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但我怎么能让凉月穿着围裙外出?
所以凉月换下女僕装,穿上有着醒目大蝴蝶结的上衣和高雅的长裙。不知何故,凉月似乎不怎么乐意换上这套便服。
「你不觉得穿女僕装外出比较新鲜吗?」
「……别这样,要是被人看到,不知道又会误会些什么。」
傍晚时分带着女僕在街上阔步的男人,根本是变态嘛!就算有人报警也不足为奇。
「怕什么?被人看见时,只要说清楚就好啦。」
「说清楚?」
「你就说:『有什么问题吗?我只是带着穿了衣服的狗出来散步而已。』」
「变态,这根本是超级变态!」
「我则要在一旁大叫:『救救我!他威胁我!如果我敢反抗,我的家人就没命了!』」
「叛徒!你只顾着自己脱身啊!」
「这就叫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
「我话说在前头,这个比喻一点也不巧妙!」
「嗷!」
「不要真的咬啦~~~~~~」
而且她咬的是耳朵。
我上气不接下气。呿!没想到我的身体居然耐不住这点小小的吐槽。我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光是走路就感到吃力。
「……哎,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我望着几无街灯的笔直道路。
这里是堤防。
这座城市里有条大河纵贯其中,我们现在正走在河岸的堤防上。
我和凉月已经在堤防的柏油步道上走了十分钟左右。
既然要找大叔,应该去凉月家,但凉月家不是往这个方向啊。而且堤防夹在河川与马路之间,车辆发出的噪音吵得我们连话都不能好好说。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别说这个,你没被昴发现吧?」
「别担心。我特地从房间的窗户偷跑出来,她不会那么快就发现。」
好久没有跳房间的窗户了。顺道一提。我本来想潇洒着地,没想到却发生失误。看来我的身体状况不佳。
「那就好。昴要是知道你偷溜出来。铁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搞不好会把你囚禁在房里。」
呜哇!这个女人居然边说边笑,该不会想试试囚禁别人的滋味吧?她这个人有虐待倾向,搞不好真的这么想。
「话说回来,为什么需要我帮忙?吵架的是近卫和大叔啊!」
「……」
听了我的问题,凉月略为尴尬地别开视线。
「当然要你帮忙。因为他们两个吵架的原因就是你。」
「啊?」
什么意思?父女吵架的理由是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事?
「上个月在游乐园,流不是把你打得鼻青脸肿吗?」
「我还记得,大叔装成绑匪和我打架……慢着!该不会……」
「对,就是为了这件事。自从发生这件事以来,昴和流就一直处于冷战状态,这回是冷战超过界限,演变成父女吵架。换句话说,这个黄金周里发生的事,全都是延续自四月的事件。」
「……」
喂喂喂,别闹了。
拜託,已经过好几个礼拜了耶!
我的伤势早已痊癒,对那个大叔的恨意也几乎消失。
可是,那家伙居然还在为我的事情和她爸爸吵架?
「情况真的很惨烈。昴和流两个人都很顽固,父女吵起架来简直和战争差不乡。」
「战争……」
「没错,宛若暴风雨一般,害周遭全遭受池鱼之殃的大战争。」
凉月说着,叹了一口沉重的气。
「我做梦也没想到,父女吵架居然会演变为波及整个凉月家的扔派大赛。」
为什么是扔派大赛?
这场父女吵架也太缺乏紧张感了吧,
「对,活像地狱一样。没想到扔派居然能扔到宅邸半毁……」
「我觉得你好像挺开心的耶。」
那是哪门子的扔派大赛?我还真有点想参加看看。
在学院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被打成那样,我想昴一定大受打击。我原本没打算弄成那样,火上加油的流也有不对的地方……
唔,难得凉月会露出这种困扰的表情。她是绑架计画的发起人,或许也略感到愧疚吧?
好……既然这样,得赶快去说服大叔,让他们两个人和好,父女吵架的理由是我,我也觉得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一定要过个尽情堕落的黄金周。
就像出现意想不到的逆转满贯全垒打。
红羽再怎么狠,也不至于对病人下毒手。剩下的日数已经不多,要夺回属于我一个人的黄金周,或许这是最初且最后的机会。
「到了,流应该在这里。」
「好,打铁趁热——」
慢着……
喂,他真的在这里吗?
我们来到的地方是——桥。
我忘记名字是什么,那是座横跨河川两端、长约五十公尺的大桥。我看了一下,附近似乎没有民家。
「在这边。」
咦?这边?
可是那边是桥下耶!这种地方哪能住人?
昏暗的桥下,角落有个立得颇不自然的瓦楞纸板。
里头有个抱膝而坐的人影……
「——呃!」
看见那道人影的瞬间,我忍不住叫出声。
修长的身材,黑色的背心,笔挺的长裤,和近卫同款式却显得有点破烂的管家服,紊乱的黑髮加银框眼镜,下巴还长了一点鬍渣。
「……奏小姐?」
熟悉的嘶哑嗓音传来。
那个人影见到我身旁的凉月奏便站起身。
没错,那是近卫流。
在桥下裹着骯髒纸板的人,正是近卫的父亲。
♀×♂
「哼!我还在想怎么会有个髒兮兮的四眼田鸡跑来这里,原来是上次那个臭小子!」
大叔一看见我便露骨地弹一下舌头。
现在的你没资格说我髒兮兮——我很想反唇相讥,不过现在不是要嘴皮子的时候。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近卫流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和上回见面时相差十万八千里。之前明明是衣冠楚楚,标準的管家形象啊!
「没什么,只是想体验一下平民的生活。两天前我就开始在这里过起野外生活。」
「少骗人,再说只有极少数的平民过这种生活……」
……咦?
两天前……不就是近卫被赶出凉月家宅邸的那一天吗?
莫非这个大叔也和近卫一样……
「流必须为了父女吵架的事情负起责任,所以也被赶出宅邸。他们两人闹得很大。惹恼了我爸爸。」
凉月若无其事地说明。
这家伙的爸爸就是凉月家的当家嘛!看来他做出公平的判决,各打五十大板。
「不过,我觉得我爸爸恼怒的成分比较少,看好戏的成分居多。」
「你爸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我记得这个大叔是凉月她爸的管家。如果凉月她爸只是为了看好戏就把自己的管家赶出家门,那可真是相当特异。
「不过我爸爸也说过,只要流和昴和好,两人随时可以回来。但他们俩却赌气避不见面,所以我才伤脑筋啊!」
「没想到你还挺辛苦的。」
换成是我,才不想被扯进这种没营养的父女吵架中。不,我已经被扯进去了。早知道就先保个灾难险。
「哦?原来你也具备常人的情感。懂得体会大小姐的辛苦?那你赶快去死吧!我的家庭会崩坏.都是你造成的!」
「别说得这么难听行不行?」
「我说的是事实。最近昴不但不肯叫我『爸比』,而且我一向她索讨早安吻,她就立刻扔平底锅过来,这些铁定都是你造成的!」
「根本是你对待女儿的方式有问题!」
早在我出现之前,你们父女之间就已经出现裂痕了吧?我是不想介入别人的家庭问题,不过奉劝你一句,黏得太紧只会惹人嫌而已。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教育方针有错?」
「所以才会被扔平底锅啊。」
「哼!那是我们家的沟通方式。」
「好恶劣的父女关係。」
不过。我笑不出来。毕竟在我家,飞来的不是平底锅,而是人。
「哈!你懂什么?能够吵架还算是好,最痛苦的是被她无视。」
「……」
「自从上个月的事件以来,不管我说什么,昴都不理我。呜呜,她本来是那么乖巧……没想到居然变得这么叛逆……」
大叔哭哭啼啼地拭泪说道。
不行,这家伙已经病入膏肓。我真怕他一时想不开就跑去剃度出家。
这个大叔溺爱女儿的程度真是非同小可。
仔细一想,大叔没向他的主人报告我已经知道近卫的秘密。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一定是和凉月一样,为了包庇近卫。疼女儿不是坏事,不过……
「你们快点和好吧!你也不能一直待在这种地方啊!还是你想去儿童谘询所找人谘询?」
「呜……可、可是……」
「别担心,我把事件的被害人次郎带来,就是为了帮助你们和好。只要身为被害人的次郎原谅你这个加害人,昴就会消气了。」
哦。原来如此。
凉月是要我帮这个忙啊!
「呜……我是很想和昴和好……可是要我向这个臭小子低头……」
「……没办法啊。我也不想原谅你。不过为了让近卫离开我家。只好帮这个忙。」
没错,当务之急就是儘快让近卫离开我家,回去凉月家的宅邸。
再继续受她照顾,我真的会被送去医院。
我得在沦落到这种地步之前说服大叔……
「——慢着,臭小子。」
突然,大叔说话的声调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