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一场由妹妹发起,且为了妹妹而展开的游戏
游戏先是平稳地开始,然后转趋激烈。
『——筹码归零,淘汰。』
『——筹码归零,淘汰。』
『——筹码归零,淘汰。』
『——筹码归零,淘汰。』
『——筹码归零,淘汰。』
『——筹码归零,淘汰。』
六场游戏全数轻易划下句点。
怀抱着想进入学生会的野心而前来挑战的候选人全靠着他们独特的战略进攻,不过——
红莲静观整场决战,坐在他身旁的可怜悄悄搭话:
「您怎么想?哥哥。」
「第一个到第三个根本不值一提。」
斩钉截铁。
红莲的语调中不含半点温柔,也不留情面。
「老早就输掉的那三个家伙,对发牌员抱持的猜疑太重了。」
「发牌员……怀疑学生会长吗?」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啦。赌场僱用的一流发牌员会巧妙控制场面,先让人赢得爽快,再默默操控成就整体而言玩家败北的局面。就是让赌场在结果上赚钱,吸引赌客多拿钱下注的手法——」
「因为知道赌场的真相,才会怀疑发牌员的『心机』……是吗?」
「没错。最前面三个人怀疑学生会长故意把牌发得让御岳原妹比较有利,试图用出奇不意的手段反过来压制对手。」
「也就是因为有相关知识,有足以成为最后剩下的十个人的实力,才反而会想太多对吧?」
「不,这倒不是。」
红莲直接否定可怜的回答,接着说:
「他们没有看透那个少年白的本性,才招致必然的败北。会输是因为他们实力不足。」
「您说学生会长的本性,是什么意思?」
「那家伙不会偏袒任何人。他根本不在乎赢的会是学生会成员还是一般学生。只要最后能让强大的他好好娱乐一番就够了,过程怎么样都无所谓……他才不会天真到用狡猾手段让伙伴赢。」
「……原来如此。推测学生会长会出老千的人,就是这方面的理解不够充分,对吧?」
「对。真正强大的人不会耍卑鄙的小手段。那些人不理解这点,只靠着自己的认知推论白王子透夜是什么人——真是群蠢蛋。」
「第四个人以后就比前三个人撑得久一点了呢。虽然只多了几回合。」
「他们透过最前面几人的牺牲了解到这场游戏的本质,但对手太难应付。第七个上场的也到极限了。虽然也勉强撑到了现在——」
在基本规则上,这是极为普遍的换牌游戏。
玩家使用不含鬼牌在内的五十二张牌,各自拥有一百枚筹码,每开一次新局就得支付五枚作为参加费用,从发牌员那里拿到五张牌。
各个玩家确认手牌内容后,会採取三种行动中的其中一种。
下注跟对手同等的筹码——跟注。
下注比对手更多的筹码——加注。
最后一种是选择放弃并撤退——弃局。
双方表明要为最开始的手牌下注多少筹码之后,就进入下个阶段。
捨弃不要的牌,而丢掉多少牌,就再补充多少张。
再以换过的手牌为基準选择要跟注、加注或弃局,比谁的牌型较强——也就是摊牌。
「但大概迟早会输。」
红莲视线看着的,是第七个挑战静火的男同学。
对方看着自己拿到的牌,不知道是不是凑到足以致胜的牌型了?脸上有一瞬间出现了笑容。
「……加注。」
他一把手边的筹码放到场上,紧接着——
「跟注。」
静火就下注等量的筹码,让对手难掩额头渗出的冷汗。
男同学以颤抖的手从隐藏的五张手牌中选出两张,交给透夜。
透夜一语不发地换牌。
男同学看了一眼到手的两张新牌,就弯起嘴角笑了出来。
「加注。我全梭。」
他将剩下的所有筹码都赌在这一局。
极为积极的举动。
大概是凑到了很强的牌型。又或是单纯在演戏。
一般人面对这样的局面,想必会非常烦恼该如何应对——
但与这名男同学对峙的,是S级第四名的御岳原静火。
她只是无力地叹了口气。
「你似乎很认真观察我跟前面六个人的对战,结果却是这副模样啊。真是可悲得让人想哭。」
「……啥?你在……说什么……」
「看了六场对决之后,有办法看出我的手牌是强是弱也不足为奇。可是你为什么偏偏选在这时候定胜负呢……观察对手的表情,可是玩扑克牌的基本技巧喔。」
「少……少啰嗦!来拼输赢吧!」
「好——摊牌。」
男同学用力把牌摊到桌上,静火则是默默摊开手牌。
静火的手牌是「葫芦〈Full house〉」。
她没有覆盖任何一张牌,光明正大地现出她极强的手牌。
另一方面,男同学摊开的手牌则不是全部,有三张是覆盖状态。
「同花顺!」
「『审判』。你这种程度的人不管再怎么难看的挣扎,都不可能凑齐必胜的手牌。」
「——!」
这道宣言不带半刻的犹豫。
随后,有三把剑从天花板坠下,刺穿三张覆盖的牌。
虽然是搬到礼堂使用的感质系统装置製造出的视觉效果,那强大的存在感依旧让男同学不禁哀号,往后退开。
桌子的功能使卡片自动翻开。
无情的审判,替男同学定下了败北的命运。
「这……」
被揭穿谎言的男子,用他颤抖的手指指着静火。
「这有问题啊!为什么你从刚才到现在都能知道对手有没有说谎啊!而且根本没有半点犹豫,还一直说中,骗谁啊!」
男学生用力拍桌,冷汗直流地大喊。
「你该不会是作弊吧!像是用些只有学生会知道的暗号把我的手牌告诉你,或是暗示发下来的是什么牌之类的,这张桌子一定有暗藏什么机关……!」
「无聊。你要指控我作弊的话,直接拿出证据来就好。」
「唔……!」
男子握紧拳头,不断颤抖。
静火依旧双手环胸,以冰冷的眼神蔑视男同学。
「如果是会长被如此指控,大概会二话不说直接解决掉对手,不会继续多听弱者讲笑话……但我生性无法忍受自己的正义受人质疑。这也是为了证明学生会的公平性,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
静火彷彿拿剑指着对方般,用她柔嫩的手指指着男学生的脸。
「额头冒汗,微微弯曲嘴角——当你怀抱邪念时,表情上就会出现这样的特徵。虽然你大概没有自觉。」
「意思是你光靠这样,就知道我要用谎称的牌型比胜负吗?等……等一下,你不可能做得到这种事情。因为——」
陷入混乱的男同学大声喊道:
「——我只有刚才那一次是刻意演戏耶!不可能有机会被你看出我的习惯!」
红莲认为男同学说得非常中肯。不过,同时也觉得他很可悲。没有发现自己了解得太浅才会输掉,实在可悲至极。
说没有机会看出他的习惯?
说什么蠢话。
「六次。」
「咦?」
「跟你对战之前,我打倒了六次前来挑战我,最后却都败下阵来的人。」
「……那又怎样!」
「这场学生会选赌的最终决战的机制是先抢先赢。先打倒我的人,就能得到加入学生会的荣誉。只要比自己先上场挑战的人赢过我,一切就结束了。大概是因为这样——你才会每次看到挑战者输掉就额头冒汗,也弯起嘴角笑出来。」
「什么……」
「也就是说,我有六次机会能观察你怀抱邪念的时候,表情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你在我上场之前就在观察我的表情了吗?明明你当下还在跟其他人对战?」
「别太看得起自己了。谁会只注意你一个人。」
静火语带不快地回应,轮流看向台上所有候选人。
「我看着待在这里的所有人,仔细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你们透过这六场游戏分析我的特殊习惯时,我也在分析你们的习惯。就只是这样罢了。」
学生会的冰剑。
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校内社群网路上因为好玩就替她取的外号,那把磨得很锐利的冰冷逻辑之剑,俐落刺穿包覆着对手心灵的铠甲。
她观察的是颜面神经○·一公釐的变化。
是皮肤毛孔张开时自然渗出的汗水与体味极微小的变化。
以及因为不知所措而出现的细微眼神游移与眉毛动作。
「等到自己上场才保持扑克脸就太慢了。我已经彻底观察并理解你表达出来的讯息,加以打造成逻辑之剑。不论你怎么演戏,都骗不了我。因为我已经百分之百分析出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怎……怎么可能……办得到那种事啊!怎么……可能……!」
「不服的话,你要来挑战我几次都没问题。虽然选赌结果是你遭到淘汰,但我随时都接受游戏对决的请求。下次你就赌上自己的GP,来证明我的观察能力是假的吧。」
「要……要赌就来赌啊!」
男同学一脸拚命地嘶吼。
他盛气凌人的态度,让静火不禁一手捂住了脸。
「被搞得这么难堪还不死心,也是种才能啊。不过,你太愚蠢了。」
「啊?」
「左手小指在颤抖。全身肌肉稍微鬆懈下来,导致你坐在椅子上的角度更弯了两度。其他还有很多在游戏中显露出来的无数小习惯。我想你应该是打算先训练压抑颜面神经变化,再来挑战我……但我可以预言。那是无谓的努力。」
「……!」
男同学透过想报复的心情振奋自己的情绪,才勉强不让自己的自尊心破碎。
现在这份自尊心却发出碎裂声响,迈向破灭。
不论挑战几次,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冰剑如此断定他的实力。
男同学的脸变得通红,最后渐渐转趋苍白。
挂在台上的大型液晶萤幕上显示出他的神情,观战的同学看了不禁笑出来。
「不会观察、推理、计算跟钻研的人是胜不过我的。滚吧,弱者。」
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