为问候对方的话语。而应该说是理所当然吗——一旦真的入了冬,每个人的家里就几乎找不到还没开过瓶的酒了。

而在露天市集,则可以看到店家将用盐腌过的鱼或羊肉吊在摊前,也看得到将用醋腌过的蔬菜或水果装在瓶子里陈列的摊位。而在小贩旁边,则有弹奏着三弦琴的吟游诗人,以及展露特技动作的卖艺小丑。要是受到某人欣赏,也许就会被对方邀去作客过冬。

在流过王都北方的维塔大河上头往来的船队,几乎都在做完今年最后一笔贸易后,就这么长期在王都投宿,等待冬季的结束。这是因为一旦入冬,河川就会结冰的关係。虽然也有人想抢在还没结冻之前再次出海,但所佔的比例相当低。

在喧腾和热气的包覆下,王都的居民们过着和平的每一天。

虽然邻国布琉努或墨吉涅再次爆发战争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但除了少部分的商人和佣兵之外,对绝大部分的居民来说,那就像是发生在不同世界的事。他们都认为,这和平安稳的日子,将会一天一天地过下去。

任谁都没有察觉,这个时间点的王宫正发生着一起离奇的变化。

吉斯塔特国王维克特今年六十二岁。他有着黝黑而乾枯的皮肤,藏在豪华长袍底下的手脚纤瘦而细。在那张被灰色的头髮和鬍子覆盖的脸上,刻画着让人联想起他漫长人生历程的一道道皱纹。

关于维克特身为国王的本事,用名君来形容应该并不为过。他虽然没做出什么太过醒目的决策,却也不曾对人民施以暴政。他在与外国的战争之中未曾败北过,还在两年前获得了阿尼亚斯之地,扩张了吉斯塔特的领土。

虽然阿尼亚斯的大半区域都是只有岩石沙土的不毛之地,但重要的是,吉斯塔特获得这片领土后,便能往南海发展。维克特王为后代留下了贵重的宝物。

「陛下最近休息的时间变多了。」

大约在春季的尾声开始,王宫各处都能听到这样的交头接耳声。维克特王开始有意地减少自己的工作,并将多余的时间用来待在自室、中庭或是提供各种娱乐的厅堂。

而他所减少的工作量,则是由帕耳图伯爵尤金·舍巴林一肩扛起。尤金是在太阳祭上被维克特王公开指名为继任人选的男子。老国王的决定并未招致任何人的反弹,每个人都面露安心的神色接纳了尤金。

尤金今年四十五岁,他有着细瘦的脸庞,下颚处则生有灰色的长鬍子。光是看他文静的外貌和瘦弱的体格,大概会给人留下不可靠的印象吧。

不过,在王宫工作的大多数人都很清楚,尤金是一名有着坚定信念的男子,若是有其必要的话,就算面对国王陛下,他也会直言不讳地进谏;而众人也很明白,维克特王相当器重尤金的能力和为人。

而就现实面来说,维克特王託付给尤金的工作,都被他处理得井井有条。他现在已经取代国王,成了办公室里的居民,每天除了要面对堆积如山的文件,还得倾听多不胜数的报告。而一旦觉得有必要,无论规模多小的会议,他都会抽空参加。

尤金虽然待人严谨,但绝不苛刻。即使有人出了错,他也鲜少做出惩罚,而是会给予挽回名誉的机会。若是和经常在各种场合展露冷酷风格的维克特王相比,尤金或许确实是太过宽容了些。

然而,尤金未曾改变过自己的态度,而维克特王也容许了他这么做。

过去,曾发生过一名重臣向维克特王投诉尤金的事件。该名重臣表示,尤金允许通过、并正式推行的政策之中,有一些是过去维克特王所不允许,并遭到否决的。而在听完这段投诉之后,老国王给予了这样的答覆:

「尤金的治世,应该是属于他的东西吧。就像朕的治世只属于朕,两者是相同的道理。」

现在还不是尤金掌权的时代。国王依旧是维克特,尤金则只是一介继位者罢了。不过,维克特已经将目光放远至尤金统治这个王国的时代,从现在便开始为他铺路。

而这一天,维克特王也将大部分的工作交付给尤金,自己则是前往书库。

这座书库的宽敞程度丝毫不下布琉努王国的王宫书库,而目前里面只有他一人。随从人在外头待命。

维克特王在铺有坐垫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以心不在焉的眼神眺望着陈列在书架上的无数书本和捲轴。他在踏入书库前,其实已经想过要看哪些书籍,但现在的他涌起了一股厌烦的念头。

——尤金表现得挺好的。

被灰发和鬍鬚包覆的脸庞底下浮现出了苦笑。他很清楚,尤金其实并不打算登上王位。维克特王一边为那名比他小十七岁的臣子感到过意不去,一边为自己的判断正确而涌起了喜悦之情。

——要是没有尤金的话,朕恐怕会让伊尔达继任吧,不过……

伊尔达·克鲁堤斯是维克特的侄子,也就是他弟弟的儿子,今年三十五岁。他的王位继承权排名为第七,比排名第八的尤金更前面。

而维克特之所以不指名伊尔达,而是选了尤金,是有理由的。

理由之一,是他很注重与布琉努之间的友邦关係。

尤金曾当过布琉努的外交官十年之久,并顺利地缔结许多条约。他毅然决然的态度,就连布琉努方面也是大为讚赏。由于伊尔达所治理的比多格修位于吉斯塔特北部,与布琉努之间的关连自然也较为淡薄。

另一个理由,则是他想让伊尔达累积更多经验。伊尔达无论是个人的武艺或是战场上的指挥,都被誉为是一等一的人才,但也或许是因为如此,他在下判断时常常有太过武断的倾向。

——若要保障阿尼亚斯这块我国领地的安定,布琉努的协助就是不可或缺的。我是希望伊尔达能趁早多加认识布琉努这个国家,不过……

若伊尔达不思进取的话,他的器量也就仅能统治比多格修这块土地了。伊尔达还不具备充分的远见,无法综观吉斯塔特广阔的国土。

维克特忽然觉得有人站在书架的阴影处,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个看似人影的物体,其实是铁灰色的烛台。

居然眼花了——老国王叹了口气,再次深坐在椅子上。

——话说回来,「那个」很喜欢看书呢。

老国王的脑海之中,鲜明地浮现出一名男子的身影。他有着淡金色的头髮,以及和维克特如出一辙的蓝色眸子,是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有着匀称结实的身材,而脸上露出的笑容,更是带着让人心生暖意的神秘魅力。

男子的名字是卢斯兰。他是维克特王的嫡子,同时也是这个国家原本的王子。他无论是面对政事还是军事都是乐观以对,也认真学习武艺和学识,重臣们也很信任这名王子。

——已经过了八年啊……

维克特从口中发出了连鬍鬚都为之颤抖的深沉叹息。

在八年前的某一天,卢斯兰忽然患了心病——他纵火烧了一间位于王宫外侧的离宫。而在那天之前,有许多人都能作证卢斯兰的表现还是和往常一样——平时的他既会和士兵们亲密地打招呼,也会和随从们开心谈笑。

当时感受到的冲击,对维克特来说仍是历历在目。

被士兵们押上来的卢斯兰,似乎完全认不得自己这个父亲了。他虽然歪着头看了过来,但双眼却是失焦的。

他没打算整理散乱的头髮和迈遢的服装,张口发出的话语也几乎是毫无意义的怪叫声,嘴角还流着口水。

要不是官僚和士兵们就在身边,维克特肯定会大声咆哮吧。

维克特姑且先将儿子押回房间,打算观察几天。他心中期待着「其实只是喝醉酒了」这样的状况。当然,在离宫纵火终究需负相当大的责任,但只要能恢複正常的神智,就有办法做出弥补。

然而,就算过了好几天,卢斯兰的状况依然没有好转。不仅如此,几乎每过一刻钟,都会传来让维克特感到头痛的坏消息。

卢斯兰似乎不知道怎么吃饭,甚至连排泄的方式都忘了;他总是将到手的衣服撕毁;一旦将目光从他身上离开,他就会在墙壁或是地板上涂鸦;他会溜出房间在王宫里徘徊;即使是轻声斥责,他也会放声大哭;他会对着空无一物的空间,状似亲昵地开始对话……

维克特最后决定将卢斯兰软禁在王都的一座神殿里头。当时的国王满脑子想的,都是希望这个偏离正路、迷于黑暗的儿子能尽量躲避世人的目光。

在软禁的前三年,维克特下令要定期回报儿子的状况。此外,他也开始网罗似乎能起疗效的药物。

无论是据说有精灵寄宿其中的灵树果实,还是遥远的国度雅法製造的银酒,或是传说将之包覆身躯就能医治百病的幻兽毛皮等可疑物品,都在维克特搜罗的範围之内。

就算动用国库,想必也不会有人出言斥责,但维克特全用个人的财产将之买了下来。因为他认为这不是一国之王会做的事,而是一名父亲的心意。

而这样的措施之所以只实施了三年,也是有理由的。理由之一,是在这三年来,维克特收到的儘是「没出现像样的疗效」这样的回报,已经让他心生疲惫了;而至于理由之二,则是他开始怀疑,投入这些药物是不是造成了反效果。

除此之外,对儿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投入这些可疑的药物,让维克特感到不安,心情也随之变得憔悴。他的良心终究无法承受将儿子当成实验体的行为。

在那之后,维克特王决定儘可能不将卢斯兰王子的存在放在心上。而神殿的回报次数也减为一年只要一、二次。

即使如此,他终究还是没有做出废嫡的决定。因为他仍旧隐约期待着好消息。

某天早晨,在自己醒转之际,看到侍从长惊惶失措地现身,并告知卢斯兰恢複正常的消息——这般梦境,他已不知见过多少遍了。

然而,在时间到了去年的时候,维克特王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梦想。他对自己年老力衰的状况有所自觉,并指名尤金成为下一任的国王。也因为有维克特居中协调,现在的王宫正慢慢以尤金为重心,并逐渐稳固下来。

维克特国王再次叹了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在王宫中追逐着儿子残留下来的影子。

他在閑暇时间造访的这座书库、中庭和用以娱乐的厅堂,全都是他和儿子充满回忆的场所。

——朕现在还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岂能被过去给牵着鼻子走。

与此同时,又有另一道声音对他附耳说道:

——也差不多该死心了吧?接下来只要交给尤金就好了。

维克特王焦躁地摇了摇头。无论是听信哪一道声音的说法,都让他感到不是滋味。

过了不久,老国王便离开了书库。不过,他紧接着前往的地方既非办公室,也不是谒见大厅,而是在无意识之中来到了中庭。

维克特王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夕阳逐渐西斜的时候了。尤金和侍从长米隆就待在这不算宽敞的房间之中。而开门迎接老国王入内的则是侍从长。

米隆今年六十岁,这名男子和尤金一样,已经侍奉维克特多年,并以脚踏实地的态度赢得了现在的地位。他年轻的时候虽是中等身材,但现在则是有着凸出的小腹。

仔细一看,就能看到办公桌上堆了如小山高的文件。维克特王要米隆準备椅子,并準备协助尤金处理政务。尤金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彬彬有礼地说了声:「感谢陛下。」

国王与下一任国王就这么一边交谈,一边过目手边的信件,并一一做出处置。看到尤金裁决的手腕,让维克特王再次涌上一股满足感。

「尤金啊,这个国家就交给你了。」

维克特王在让米隆去準备饮料后,便对尤金露出了笑容。尤金虽然只是无言地回以一礼,但他沉稳的神色之中看得出对国王的谢意和敬意。

维克特王拿起下一封文件后,随即讶异地眯细了眼睛。

「要求谒见啊……」

那是『虚影的幻姬』凡伦蒂娜·葛林卡·埃斯堤斯,向维克特王提出的谒见要求。这封文件似乎是在今日下午送来的。

——居然说有想让我见上一面的人啊。

他闪过的头一个念头,是对于黑髮战姬的疑问——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待在王都?平常即使发出传唤,这位战姬也会脸不红气不喘地提出理由表示拒绝啊。

此外,「希望陛下能尽量摒除閑杂人等」的字句也让维克特感到在意。虽说出于特殊因素而无法在公开场合谒见的状况也不在少数,所以他并未为此讶异,但既然对方是凡伦蒂娜,他就忍不住认为这名战姬有可能是在动歪脑筋。

稍作思考之后,他连同私下谒见的请求在内,给予了允许的回覆。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在今年春天对布琉努提供援军的任务之中,凡伦蒂娜确实打下了辉煌的战果。想到这里,他就认为自己不能让凡伦蒂娜吃闭门羹。

此外,若是有可能形成祸根的话,就该儘早处理掉。

而在两天后的上午,维克特王遵守约定,在没有其他人的谒见大厅与凡伦蒂娜面对面。外头的天气晴朗,设置在高处的窗户采着秋天的温和阳光,将谒见大厅照得通明。

凡伦蒂娜今年二十三岁,她有着黑中带蓝的及腰长发,身上的纯白绢服以万紫千红的玫瑰妆点着。在屈膝跪下、垂下颈子的她脚边,置着一柄有着红黑色刀刃的长柄巨镰。

一般来说,进入谒见大厅时是不被允许携带武器的。不过,在吉斯塔特的法令之中,战姬们则是例外。因为龙具正是战姬的象徵。

而在她身旁,则有着一名貌似男子的人物也屈膝跪下。之所以用「貌似」来形容,是因为他披着一件宽大的袍子,并以兜帽遮住了上半张脸,因此难以判断长相。不过,若是从体格来看,就能大致判断出这名人物似乎是一名壮年男子。

在等待凡伦蒂娜依循礼法说完固定的致词后,维克特王开口说道:

「把头抬起来。」

抬起头的,就只有凡伦蒂娜一人。老国王单刀直入地问道:

「说要让朕见上一面的,就是你身旁的人物吗?他叫什么名字?」

「在报上名号之前,请容在下先揭示此人的容貌。」

凡伦蒂娜如此回答,并在获得维克特王的许可后站起身来。她让男子起身,以谨慎的动作除去了兜帽。而随之浮现的,是一张男子的脸孔。

维克特用力睁大了眼睛。他忍不住从王座上起身,端详着眼前的男子。淡金色的头髮、和他如出一彻的蓝眼——至于脸颊则是比他记忆中的模样还要消瘦许多,而这恐怕是整整八年光阴的影响吧。

凡伦蒂娜露出微笑,报上了男子的名号。

「此人名为卢斯兰。」

从王座上站起身子的维克特王无言地凝视卢斯兰,就这么过了约莫数到三十的时间。接着,他像是在喘气般,不断重複吸气和吐气的动作,并以发颤的声音向卢斯兰询问了好几个问题。

有些是在书库发生的事、有些是在中庭发生的事,而有些则是与已故王妃之间的回忆。这些问题的答案仅有维克特和卢斯兰知晓,不过,这名理当已经三十八岁的男子,却露出了绽放着理性和怀念的眼神,正确地回答了每一项答案。他的态度相当明朗,咬字也相当清楚。

隔天,维克特王将重臣们召至谒见大厅,告知了卢斯兰王子的「回归」,同时也宣布王子将继任下一任的王位。

入秋的王宫,就这么扬起了一阵阵惊愕和混乱的风暴。

维克特王的侄子——比多格修公爵伊尔达·克鲁堤斯,是在卢斯兰王子回到王宫的十天后造访王都的。

他在造访尤金在王宫里的个人房后,劈头就对房间的主人大声吼道:

「尤金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尔达卿,您不必那么大声,我听得见的。」

在尤金以沉稳的表情和语气回应后,伊尔达反而被他的态度激得焦躁起来。

「最应该生气的不是你吗?尤金卿……你就、你就甘愿坐视如此可笑的状况发生吗?下一任国王的位子,是可以像这样当作儿戏的吗?」

伊尔达抖着肩膀握紧双拳,显得激动不已。即使受到了尤金的邀请,他也没打算坐在安排好的椅子上。身材高大的伊尔达有着干锤百鍊的结实身材,加上他有着被太阳晒黑的深邃脸孔,因此平常总是给人魄力十足的感觉——不过,现在的伊尔达却让尤金想对他投以微笑。

这两人是大舅子和妹夫之间的关係——伊尔达的妹妹嫁给了尤金。

「不过,若是要论正不正确的话,我认为这样的处理是正确的。陛下并没有对卢斯兰殿下做出废嫡的处置,因此那位大人确实是流有陛下血脉的继承人。生病的心灵一旦痊癒,自然就该让他回到原本的位子上。」

「为何您不认为那可能只是迴光返照?已经过了八年啊!」

「伊尔达卿,此言未免太过不敬。」

尤金只短短地回答了这一句。正确来说,他其实也给不了其他的回应。在这座王宫之中,抱持着和伊尔达相同想法的人,究竟有多少呢?卢斯兰可是有长达八年的时间被遣出了王宫啊。

「陛下也真是的!为何、为何要轻率地为如此重大的事情下决定……!不是应该先观察一年至两年的时光再行判断吗!」

「伊尔达卿,您应该也知道陛下有多么深爱殿下才是。」

在维克特王还是王子时,尤金便待在他的身旁侍奉,因此对这点知之甚深。无论是由谁来看,卢斯兰王子都是个聪明活泼的孩子,也难怪受到维克特王的疼爱。

伊尔达虽然顶着一张怒意未消的脸孔盯着尤金,但很快便垮下肩膀,深深叹了口气,在行礼之后坐到了椅子上。

「我知道了。对于逼您表态一事,我感到很抱歉。不过,我自己还无法接受这个状况。总有一天,我会找个机会向陛下诉说我的主张。」

这直率的反应很有伊尔达的作风。在尤金点点头后,这名年纪比他小的大舅子以「话说回来」作为开头,问了另一个问题:

「尤金卿,您知道是谁将卢斯兰殿下带进王宫的吗?」

「那是您也相当熟识的对象——战姬凡伦蒂娜大人。是那位大人治癒了殿下深困于黑暗之中的心灵,并将他带到王宫的。由于她只向陛下说明过治疗的方式,因此我也不太明白箇中奥妙……」

伊尔达皱着脸聆听着尤金的话语。接着,他偷偷下了决心,决定要靠自己的力量调查此事。

虽然尤金与下一任国王的宝座擦身而过,但老实说,他反而是暗自鬆了口气。老国王的信任虽然令他开心,但对他来说,下一任国王的地位终究还是太过沉重。

从今以后,他只需以臣子的身分辅佐卢斯兰即可。尤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尤金安稳的日子却只过了十余天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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