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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一日。
应该没人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黄金周。
正是黄金周。
没错,今天五月一日就是黄金周的中间日。
其实冷静一想,这代表半数的连续假期已成为遥远的过去,不过现在姑且对这个可悲的事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此时此刻——从今天起。我的黄金周即将展开!
我完全不认为这个开始来得太晚。
我现在的情绪就像德岛阿波舞节的最终日一样亢奋,便是最好的证据。
老实说,昨晚我一夜未眠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由于引擎过热,身体跟不上。
我静静地确认房里的时钟。
现在时刻正好是早上八点半。
就我推算,时间已差不多,那家伙也该来了。
我保持安静,就像等待鸣枪的短跑跑者一样,在被窝里等候那家伙来临。
那是已成为惯例的坂町家早晨一景。我闪闪发亮的黄金周,即将在宛如狂风暴雨般侵袭而来的人型闹钟号令之下拉开序幕!
「Good mo——————————rning!早哈喽,哥!」
随着一声活力十足的声音,来人以近乎拆门的力道打开房门。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叫人目眩的亮色短髮女孩。她穿着时尚的运动套装,身材如小动物一般娇小,有着一双大眼。笑容和夜空中的烟火一样灿烂。
坂町红羽。
登场者如假包换正是吾妹。
「喝啊!」
随着一声吆暍,红羽朝房里的书桌全力疾奔,并以书桌为踏脚台做出……后空翻?
「!」
这在摔角中是极为有名的华美技巧。一跃而起之后,红羽朝着后方旋转二百七十度。飞翔的身躯几乎碰到天花板,描绘出一个美丽的圆弧。
接着,妹妹高声大叫。当然,她是在半空中。
「月面空翻绘出的抛物线,是通往荣耀的桥樑!」〔注1)
(注1 日本主播刈屋富士雄播报二零零四年雅典奥运男子体操项目时的名言。)
不对,这句话和摔角无关,而且已经过时。
但是,我的脑内全力吐槽只是枉然,只见红羽娇小的身影与我的身体重叠,正好形成一个字形——
「唔啊!」
Moonsalto Press,又称「月面水爆」。红羽于半空中利落旋转的身体,分毫不差地坠落在我的腹部上。
「哇!早安,哥!」
「早、早安,红羽……」
我一面调整呼吸,一面回应落下的妹妹。
唉……
我还能说什么呢?
说来可怕,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我诞生在母亲是摔角选手、妹妹是格斗技狂的扭曲家庭中,已当她们的招式实验台十几年。
最麻烦的是,这家伙完全没有恶意。电视上不是常报导吗?水族馆进行表演秀时,杀人鲸和驯育师嬉闹,却害驯育师身负重伤的惨剧。
我的情况就和那个差不多。
人类与杀人鲸——我和红羽的战斗能力差距就是如此庞大。对她而言,只是嬉闹撒娇;但对我而言,却是死活问题。
如此这般,随着妹妹登场,安眠的床铺化为染血的擂台——这和我的体质有关。
女性恐惺症。
我从五岁起便过着被母亲与妹妹当沙包殴打的悲惨生活,因此现在极怕触碰女生。
具体来说,我只要碰到女生,明明毫不兴奋,也会喷出鼻血。这是因为身体产生了抗拒反应之故。
当然,今天也不可能就此结束。
接下来,由红羽一手主导、令人血液冻结的残酷表演秀即将上演——
「嘿嘿,哥~」
然而,今早的妹妹异于往常。
换成平时,血淋淋的摔角戏码早已上演,但此时的红羽不知在想什么。居然紧紧抱住躺在床的我。
「……喂、喂,红羽?」
她的举动实在太过反常,我忍不住开口询问。
可是,回答却是沉默。
红羽细小的手臂环住我的腰,体重全倚在我身上。
她甚至像被木天蓼迷得晕头转向的猫科动物一样,在我的胸瞠上磨蹭着脸颊。
「……」
不妙!
当然,这招比平时的杀人式叫醒法要好多了……不过,醒脑的威力一样不容小觑。
轻盈的体重,密着的柔软触感,微微飘来的花香洗髮精酸甜香味。
——女生。
虽然是妹妹,但现在倚在我身上的无疑是个女生。
所以才不妙。
我开始起鸡皮疙瘩,鼻腔发热。
错不了,这是女性恐惧症发作的前兆。
再这样下去,我又要喷鼻血昏倒……
「……唔,差不多够了吧?」
正当我的意识略微模糊之际。红羽猛然起身、跳下床铺。
「嗯。哥。谢谢你。」
「……谢什么啊?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一面喘息,一面询问。好险,她再晚两秒鬆手,我的意识就会完全转暗。
面对我的问题,红羽微微歪着头说:
「呃……算是充电吧?」
「充电?」
「对啊,因为接下来得跟哥哥分开一阵子。所以我先补充哥哥能量,免得寂寞。」
「……哥哥能量?」
「呀哈哈,谢谢。多亏哥哥,我现在能量满档,要去银河的尽头都没问题。」
「……」
居然干这么难为情的事,你以为你是宇宙战舰啊?
「对了。哥。这套运动服好看吗?」
红羽转了一圈,展示她身上的运动服。
那是全新的运动套装。
横看竖看,那都是运动社团的社服——只要别看背上用白字印的那串「浪岚学园手工艺社」字样就好。
为什么红羽一大早就穿着这身衣服呢?
其实她从今天开始,要参加手工艺社举办的三天两夜山中集训。
为什么手工艺社的社员要穿运动服?而且集训地点未免太奇怪了吧?
虽然可供吐槽之处很多,不过现在姑且无视。
重点是集训。而且是三天两夜。
想当然耳,这段期间红羽将离开家里。
这个事实代表……
「咦?不、不会吧!哥,你在哭啊?」
「嗯。是啊……我一时心潮澎湃……」
我一面说一面拿下眼镜,擦拭盈眶的泪水,然而热泪依然源源不绝地冒出来。啊,我有几年不曾喜极而泣呢?
「是吗……对不起,我竟然没发现。我去集训,哥也会寂寞嘛!」
「怎么可能?你快去吧!」
「真是的,哥就是嘴硬。」
「我才不是嘴硬。你要不要用测谎机测测看?」
「你要好好看家喔!我会买纪念品回来。」
「不用……话说回来,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山中集训啊?」
现代的武术家也不干这种事了吧?更何况这家伙加入的社团是手工艺社,窝在山里干嘛?在大自然里贴花吗?
「哎呀,其实是集训地点附近的居民委託我们过去。」
「委託?」
「他们说:『最近冬眠醒来的熊把田地弄得乱七八糟,我们很伤脑筋!拜託你们帮忙把熊赶走!』」
「这种事该去拜託当地的猎友会吧!」
「哎呀,没办法嘛!谁教我们手工艺社是强社呢!」
「哪里没办法啦?就算是获得全国大赛优胜的空手道社也不会接这种委託!」
有问题,我早就觉得有问题!
我们学校的手工艺社实在有点脱离常轨,集训的目的根本变成打猎!
「喂,你们社团真的没问题吗?有没有从事正当活动?」
「什么是正当活动?」
「你们是手工艺社嘛……比如说刺绣、编织、缝布偶……」
「还有打混混?」
「对对对……慢着,打混混?」
你们是手工艺社,居然在打混混?
「没什么啦!我们只是想让这个城市变得乾净一点。」
「不要说得像在当清洁志工一样!别干那种危险的事!」
「咦?哥,你担心啊?」
「是啊,我好担心。但我担心的不是你,而是那些混混……」
红羽vs混混,简直如同用火箭炮轰炸蚂蚁窝,铁定会成为单方面的虐杀。
「哥,我该出门了。」
「好、好,小心别被熊抓去吃掉。」
「是,了解!」
红羽精神奕奕地挥着手,走向房门。
啊,这么一来,我梦寐以求的独居生活就要展开。真是美好的自由时间,从这一刻起,我家将要从猛兽栖息地变为一般家庭!
「——啊,我差点忘记说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