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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不是男同性恋吗?」
八月十三日。
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我忍不住把嘴里的麦茶全喷出来。
「哎,喂!你在干嘛啊!」
厨房传来一道带剌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绑着两条微鬈的蓬鬆马尾,并有一双微微吊起的大眼及苗条的身躯,身穿凉色系的围裙与夏服,模样十分好看。她和我一样是浪岚学园二年级的学生——宇佐美政宗。
她丢了一条抹布给人在客厅的我。
「脏死了,快擦乾净!」
「……是、是!」
我一面回答,一面接住飞来的抹布,立刻动手擦拭地板。弄髒别人的家,的确有点过意不去。
没错,这里是宇佐美政宗的家。
她住在我们镇上的一栋大厦里。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其实,我是来实践一个月前——学园祭那天的约定。
换句话说,我是来吃她亲手做的料理。
「臭蠢鸡,我是看天气这么热,好心拿冰麦茶给你喝,你居然暴殄天物?」
政宗一面把瓦斯炉上锅子里的菜炒得兹兹作响,一面说道。
不,是你不该说那种话吧!当然啦,我也觉得把麦茶喷出来很暴殄天物。
今天是八月十三日,暑假正好到一半。
被称为初夏的季节早已逃往远方,要到明年才能再相见。紧接而来的酷夏正如其名,挥洒着酷热的阳光,宣告盛夏真的到来。
今年的夏天比往年更热,柏油路如同加热过的铁板一样滚烫,站在上头的我们都快被烤熟了。就拿今天来说,从家里走到这里的路上,我不知有几次热得想打道回府。
「话说回来,你干嘛选今天啊?」
选在这种热死人的日子,正中午把我叫出来。距离我们相约的那天都已经超过一个月耶!不过,有免费的冷气可吹,我是很高兴啦。
「没、没办法啊!我也需要準备嘛!而且我一直在烦恼该做什么菜……」
政宗突然把视线从我身上栘开,转向调理中的锅子。
準备?烦恼一个月未免太久了。
「而且,亏我顶着大太阳过来,你居然让我在门前等一个小时。」
「罗、罗唆,蠢鸡!我有很多东西要準备啊!」
「……很多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可足照着传到手机里的地址準时上门耶!她该不会是在煮用来迷昏我的安眠药吧?再不然……虽然我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应该是在梳妆打扮。
因为这家伙今天穿得特别漂亮。
我不过是穿T恤加牛仔裤,她却是穿设计别緻的粉红色小可爱和白色迷你裙,膝上袜包覆的双腿一览无遗,看来紧实又健康……让我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
这模样和学园里的她有种截然不同的新鲜感……挺不赖的。
话说回来……
「哎,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干嘛?你还有话想说啊?」
「没错。你之前不是说你很穷,生活很困苦吗?」
我记得和她一起逛学园祭时,她明明说过她很穷,只能拿吐司边沾美奶滋当主食。
「是啊。虽然很不想说,但我真的很穷。今天料理的材料费我可要向你收取喔!」
「那倒是没关係。不过,很穷的人哪能搞这一套?」
「……什么意思?」
「我说你家啊,这里根本是高级大厦嘛!」
我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
大得足以开家庭派对的客厅,挑高的天花板,高级家具以及崭新的系统厨具。
而且这里没有床,表示这家伙的房间在别处,所以这里应该是两房两厅,或是更可怕的三房两厅。大厦正门还是附了萤幕的电子锁,而且这间套房位于十层楼高大厦最上层的边间。
老实说,实在太阔气了。如果这样还叫穷,那以《贫穷问答歌》闻名的山上亿良可会搭乘时光机回来抗议。
「没办法啊,这里的条件最好嘛。」
「最好?是啊,地理条件是很好。」
我擦完地板,又喝起麦茶。这里的地理条件当然是好到极点,距离车站又近,只可惜离学园有点远。
「虽然这里的地理条件的确很好,但你猜错了。」
政宗得意洋洋地说。
不是指地理条件吗?不然这家伙是看中哪一点?
我的头上浮现问号,政宗高兴地说:
「呵呵,没办法,我告诉你吧!听好了,蠢鸡,这是一间非~常棒的套房,不仅地理条件绝佳、房间漂亮,还附家具。但是,真正的魅力不是那些。最大的魅力是——房租。」
「……房租?」
「对,这里的房租非常便宜。不仅不用押金,一个月租金也才四千圆。」
同一瞬间,我又把嘴里的麦茶喷出来,而且这次是从鼻孔喷出来。这年头恐怕连马戏团也不会这么卖命表演吧。
「哇!你在干嘛啦!该不会是对麦茶过敏吧?」
「少罗唆!我才不是对麦茶有抗拒反应!」
那是哪门子的怪异体质?连我这个女性恐惧症患者都吓一跳……不,这不是重点。
「呃……政宗小姐,房租一个月四千圆好像有点奇怪吧?」
而且,这么高级的套房居然免押金?价格能崩坏到这种地步,除了这里曾发生局部性通货紧缩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嗯,我一开始也很惊讶,但是……听过理由以后就恍然大悟。」
「理由?」
「嗯,听说之前的房客每个都住不满一个月便搬走。」
「……」
现在明明是八月,却有股难以言喻的恶寒侵袭我的皮肤。我很希望是因为冷气开太强,但遗憾的是,冷气设定的温度是最节能的二十八℃。
「房屋仲介跟我说,这栋大厦才刚盖好两年而已。不过,头一个住进这间套房的女人……呃,那个了。」
「哪个?」
「咦?蠢鸡,你想听吗?」
「不,不用了!我郑重拒绝!」
「深夜两点,男友劈腿,积怨难平,刀子、上吊……」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不用那样鬼叫吧?我开玩笑的啦!其实我也不知道详情,不过可以确定她真的那个了。」
「……」
「所以,后来住在这里的人全都很快就搬走。」
「全都……」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凶宅吧?
「听说『每到凌晨三点,阿飘一定会来到枕边』,『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回家却发现桌上放着喝到一半的咖啡』,还有『要在这间套房里拍照,快门总是按不下去』……」
「哦、哦……」
「反正就是这样,之前的房客都碰过灵异现象,全都很快就搬走,甚至有人是连夜逃走的,所以房租变得越来越便宜。」
「你、你住在这种房子里没事吗?」
「没事啦,我又不信那些。」
「问题不在这里吧!」
「那只是自己吓自己啦。像我刚搬进来的时候,还看到寝室的衣柜里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符咒。」
「符咒?」
「上头用毛笔写着『恶灵退散』,字迹还挺漂亮的。」
「那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吧!」
哪里莫名其妙啦?
话说回来,那么浅显易懂的符咒有效吗?如果有效,或许可以继续住下去……
「我嫌碍眼,全部撕掉了。」
「你撕掉了?」
「因为很丑嘛。我撕下来并揉成一团,在可燃垃圾回收日那天拿去丢掉。」
「拿回来!现在立刻去拿回来!」
「要不回来啦,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再说,我撕掉以后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
「大不了的事……」
「顶多是到半夜,电视萤幕上会浮现『今晚是危险期』的字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非常大不了的事啊!
难怪我打从进屋的那一刻就觉得心神不宁,还以为是我头一次到独居女孩家里的缘故,原来是因为这种恐怖的理由!
「怎么?你害怕啊?」
「有、有一点。我们家的人都怕鬼怪……」
我家的教育方针是「小孩是风之子、终结者」,但就算把身体锻链成战斗机器,对上没有实体的对手还是不管用。
我倒还好,红羽要是不小心听到这类话题,晚上会怕得睡不着,有好几次都抱着枕头哭着钻进我的被窝里。她明明连黑熊都打得赢,却对这种话题非常恐惧。
「我也有点害怕,但还是再忍耐一阵子好了。」
「你还挺耐操的嘛!」
「哼!每天早上都当妹妹沙包的你没资格说我。」
说的也是。佔据套房的幽灵,和每天早上施展一堆摔角招式的妹妹——要问我哪个比较恐怖,我还真答不出来。而且,或许我妹妹早已被什么髒东西附身,比如撒旦之类的。
「唔?不过,你不是说爸妈有给你基本的生活费吗?」
政宗因为家庭因素而一个人生活,但父母应该有给她生活费。
「有是有……但我不想用。」
「不想用?」
「嗯,我要自己赚。只要找到新的打工,我的生活费便能自己解决。虽然我有用掉一点,不过等我找到工作以后,会全部一起丢还给他们。」
政宗倔强地说道。
天啊……这家伙好帅气!
该说是禁欲主义?还足饥饿精神?她明明和我同年纪,却已经努力自食其力,这一点让我很有好感。尤其最近我看见的儘是近卫和凉月这类出生于富裕家庭的人,所以更想替政宗加油。唔,我也应该效法她的精神。
「好,上菜罗!」
政宗将盛着料理的盘子与装了白饭的碗放在餐盘上,端了过来。
嗯?这道菜该不会是……
「喂,快吃啊,是你要我请你吃好料的耶!」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为什么煮这个?」
眼前冒着香气的料理——没错,正是马铃薯炖肉。
「因为书上说男生都喜欢马铃薯炖肉。」
「什么书啊?未免太古早了吧!」
「唔,真的有写嘛……还是说……你不想吃我做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