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雷真,请把衣服脱掉吧❤」
夕阳透入室内的病房里,夜夜开心的声音回蕩着。
穿着看护服、扮成一名护士的夜夜手上拿着湿毛巾逼近雷真。
「不乖乖脱下内裤的话,就对眼球打针喔。」
「没有那种白衣天使好吗?那根本是恶魔了好吗?」
护士夜夜对不听话的患者失去了耐性,决定诉诸蛮力。
她熊抱住雷真的腰部,想要扯掉病患服的裤子。
雷真则是用打着石膏的脚往下一踹,阻止了夜夜的暴行。
夜夜摸着被踢到的头部,眼中泛着泪水:
「只要数一数天花板上的污点,很快就会结束的!」
「那是强暴犯的台词吧!再说,旁边可是有人啊!」
「正合我意!」
「不合我意好吗?那种痴女只有你而已好吗?」
就在此时,分隔病床的布帘「唰!」一声被拉开,射来一阵冰冷的杀气。相邻的病床上,躺着神情宛如正要拔剑的洛基。
「我为人既谦虚又宽容……但是,依然有三种无法原谅的人:命令我的家伙、反抗我的家伙、还有,在病房跟护士进行下流勾当的家伙。」
「她根本就不是护士,而且也还未遂啊!既然你不能原谅就救救我嘛!」
「少说蠢话,那是你的自动人偶吧。」
「就是说呀!夜夜是雷真的娃娃!请像平常那样疼爱人家吧!」
「你别相信喔洛基?根本没有那种事实好吗?」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喧闹着。靠在墙壁上的大剑——〈剑〉形态的革鲁宾嫌麻烦似地将脸背对他们。(吐槽:剑好萌!)
「还真吵啊。既然你们那么有精神,乾脆回去出席夜会怎么样?」
从病房门口传来了声音。于是雷真与洛基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同时『呃』地叫了出来。
「那是什么表情啊,难得身为大恩人的我来探望你们的说。」
金柏莉不怀好意地笑着。
「我说呀,〈倒数第二名〉(Second Last)你违法外出的事因为有协会撑腰没被问罪、没有受到惩处,这究竟是托谁的福啊?」
「……全都是托金柏莉老师的福。」
「那么,〈自我飞翔的焰剑〉(Sacred Blaze),你们姐弟俩的自动人偶本来应该会作为违法证据被没收,如今却可以继续在夜会上使用的这件事呢?」
「……全都是托金柏莉老师的福。」
雷真把洛基的脖子抓过来,火大地对他窃窃私语:
「都是因为你大闹的关係,害我欠下没必要的债了不是吗?」
「笨蛋,归根究底,是你引起的骚动吧?」
两个人的脸上都浮出血管,几乎就要扭打起来。
「唉呀,这件事就等下次再说吧,我今天来是为了别的事。」
「别的事?」
「我给禁止会客的你们带了一位探病的人来啊,用上教授的许可权。」
金柏莉很乾脆地走出病房后,换成一名带着五只狗的柔弱少女走进来。夜夜露骨地进入警戒模式。
是洛基的姐姐——芙蕾,而她带在身边的分别是牧羊犬、德国猎犬、大丹狗、腊肠犬以及狼犬,每一只的毛色都很鲜丽,闪闪发着光。
在狗狗们的围绕下,芙蕾凝视着雷真。
她的红色眼睛噙着泪水,带着一股热意。
「呜……谢谢你,雷真。」
「……别道谢啦,毕竟犹宓是因我而死,而且……」
「可是,还是谢谢你。」
芙蕾露出温婉的微笑。
雷真第一次看到芙蕾的笑脸,就像玉兰花般恬静而可爱。
摇着尾巴的狗狗们也一副开心的样子,让雷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了。
「……我听说了喔,〈多重的轰鸣〉(Surround Roar)似乎连战连胜啊。」
从救出的十三只狗中,芙蕾选择了四只作为她的新战力。
成群的〈加姆〉发挥出超乎想像的强大力量。
——正因为它们是禁忌人偶,故拥有高度的自律性,正因为是量产机,能力需求也相对较低。
就算同时操纵这么多人偶,对芙蕾的负担依然很少。
犬群的〈狩猎〉让芙蕾连战皆捷,在雷真与洛基因伤缺席的期间获得五战全胜的佳绩。
就在昨天晚上,她打败了第九十三名。
「增加得还真多啊,它们名字叫什么?」
「拉比、利比耶拉、路比、雷比那、罗宾。」
「……抱歉,我记不住,可不可以就叫Ra、Ri、Ru、Re、Ro啊(注6)?」(6 ラリルレロ(Ra、Ri、Ru、Re、Ro)是日文五十音表的其中一行,正好是拉比、利比耶拉、路比、雷比那、罗宾各自名字的头一个字。)
芙蕾露出困扰的表情,「呜……比起那件事,」地改变了话题。
她轻轻递出提在手上的篮子。
「这个、午餐,三明治。」
似曾相识的场景。不过,现在的芙蕾是抱着好意的,所以应该不是陷阱吧?
「好,那就心怀感激地享用——」
就在雷真準备接下篮子的时候,夜夜从旁抢了过去。
她用黑洞般的瞳孔望着雷真,以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
「这就由夜夜负责试毒,然后,用嘴巴来喂雷真。」
「我拒绝。不过,试毒可以。」
「太过分了,雷真……居然只是想利用夜夜……!」
夜夜大叫着「这混帐东西——!」并且把三明治一块不留地全塞进嘴里。
不一会,夜夜的脸色突然大变,「咳!咳!」地发齣剧烈的咳嗽。
「没事吧?喂,你加了什么在里面?」
「呜……媚葯——没办法弄到手的关係,所以我加了大量的兰姆酒。」
「……酒?」
「想说你会不会因为醉酒失控,做出什么错事……」
「错的是你的脑袋好吗?再说,这种东西我还是会吐出来的好吗?」
芙蕾失望地垂下头。虽然她似乎没有恶意啦……话说回来,「媚葯」又是怎么回事?是想让我臣服于她,然后在夜会上取得有利形势吗?
就在雷真陷入沉思时,芙蕾小碎步移动,来到没头没脑地闹着彆扭的洛基面前。
「洛基,谢谢你、救了、这些孩子。」
「……我什么都没做,要谢就去谢那边的笨蛋。」
真是不坦率。雷真一边轻抚着夜夜的背部,一边插嘴道:
「芙蕾,这家伙啊,因为你差点被杀死而恼羞成怒——」
「锵!」尖锐的金属声响起,革鲁宾变形后,用长剑抵着雷真的脖子。
洛基的额头上冒出青筋,火红的双眼发出危险光芒。
「想死吗?」
「正合我意,之前的那笔帐,我现在就来跟你算清楚。」
夜夜与革鲁宾蓄积魔力,摆出临战姿态,一触即发。芙蕾赶紧介入两个人中间。
「洛基,打架、坏坏!雷真、有可能会、成为家人呀!」
室内变得一片寂静。
「呜……啊……呜?」
芙蕾左顾右盼后——终于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脸上「碰」地冒出火来。双眼不停转着圈,变得手足无措。
接着她高高举起双手,做出像是在召唤恶魔般的动作,飞也似地逃出病房。
「……呃,那家伙、刚刚说了什么?」
在脑袋停滞的雷真面前,夜夜坏掉了,斗大的泪滴不断溢出:
「果然你们两个人是……那、种、关、系……!」
四周忽然「轰隆隆」地发出神秘的地震,天花板上的灰尘掉落下来。雷真不禁全身颤抖,虽然搞不太清楚状况,不过似乎有个白衣的杀人鬼就要诞生了!
于是雷真鞭笞着疼痛的身体,从窗户一溜烟逃了出去。
死命地狂奔。究竟是怎么逃跑的,因为太拚命的关係,连他自己也完全不记得路径。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瑟缩在屋顶上。屏住呼吸偷偷往下瞄,便看到化身为罗剎的夜夜正四处搜索着雷真。他小心翼翼地把头缩回去。
虽然觉得很对不起夜夜,不过,还是性命比较重要啊。
仔细回想起来,这次夜夜也帮了他很大的忙。
这次的事件要说雷真彻底违反了命令也不为过,但,硝子却什么都没说。从中调停的,应该就是雪月花三姐妹了。
雷真一回想起当时的硝子,还是会忍不住蜷起身体。硝子不发一语地看着雷真,整整五分钟。那是比受到斥责还要难受百倍的一段时间。硝子的眼神很明显地警告着他:『没有下一次了』。
就在这时,雷真背后的门忽然打开,让他的心脏用力跳了一下。
「……是你啊,丢下洛基没关係吗?」
带着五只狗的芙蕾獃獃地站在原地。
她发现雷真后,再度红起脸,準备逃走。
……但最后又停下脚步。她转身面对雷真,深深低下头。
「对不起。」
「啊?如果你是指夜夜的事情的话,就不用在意了,她总是这样的。」
「呜……不是,是洛基的事。洛基、对那孩子、用大炮的炮弹……攻击了。」
是指夜夜被炮弹打到的事情啊?
雷真合上双眼,回想洛基在病房的样子。
吊着手臂,拄着拐杖,缠满绷带,而且全身上下都肿了起来。难得是个天生的美型男,在那种状况下也白费了。
雷真轻轻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
「如果你是指那件事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跟他把帐算清楚的。在夜会上。」
「……没关係吗?只要你去向执行部报告……洛基就会失去比赛资格、喔?」
现在回想起来,洛基的行动其实都是一贯的。
夜会是以性命为赌本的零和游戏——也有死亡的危险性。而洛基为了不要让芙蕾背负那样的风险,才会试图让芙蕾远离夜会,同时也想把像雷真这样的危险人物,自己亲手排除掉。
洛基为姐姐着想的心情,与雷真为妹妹着想的心情,想必是一样的。
「毕竟我曾输给那家伙一次啊。在这笔帐还没跟他算清楚前,要是他失去资格了,我也会很困扰。」
芙蕾睁大眼睛,接着,莫名害羞地低下了头。
就像是要逃离雷真的视线一样,快步走向屋顶的边缘。
芙蕾将手放在围栏上,注视着西落的太阳。
雷真也站起身子,走到她的身边。芙蕾的脸看起来很红,不过应该是夕阳照耀的关係吧?雷真眺望着燃烧般的夕阳,静静向她问道:
「你要继续参加下去吗?夜会。」
「呜……因为、需要禁忌的秘术。」
「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