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间稍微回溯到傍晚时刻。在夜会开始之前——
洛基为了前往竞技场,而带着革鲁宾走出拉菲尔宿舍。
他沿着贯通学院南北的主街,往南边走着。就在经过中央餐厅门前时,忽然发现一名女学生,正露出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表情。
那人正是学生总代表——奥尔嘉·萨拉汀。她身上穿着执行部干部专用的白色礼服,全身散发出来的氛围相当奢华,甚至带有某种近乎威严的感觉。
「我等你好久了,<剑帝>洛基。」
<金色的奥尔嘉>脸上露出对每个人都很亲切的微笑。
洛基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与她会面。面对她散发出的气质,洛基不禁感到有些退缩。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能给我一些时间吗?」
「很抱歉,我现在正準备前往夜会。」
「那我们就边走边讲吧。是有关雷真·赤羽的事情。」
洛基的眉头顿时抽动了一下。
奥尔嘉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有趣,而微微眯起了双眼:
「你为什么不打算跟他战斗?」
话题一下子就切入核心了。
「学生们都说你跟他是『同伴』,但实际上并不是那样吧?至少你对他就抱有敌意,不——或许应该说是胆怯吧?」
(胆怯……?)
如果是以往的洛基,或许这时就会感到很不开心。
然而现在,他已经能够从容地在内心对奥尔嘉说的话一笑置之了。
「我希望这么说不会惹到你,不过,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认同雷真的实力,认为他将会是阻碍你前进的强敌才对。那么,你为什么不把他击败呢?」
「这种事不用你来管。」
「就让我猜猜看吧。是因为你希望能一对一打赢他吧?」
「——那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你会被他反咬一口,因此需要姊姊来帮你的忙对吧?」
「……哼,随便你去讲。」
「这样下去好吗?或许你认为自己是在利用他,但他随着战斗次数的增加,实力会变得越来越强,进步的速度甚至快过你呀。」
洛基忽然停下脚步,露出冷笑反击:
「你怂恿我也是没用的。我才想问你,为什么那么希望我们对打?」
「不吃挑衅这一套……吗?还真是棘手呀。」
奥尔嘉轻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我的办公桌就设在执行部,因此会被要求顾虑各种事情,立场上很辛苦呢。要是你跟雷真继续合作下去,夜会不就会变得很无趣了吗?」
「哼,原来是指赌局啊。有钱人家还真是悠哉得可以。」
「伦敦的赌盘经营者最近这阵子可是相当忙碌。毕竟之后要卖出的赌票,必须在赔率上做出大幅度的修正才行。」
奥尔嘉拨起她蜂蜜色的金髮,似乎决定放弃地转身回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很希望你能跟雷真战斗啦——不过我也不会勉强你,毕竟友情是很珍贵的。我就祝你今晚的比赛也能顺利吧。」
「等一下!你竟然说我跟那家伙是朋友?我们可是——」
这次换成奥尔嘉对洛基说的话充耳不闻,挥挥手离开了。
她优雅的举止甚至让洛基感到火大。在斑黄的路树下离去的背影,宛如一幅优美的画作。
洛基狠狠瞪着远去的奥尔嘉,不断忍耐心中涌起的焦躁感。
革鲁宾则是用它那像光点一样的眼睛,感到好奇地凝视着自己的主人。
2
雷真蹑手蹑脚走上楼梯,带安里进到自己的房间。
虽然室内装渍依然老旧,不过多亏夜夜勤奋打扫,看起来相当整洁。
而那个夜夜现在正在一楼的大厅打电话给硝子。来到房间里的只有雷真、安里、西格蒙特与小小的夏露而已。
雷真重新振作精神,转身面对安里:
「好啦,你跟我说明一下吧。这真的是夏露吗?」
他说着,伸手指向安裏手上的东西。像老鼠大小的夏露一脸不开心地环起手臂,瞪着雷真。
「应该不是什么做得很像夏露的迷你自动人偶,或是幻术之类的吧?」
「才不是呢,这个无礼之徒!喔喔原来如此,你的眼睛一定是脱窗了对吧?像起司一样开洞了对吧?」
身体变小的夏露,声音也变得小而尖锐。不过只要把耳朵凑近一点,还是稍微可以听懂她说的话。感觉就像幼鸟在鸣叫一样。
安里一脸不知所措地低头看向姊姊小到不行的头:
「这确实就是姊姊大人……西格蒙特说它有看到姊姊大人缩小的瞬间。」
「那也就是说……什么?这是魔术吗?」
雷真转头看向西格蒙特。于是西格蒙特轻轻点了一下头:
「用消去法来判断,应该就是了。如果不是魔术,也没办法做到这种事吧?」
「既然是魔术,那么用其他魔术施加在她身上,不是就能解除掉了吗?」
这是反过来利用魔活性不协调原理的点子。然而,夏露却摇了摇头:
「我早就试过了啦。但还是没有办法。我的魔力变得非常不安定,无法顺利施展魔术……而安里的魔术又没有效果。」
「那就交给我吧。我用我新学会的招式,把大量的魔力灌到你的身体去。」
「等等,雷真。不要靠外行人的想法胡乱尝试。」
西格蒙特飞到雷真的肩膀上,用谨慎的声音制止了他:
「从效果的强度上判断,这应该不是单纯的现代魔术,而是比较类似仪式魔术。」
「仪式……你是说古早以前的?」
「在未理解施术原理的情况下,用别的魔术覆盖上去太危险了。如果魔术跟魔术可以互相抵消的话还好,要是没弄好,搞不好会对夏露的身体造成反作用啊。」
「……反作用的意思是?」
「例如说……效果会成为<永久>状态——之类的。魔术效果会被固定化,让现在的这个状况变成<自然>状态。」
「那不就会变得没办法恢複原状了吗!」
「这只是可能性的问题。古老的魔术就是带有这样的危险性。」
这样的风险实在太大了。雷真只好放弃用蛮力解决的方式。
安里一脸担心地凝视着姊姊。夏露虽然一如往常维持坚强的表情,不过还是看得出她微微在发抖。
「总之我们先到执行部去吧。这搞不好是夜会参赛者的妨害行为啊。」
「不可以!」
夏露立刻反对:
「学院中对我感到痛恨的人很多呀。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变成这个样子……」
「我不会让他们对你做什么的啦。」
「不要讲得那么简单!而且……这……这样很糗……呀。」
原来如此。夏露的自尊心比别人还要高出一倍,她总是自称为一流的魔术师,想必不希望让人知道她如此轻易就被施加了魔术吧?
「那就到医务室去吧。首先让医生诊断——」
「我绝对不要!」
夏露表现出比刚才还要坚决的抵抗。面对她如此让人意外的强硬态度,安里与雷真都不禁吓呆了。
「我绝对不要让克鲁尔医生诊断我!那个变态!」
「呃……不过那医生的实力很强喔?」
「雷真啊,夏露在说的不是技术上的问题。夏露她在刚入学不久的时候,就狠狠踢过那个医生的胯下啊。」
这么说来,以前克鲁尔在看到夏露的时候,双脚就内八起来了。
「所以绝对不可以给那医生看!谁知道他会假借诊断的名义,对我做什么事!」
「喂喂喂,这样根本就讨论不下去啦。夜会执行部不行,医务室也不行。」
「所以说,我们要自己解决呀!」
「太乱来了吧……」
就在雷真感到头大的时候,房门「喀」一声发出声响,夜夜走了进来。
「哟,夜夜。硝子小姐怎么说?」
「是。硝子说,那恐怕是<诅咒>或(黑魔术)之类的东西。」
「跟西格蒙特的结论一样啊。然后呢?」
「她说,『诅咒不是我的专长』……」
「……我想也是。」
在机巧魔术的体系建构起来之前——中世纪以前的魔术充满了谜团。雷真也听说过,当中有不少秘术已经失传了。东西洋的魔术形式相差甚远,不找专家解决是不行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安里,这时畏畏缩缩地开口说道:
「那个……请问让金柏莉老师看看怎么样呢?」
「是啊,我也只能想到这个方法了。」
「我不要!我可不想再继续欠金柏莉老师人情了!」
夏露依然提出反对,雷真终于火大起来了:
「不要太任性啦!你以为我们是为了谁在伤脑筋啊!」
「什么嘛!这点程度的帮忙,不是理所当然吗!你可是把我的防御……」
「防御……什么?」
「没、没没没事啦!这个变态——」
忽然,「碰碰碰」地传来粗鲁的敲门声,让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喂,雷真!你从哪才开始到底在吵什么!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把女孩子带到宿舍里来了吧!』
看来是被舍监怀疑了。雷真赶紧对门外回应:
「抱歉!只是夜夜又像平常那样发飙而已啦!」
夜夜顿时受到沉重的打击,泪水涌上眼眶:
「太过分了,雷真……居然把夜夜利用在这种事情上……」啜泣。
「啊,抱歉!呃,不过你想想看,就是因为你平常的举动——」
「雷真这个笨蛋……呜!呜……!」
「过分的男人。真是个差劲的变态狂,女性公敌。」
「是你害我的好吗!」
『喂!雷真!』
「没事没事!」
就这样,事态毫无进展地迎接了黎明——
3
「夏露啊,该起来啦。」
床铺摇晃着,让夏露睁开了眼睛。
她以为是床铺的东西,原来是西格蒙特的身体。西格蒙特是为了不要让夏露小小的身体着凉,而贴着她睡觉的。
「总觉得根本没睡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