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日,体育祭当天。 
说来糟糕,我的不祥预感成真了。不过,与其说是波澜,不如说是风暴。 
——颱风十六号。 
这个突然于太平洋沿岸形成的超大型颱风,保持着瞬间最大风速五十公尺的汹汹来势,步步逼近日本列岛,完全是直扑而来的路径。 
然而,根据今早的天气预报,我们住的城市要到傍晚才会进入暴风圈。 
真是个不上不下的时刻。 
如果一大早就下起倾盆大雨,校方应该会立刻中止体育祭。但不知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早上的天气居然晴朗到教人发毛的地步。虽然风势有点强,但要举办体育祭应该不成问题。 
因此,校方的判断是绿灯通行。 
浪岚学园的体育祭準时开幕。 
只是,我有点担心到下午以后蓝天会变成阴天,暴风雨跟着来除。 
不过体育祭毕竟是体育祭,第二学期重点活动之誉可不是浪得虚名。 
和第一学期的学园祭一样,参加的学生个个处于亢奋状态,其中有些人甚至因为颱风来袭而变得更加兴奋。虽说是高中生,在这方面却和小孩一样。 
其中最有活力的就是那个人。 
——鸣海薛丁格。 
我们今天的对手,同时是体育祭的筹备委员长。 
筹备委员长在开幕典礼中进行选手宣誓。 
一般的誓词都相当形式化,像是「我们秉持着运动精神」等等,但学园最强的薛丁格大姐岂会落入俗套。 
「——大家好好享受今天吧!」 
就这样,只有一句话。 
可是,她的卡通声让学生们的热力达到最高点,教人不禁怀疑接下来要登场的是否为摇滚乐团的演唱会。 
不愧是体育祭的筹备委员长。 
从那娇小的身体,实在难以想像她居然这么有领导能力。或许她天生具备领袖魅力吧? 
总而言之——我们的体育祭就此拉开序幕。 
「次郎,我们差不多该去起跑点。」 
操场角落设有一个集合场所,等待出赛的学生都集中在那里。 
换上体操服(T恤和膝上短裤)的近卫静静说道。 
「哦,时间已经到啦?」 
我转向操场中央一看,上一个比赛刚好结束。 
……终于要开始了。 
两人三脚吃麵包借物赛跑。 
这是我和近卫参加的项目,同时是体育祭上午赛程的重头戏。 
「没问题的。这一个礼拜以来,我们经历严苛的训练,一定可以跑完全程。」 
「的确是相当严苛的训练。」 
老实说,我根本不愿想起过程。 
自从在顶楼上召开会议的那一天起,我和近卫每天都联繫两人三脚。 
照理说,我们该练习的是和薛学姐比赛的特别项目。但是,我们只知道项目内容是格斗技类,其余一无所知。 
因此,我们能採取的对策只有在我家练习对打而已,其余时间全都用来练习两人三脚。 
这是相当严苛的训练。 
因为我有女性恐惧症。拥有这种奇特体质的人和女生参加两人三脚比赛,就像用肌肉撕裂的脚去跑马拉松一样。 
更严苛的是凉月奏……不,或许该说是暗月才对。 
毒舌全开。 
嗜虐程度比平时更上一层楼的她把我整得身心俱疲。 
我现在便举个浅显易懂的例子。 
那是发生在某个早晨的事…… 
♀×♂ 
『早,次郎。』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早上六点半左右。我昨天不是说过会打电话叫你起床吗?』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打。」 
暗月宣言的隔天早上。 
枕边突然响起的教父主题曲把我吓得跳起来,原来是这个大小姐打电话给我。 
『你以为我又在胡说八道?你在被红羽叫醒之前便醒来,这样不是很好吗?』 
「依照我的生活习惯,我还可以再睡三十分钟耶。」 
『话说回来,真亏你起得来。』 
「不要无视我的主张。」 
『呵呵,对不起。可是,你之前不是说闹钟叫不醒你吗?』 
「呃,我是这么说过……」 
不知是不是因为低血压之故,我有个坏习惯,闹钟一响便会无意识地砸坏它。 
可是,今天早上叫我起床的是手机。事实上,刚才可说是惊险万分,因为我是在正要砸落响个不停的手机的那一瞬间清醒。我可不能让手机临终。 
「我应该是被吓醒的,这还是头一次被教父主题曲叫醒。」 
『我的来电铃声还是那首曲子啊?』 
「在我心中,这已经是你的主题曲。」 
『黑武士的主题曲比较适合我吧?』 
「你五月时也说过一样的话。」 
『我现在已变成暗月,黑武士比较适合我。亏我还特地在黄金周埋下伏笔……』 
「那时候的对话是伏笔啊!」 
那是四个月前的对话,她未免準备得太过周到。 
『呵呵呵,我的名字是暗月奏,入魔的女人。』 
「说什么入魔,你不觉得难为情吗?」 
『我早已丢弃羞耻心。』 
「是吗?」 
『我现在全裸和你讲电话,正是最好的证据。』 
「你是全裸吗?凉月小姐!」 
『咦?我没说吗?』 
「当然没说!你干嘛全裸?」 
『我正在入浴,当然没穿衣服。』 
暗月若无其事地回答。 
全全全全全裸?洗澡的时候当然是裸体,但是同班女同学突然讲这种话,让我实在无法冷静下来…… 
『次郎,你是不是在想像我入浴的样子?』 
「!」 
『色狼、变态、发情期。男生就是这样,伤脑筋。』 
「冤枉啊!我才没有想像!」 
『是吗?那你可以阵亡吗?』 
「……咦?」 
『啊,说错了,那你可以证明吗?』 
「不要故意说错!」 
『只是一时疏忽嘛。』 
「哪有这种一时疏忽啊!」 
『只是一时疏忽吗?』 
「不要改变音调来玩!」 
阵亡和证明要怎么搞错? 
根本是出于恶意! 
『好,快证明你的清白吧。』 
「慢着,在电话中要怎么证明?」 
『你要我用视讯电话?』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现在立刻证明请别用视讯。」 
『胆小鬼。』 
「谁敢和全裸的女生讲视讯电话啊!」 
『你干嘛那么慌张?难道你也是全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毕竟,班上女生要打电话叫自己起床耶,全裸正座待机也是很合理的事。』 
「你对思春期男生有很大的误解!」 
『那你有穿衣服啰?』 
「……」 
『……咦?你该不会……』 
「不不不不不是!我不是全裸!我有穿内裤!」 
『所以你全身上下只穿一条内裤,其他什么都没穿?』 
「唔……」 
没办法啊。虽然是九月,但昨晚很热令我睡不好,无意识中便把衣服脱掉,醒来的时候身上只剩一条内裤。 
『没想到你居然喜欢穿着一条内裤和女生讲电话。』 
「我才不喜欢咧!」 
『而且还是妹妹的内裤……』 
「四角裤!我穿的是四角裤!」 
『我觉得穿妹妹的内裤比较能作好梦。』 
「醒来以后的感觉铁定很糟!」 
要是让红羽目击哥哥穿着自己的内裤睡觉,她一定会做出制裁,搞不好我永远醒不来。 
『不过,果然还是不行。』 
凉月突然说道。 
『光靠电话,不知道你现在穿什么。』 
「你还在讲这个?」 
『这很重要,说不定我的朋友是个穿着妹妹内裤的禽兽。』 
「你是不是泡澡泡太久,结果头晕啦?」 
『呵呵呵,或许是吧。所以…… 』 
『——我们来用视讯吧!』 
凉月说着,在电话彼端微微一笑。